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要請他進旁邊的小辦公室坐。

    “不是，我特意過來找你的?！贝髯u抹把額上的汗，擺手道，“學藝師兄，我是來找你江湖救急的！”

    當初他們在空軍學院的同一個宿舍里住十來天，關(guān)系還行。他一直覺得這位秦師兄能在全是娘子軍的項目組里混的如魚得水，著實是個妙人。

    “哦，什么事，你說說看?！鼻貙W藝率先進入辦公室，讓戴譽跟上。

    戴譽從包里翻出兩個膠卷擺上桌面，嘆氣道：“我剛圖便宜買不少失效膠卷，聽說通過化學試劑可以讓失效膠卷復(fù)活。不過，我不知道具體的配方。學藝師兄，你是這方面的行家，知道膠卷應(yīng)該怎么復(fù)活不？”

    秦學藝拿起一盒膠卷看看，點頭道：“失去感光作用的膠片確實可以想辦法復(fù)活，不過，復(fù)活以后底片的感光度要比全新的膠卷差很多，你拍出來的相片效果未必好?！?/br>
    “那倒沒什么，重新調(diào)一下相機的感光度就行?！?/br>
    秦學藝從辦公桌上拽過一張稿紙，在上面刷刷寫半頁紙，檢查一遍遞給戴譽。

    “調(diào)配復(fù)活液很簡單，就兩樣?xùn)|西，硫酸銅和三溴片。硫酸銅去你們京大三系工廠對面的化工原料店能買到，三溴片是鎮(zhèn)靜類藥物，去校醫(yī)院開點就行。配成15%的溶液，一過濾就齊活。”

    戴譽眨巴眨巴眼，問：“就這么簡單吶？”

    “配溶液簡單，但是你清洗膠片的時候要小心一點?！鼻貙W藝隨手將一盒膠片打開，膠卷直接在陽光下抽出來，指著上面的一處說，“你看，如果有這種膠膜脫落的現(xiàn)象，就得把上面的膠膜用清水洗下去，然后找間暗室將膠片泡到復(fù)活溶液里四五個小時，之后反復(fù)用清水沖洗就行。具體注意事項我都給你寫到紙上?！?/br>
    戴譽十分佩服地說：“學藝師兄，你不愧是秦教授手下的頭號干將??！實在太厲害！”

    對于他的吹捧，秦學藝十分受用，但還是謙虛道：“你們是外行，所以覺得難，其實在我們系或者化學系里，隨便找個本科生，都能幫你解決問題?！?/br>
    “嗐，我整天在實驗室貓著，人脈窄得很，沒認識幾個外系的人。也就跟你能說得上話，沒想到還是殺雞用牛刀！哈哈！”

    秦學藝點點頭，起身去文件柜下面的抽屜里翻找半天，拿出三個小盒子。

    “你那些膠卷都是黑白的，我這里有些彩色膠卷，你要是能用就拿去用吧?！?/br>
    “這不好吧，這玩意兒可是稀罕東西，一般商店可買不到?！贝髯u擺手拒絕，雖然他挺想要，但這是人家華大實驗室里的東西，他哪能隨便帶走。

    “沒事，這是我們做完實驗以后不要的，我覺得扔挺可惜就都收集起來，重新清理一下。放到照相機里照樣能用，不過我一直沒買到照相機，始終沒機會用。再繼續(xù)存放估計也快失效?！?/br>
    戴譽經(jīng)常替章教授送材料，算是章教授組里與他們來往最頻繁的，送他點膠片也是為之后能更好的合作。

    聞言，戴譽沒有再推辭，只笑道：“沒想到我這次過來還能連吃帶拿。哈哈，要不這樣吧，等咱們項目結(jié)束的時候，我用這彩色膠卷給咱們整個項目組拍張合照怎么樣？”

