“我發(fā)現(xiàn)別-6用的起落架是可拆卸的?！?/br>
    黃軒笑道：“可拆卸起落架正是別-6設(shè)計上的優(yōu)點之一。本身起落架對于飛行中的飛機(jī)來說就是多余的，設(shè)計師將它設(shè)計成可拆卸的，正好可以在它下水后拆掉起落架，上岸以后再裝上，可以減少飛行中的損耗。”

    “可是，問題就出在這一拆一裝上??！”戴譽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這種設(shè)計真的合理嗎？每次起落都要浪費好長時間在拆裝起落架上不說，而且這種拆裝都是在水里完成的，也就是說地勤人員要跑到水里去給飛機(jī)拆裝起落架……”

    這真的是正常人能想到的起落方式嗎？

    而且這款飛機(jī)在蘇聯(lián)也是大規(guī)模使用過的，蘇聯(lián)的緯度那么高，一年里有半年都是冬天，豈不是說，地勤人員有大半時間要跑到冰水里給飛機(jī)拆裝起落架的……

    只是想想那個畫面，他就打哆嗦了。

    馮峰也舉手幫腔道：“我贊成戴譽的說法！如果起落架是在水里完成拆裝的，那就說明別-6只能在水上完成起落。沒有起落架它根本不能在陸地上降落，這樣看的話，其實別-6根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水陸兩棲飛機(jī)。”

    秦部長頷首：“小戴提的這一點很好，上級的要求是對別-6進(jìn)行改型而不是單純的仿制，對于別-6身上一些顯而易見的問題，我們還是要想辦法改進(jìn)的?！?/br>
    “我會跟上級要求，讓海軍的別-6駕駛員們總結(jié)出使用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咱們針對那些典型又容易更改的缺陷進(jìn)行改進(jìn)?！?/br>
    之后大家對于設(shè)計方案集思廣益，課題組的第一次組會開了整整一天，直到快下班了才結(jié)束。

    戴譽光是做會議記錄就密密麻麻地記了半本稿紙。

    接下來的兩天，組員們根據(jù)情報科提供的資料，進(jìn)行深入研究。戴譽則想辦法為組會上提出的問題，找出解決方案。

    忙碌了一個禮拜，周末的時候，戴譽總算松了口氣。

    睡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又抱著媳婦在床上膩歪了半天，都快中午了才爬起來。

    “你是不是得去章教授那里道個謝?。俊毕穆抖肆艘槐P炒雞蛋和幾個饅頭進(jìn)來。

    戴譽趕緊接過來放到桌子上：“嗯，下午去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自己去的時候，苗老師總問你的情況?！?/br>
    “下次吧。我得去甄教授那邊看看，婚禮的時候她沒露面，但是讓人幫忙捎帶了賀禮?！?/br>
    “那我跟你一起去甄教授家看看唄?！?/br>
    “還是別了?！毕穆稉u搖頭，“你的工作性質(zhì)比較敏感，盡量不要跟她碰面。免得以后給你惹麻煩?！?/br>
    她夾了一筷子炒雞蛋問，“是不是有點咸了？我好久沒下廚，都不知道該放多少鹽了！”

    她在濱江家里的時候還能下廚做點家常菜，來到北京以后要么吃食堂，要么去外婆那里吃，她基本沒有下廚的機(jī)會。

    “不咸啊。就著饅頭吃咸淡正好！”能吃現(xiàn)成的就行，他從來不挑剔?！巴盹埼易霭桑乙矔措u蛋?！?/br>
    “我就是想練練廚藝才做飯的，不然就去外婆那邊吃了。”

    兩人在家吃了飯就一起坐車去了京大的筒子樓。

    一個往章教授家去，一個去了甄教授那里。

    戴譽拎著水果和點心上門的時候，章教授老兩口正要出門去頤和園溜達(dá)。

    “你怎么又帶東西過來？”章教授瞅著他手里拎的東西不太高興。

    這小子每次來都帶東西，也太能造錢了。

    “我這個是新婚回禮，哈哈?！贝髯u將東西遞給苗老師，然后笑道，“您給我的新婚賀禮也太貴重了，我一時找不到同等價值的東西做回禮，先買點水果湊合湊合吧?！?/br>
    章教授不滿地嘀咕：“回什么回……”

    想起那個賀禮，戴譽就頗覺好笑道：“您可真夠可以的！那飛機(jī)模型和筆記本多珍貴啊，這么多學(xué)生給了誰都能當(dāng)傳家寶了！結(jié)果，您給我就給我唄，還非得讓我郭師兄捧著交給我。萬一被他知道了您送的是啥，他得多傷心吶！”