    “想法挺好的，回頭跟幾位教授商量商量?！?/br>
    *

    搞定復(fù)活液的事，又額外得三卷彩色膠片，戴譽哼著小調(diào)就回實驗室。

    不過，剛進門，他便覺出實驗室氣氛的不對勁。

    郭師兄和袁師姐都老老實實地坐在實驗臺前，誰也沒處理手頭的工作，章教授不知去向。

    “咋啦？”戴譽坐到郭師兄身邊，小聲問。

    郭振東指指實驗室內(nèi)里的一道辦公室門，也小聲回：“李代表來。”

    “他咋這時候來，距離截稿還有一個月呢！”

    “上周按照要求把初稿交上去，他們趕工做一個模型機，也做風洞實驗?！惫駯|面色不怎么好看，搖頭道，“好像實驗沒通過?！?/br>
    “模型機而已，沒通過就沒通過唄，模型機實驗還是存在一定誤差的?！贝髯u覺得李代表找過來未必是因為模型機的事。再說，也不能只看一次實驗數(shù)據(jù)就否定他們的設(shè)計呀。

    他原本還想問問常石讓他幫忙打聽的事呢，這會兒也不用問。

    先安靜地貓著吧。

    三人枯坐快半個小時，辦公室的門才打開。

    李代表與章教授握手，又沖他們?nèi)齻€點點頭，就徑直出門。

    目送李代表離開，三人趕緊圍到章教授身邊，打聽具體情況。

    “油箱的問題?！闭陆淌谥缓唵瓮鲁鰩讉€字。

    說到油箱，三人心下便多少有點數(shù)。他們換更大推力的發(fā)動機以后，并沒有對油箱做過多調(diào)整，只在最大限度上增大油箱的容量，達到780升。

    不過，相比于高亞音速發(fā)動機的耗油量，這個油箱容量顯然是不夠看的，在他們的測算中，油箱加滿后可以保證無人機高速飛行55分鐘左右。

    可以說，如果不解決油箱的問題，就無法保證無人機的續(xù)航時間。

    李代表這時候找過來，應(yīng)該就是對續(xù)航提出要求。

    “老師，那您接下來有什么打算?。俊贝髯u看向沉默不語的章教授，感覺這老頭不像是沒主意的。

    “在左右機翼下面各加一個副油箱吧?！闭陆淌谵D(zhuǎn)向袁冰冰，交代道，“你按照現(xiàn)有的數(shù)據(jù)測算一下，增加副油箱的最大容量能達到多少?！?/br>
    袁冰冰沉默地點點頭。

    “除增加油箱容量，還得想辦法省油，最大限度地保證續(xù)航?！闭陆淌陬兹艘谎郏坝拖浯嬖趩栴}不是一天兩天，想必你們心里也是有數(shù)的，既然上級對續(xù)航提出要求，你們也說說自己的看法吧?！?/br>
    郭振東遲疑地說：“我之前倒是想過一個，但是那樣對油箱的改動太大。而且增加不多少油量?！?/br>
    “你先說說吧?！?/br>
    郭振東扯過桌上的稿紙給大家演示：“飛機中段是油箱的位置，我們可以直接使用這一部分的機身外殼作為油箱壁，可以省去一部分油箱自重，也能稍稍擴大一點油箱的容量。”

    “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能省一點是一點吧?！闭陆淌谒伎及肷魏蠼o出肯定的答復(fù)。

    項目做到當前的階段，無人機的性能方面每提升一個百分點都是十分艱難的。

    戴譽一看，才擴充那么一點點油量空間的方案都能被章教授采納，那他也行?。?/br>
    他舉手示意要發(fā)言。

    章教授揮手讓他直接說。

    戴譽抬起兩只手臂，學著小鳥揮翅膀的樣子在身側(cè)撲扇撲扇好幾下。

    “……”章教授無語道，“有想法你就趕緊說，又出什么洋相！”