    “他有什么可傷心的，就算我給了他，他現(xiàn)在也用不上。”章教授潑一盆冷水呲醒他，“我把它們送給你，不是因為我多喜歡你?！?/br>
    “那是因為啥？”戴譽覺得這老頭又開始傲嬌上了。

    “因為你有機(jī)會用得上它，”章教授輕哼道，“要不是你在研究所上班，能接觸到這方面的工作，我才不給你。給了也是浪費！”

    而后又嘀咕：“誰能用上，我就給誰！”

    戴譽笑道：“得啦，算我自作多情了！”

    跟他說了說自己的工作環(huán)境，人際關(guān)系啥的，課題的話題兩人都沒提，戴譽看看打扮妥當(dāng)?shù)戎鲩T遛彎的苗老師，十分有眼色地提出了告辭，只說下次早點過來。

    從章教授家出來，戴譽按照與夏露的約定，自行回家。

    經(jīng)過京大東門的時候，看到一群學(xué)生圍在門口，不知又搞什么活動呢。

    他打算繞個遠(yuǎn)路離開，可是余光一掃，卻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個熟人。

    走過去在對方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跟這兒干嘛呢？”

    陳顯回過頭，驚喜地問：“支書，你周末不在家陪媳婦，跑到學(xué)校來干什么??？”

    “我過來串門的?！贝髯u再次問，“你擠在人堆里干啥呢？”

    “我也是剛到的，看見這邊圍的人多，就過來湊個熱鬧?！?/br>
    “閑著也是閑著，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戴譽想跟他聊聊，但是京大附近的國營飯店里都是京大學(xué)生，還是將人邀請去家里比較保險。

    二人坐車回了什剎海，戴譽燒水泡了兩杯茶，邀對方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看到今年畢業(yè)生的就業(yè)形勢，你就沒有點想法？”戴譽問。

    陳顯嘆口氣：“畢業(yè)分配是由國家說了算的，我就算有想法也沒用?！?/br>
    “怎么沒用！”戴譽勸道，“雖然不知道兩年以后的分配方案什么樣，但是今年的方案是很有參考價值的。我媳婦那個工作就是自己跑的接收單位！”

    “我屬于撿了便宜才被分配去了研究所，其他人大多是去工廠和農(nóng)村?！?/br>
    等到陳顯他們這一屆分配的時候，基本都回原籍了，響應(yīng)大學(xué)生與工農(nóng)結(jié)合的號召，在原戶口所在地的農(nóng)村，工廠或?qū)W校勞動。

    陳顯家里是山溝里的，他要是真回了原籍，能有啥好工作等著他！

    若是重新回到山溝溝里種地去，實在是可惜了。

    “我倒是想自己聯(lián)系個接收單位，但我在北京沒有門路??！”陳顯對于畢業(yè)分配的事也挺憂心的。

    “你能適應(yīng)在北方長期生活不？”

    “能啊。在北京好幾年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br>
    戴譽沉吟了一會兒說：“我之前在三系工廠義務(wù)勞動了一年，畢業(yè)分配的時候，廠長給我開了接收證明。你在學(xué)校里呆著也是呆著，要不就先去三系工廠工作一段時間試試吧?！?/br>
    第142章

    二年級分專業(yè)的時候, 陳顯選擇的也是力學(xué)專業(yè)，他屬于那種聰明又努力的學(xué)生，這兩年的專業(yè)課成績一直保持在上游。

    “能留在北京, 去三系工廠工作當(dāng)然好?？墒? 人家廠里能同意嗎？”陳顯心動又猶豫。

    五幾年的時候, 京大的各個理科院系辦了好幾間工廠。不過能一直堅持下來，而且辦得紅紅火火的就只有三系工廠一家。

    哪怕是在前幾年, 他們這個專業(yè)的畢業(yè)生除了個別留校任教和少數(shù)去研究所的，大多數(shù)人畢業(yè)后的去向也都是各大工廠。要是能去三系工廠工作, 確實是個十分不錯的選擇了。

    “同不同意的，先去問問看吧?！贝髯u提前將事情講清楚, “現(xiàn)在去三系工廠就是義務(wù)勞動的，跟我那時候一樣，沒有工資, 但是車間里有啥大事小情你還都得cao心。不拿工資, 白干活, 廠里應(yīng)該是歡迎的?！?/br>
    陳顯點點頭：“我之前一直在學(xué)校里按部就班, 不像你似的項目經(jīng)驗豐富, 要是能讓我去工廠見識見識正好。而且一直不上課，我這心里總是空落落的, 前幾天做夢還夢到過, 我把以前學(xué)的知識全忘光了，怎么想都想不起來, 直接被嚇醒了，哈哈?！?/br>
    “咱們這個專業(yè)，還是得經(jīng)常實踐的，你去那邊工作一段時間, 一是學(xué)以致用，二是能跟工廠里的工人師傅們打打交道，甭管最后能不能留下，這段經(jīng)歷還是很寶貴的?！贝髯u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華大的學(xué)生臨近畢業(yè)前都得去工廠金工實習(xí)一年，你也把這段時間的勞動當(dāng)成畢業(yè)前的實習(xí)，得失心不要太重，也別有心理包袱?！?/br>
    陳顯挺興奮地說：“我沒心理包袱！能去工廠工作，哪怕是白干活也行啊！”

    白干兩年拼一把，萬一能留下就是賺了。

    “三系工廠的許廠長，人還不錯。你去了以后別的事不要管，就悶頭干活。如果干出了成績，他自然會給你爭取福利的。我在那邊干的時候，雖然沒有工資，但是每個月會發(fā)一點糧票，再加上學(xué)校里給的人民助學(xué)金，日子不難過?！贝髯u想了想，又提醒道，“學(xué)校那邊也得報備一下，別不聲不響地就沒人影了?！?/br>
    陳顯點點頭，而后遲疑片刻問：“支書，這事我要不要跟劉小源和佟志剛他們說說啊，大家一起去。”

    戴譽在心里嘆口氣，這小子也太實誠了……

    “他倆一個北京的，一個上海的，即使畢業(yè)后被分配回原籍，也是在大城市工作，家里多少能幫襯一把。”戴譽無語道，“工廠每年接收畢業(yè)生是有定額的，你搞那么多人去，是要搞競爭還是咋的？”

    陳顯不好意思地?fù)蠐项^。

    “等你在三系工廠站穩(wěn)腳跟了，愿意推薦誰去就推薦誰去，現(xiàn)在先顧好你自己吧……”戴譽看了眼手表說，“走，趁著時間還早，咱倆先去三系工廠看看，要是許廠長今天在那邊加班，正好把你推薦給他。”

    *

    搞定了陳顯去三系工廠義務(wù)勞動的事，禮拜一上班的時候，戴譽特意提前了一小時出發(fā)。

    自從離開學(xué)校以后，一直找不到打乒乓球的搭檔和場地，他已經(jīng)好久沒運動了。

    只投機(jī)取巧地將每天上下班騎自行車的時間當(dāng)做了運動時間。

    不過，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顯然是不夠的。

    他上禮拜有一天來得早，遠(yuǎn)遠(yuǎn)看到有人在綜合樓后面的空地上打籃球，還有打羽毛球的，所以就動了心思，想早點來跟人家一起運動運動。

    將自行車在車棚停好，戴譽溜達(dá)著繞過綜合樓，還沒見到人呢，就聽到了籃球敲擊地面的砰砰聲，以及叩擊羽毛球的啪啪聲。

    研究所大院的地面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半用水泥鋪的平平整整，另一半?yún)s像是基建到一半突然沒了經(jīng)費，潦草地用煤渣鋪平了事。

    全場唯一的籃球架就孤零零地立在水泥地上，三個穿著背心的男人圍著一個籃球轉(zhuǎn)，汗流浹背。

    另一邊的煤渣場地上，兩個中年男人揮舞著羽毛球拍，欻欻地抽球。

    兩撥人馬涇渭分明。

    “老徐，你倆打的那個羽毛球太沒勁了，還不如過來陪我們打一場比賽?！币粋€穿綠背心的寸頭中年人，一面運球，一面高聲對旁邊打羽毛球的人喊話。

    “我不去，你們打球太野蠻了。弄得渾身是汗，我一會兒還怎么工作！”

    戴譽在場外圍觀了半晌。

    這兩撥人打得都不怎么專業(yè)，明顯就是為了強身健體的。

    尤其是那兩個打羽毛球的，煤渣地上連羽毛球網(wǎng)架都沒有，那二位就是互相喂球，誰要是沒接住球還要被對方埋怨兩句。

    視線從羽毛球那邊收回來，他盯著籃球組看了沒多久，籃球就被打出了界，滾落到他附近。

    “小戴，你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秦部長抹了抹額上的汗對戴譽笑問。

    “我想早點過來看看，能不能跟大家一起鍛煉?！贝髯u走過去，彎腰拾起籃球，“我在學(xué)校的時候，每天都打球。不過，上班以后挺長時間沒運動了，總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話落，站在場外拍了幾下球，起跳，投籃。

    有點緊張地盯著籃球劃出的弧線，見到它空心掉進(jìn)了籃筐，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翻車！

    他好久沒打過籃球了，手生得很，剛才那一投就是全憑感覺和運氣。

    那個穿綠背心的中年人對戴譽招招手：“小伙子球打得不錯，進(jìn)來一塊兒打場比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