    “哎呀，我這不是為生動形象嘛！”戴譽收回手臂，摸摸鼻子說，“可以在機翼上再加一對翼尖小翼，額外配置一對上翹的小翅膀?。　?/br>
    第127章

    除了章教授,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滿頭霧水地看向戴譽。

    “翼尖小翼是什么意思？”袁冰冰蹙著眉主動開口提問。

    “就是在機翼的翼梢部位安裝一個小翼片?！贝髯u在剛剛郭師兄做演示的稿紙上簡單畫了一個示意圖。

    “我們現(xiàn)在是要對機身做減法，再加一對翼片不是給飛機增加額外負重嘛？”袁冰冰奇怪地問，“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戴譽：“……”

    這是在后世制造飛機時很普遍的一種做法, 尤其是大型客機。民航機場里停著的那些飛機, 清一色地在機翼上安裝了上翹的小翅膀。

    他印象里好像是由于某個時期的國際油價升高, 這種翼尖小翼才被設(shè)計出來，目的就是為了減少燃料的消耗。

    戴譽還在心里琢磨著措辭,章教授卻開口說：“這個概念是上個世紀初一位歐洲空氣動力學家的設(shè)想，小翼片就像鳥類翅尖處的小翅。只不過設(shè)想也只是設(shè)想而已, 并沒有人在實際中應(yīng)用過?！?/br>
    章教授拿過戴譽的紙筆，給另兩人講解道：“飛機飛行時, 機翼下表面的氣流會繞過翼梢來到上表面，形成一個渦流。飛行速度越快渦流越強，飛行阻力也就越大, 相應(yīng)的必然會增加飛行時的燃料損耗?！?/br>
    “啊！”郭振東撫掌嘆道, “加上翼尖小翼以后, 確實可以有效地阻擋旋渦氣流的形成, 雖然不能完全消除, 但是如果安裝角度合理，應(yīng)該是能減少大部分阻力的, 從而達到節(jié)省燃料的目的。”

    而后又看向戴譽, 稱贊道：“小戴，你可真聰明?。　?/br>
    戴譽：“……”

    受之有愧！你可以稱贊我記性好！

    袁冰冰盯著那個示意圖看了一會兒, 說：“這種翼尖小翼確實可以節(jié)約一部分燃料，但是我覺得遠途飛行的飛機會更適合安裝它，像無人機這種航程短的，額外增加的負重損耗基本可以與它節(jié)省下來的燃料持平了, 那樣的話安裝它還有什么意義？”

    章教授想了想，搖頭道：“并不是完全持平的，調(diào)整好小翼片的傾斜角、安裝角和高度，再通過風洞實驗確定參數(shù)，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提高機翼升阻比。從長遠來看，在機翼上安裝翼尖小翼的方法是可行的?！?/br>
    章教授沉吟半晌后又說：“先在油箱自身上想辦法吧，如果依靠對油箱的改造和增加的兩個附加油箱，能夠滿足航程需要，翼尖小翼的事情就暫時先放一放。反之，咱們就為安裝了翼尖小翼的模型機做一次風洞實驗。”

    既然教授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三人都沒什么異議地應(yīng)是。

    各自解散干活了。

    下午，覷著休息的空檔，戴譽蹭到了郭師兄身邊。郭師兄這會兒正站在窗邊遠眺，活動肩頸。

    “師兄，不忙吧！”他沒話找話地問。

    郭振東笑道：“有事你就說吧，客氣啥呢?！?/br>
    “嗐，我就是想跟你打聽打聽袁師姐的事。”見他望過來，戴譽四下梭巡一圈，確認袁師姐的距離夠遠，才小聲問，“袁師姐有對象嘛？”

    “你打聽這個做什么？”郭振東皺著眉說，“你不是已經(jīng)有對象了嘛，怎么還瞎打聽別的女同學？”

    “哎呀，我是替別人打聽的。有人想讓我?guī)退瑤熃銧總€線，我這不是先來你這邊確認一下嘛。”戴譽自以為貼心地說，“你要是也對袁師姐有那個意思，我就不幫別人牽線了，肥水不留外人田嘛?！?/br>
    郭振東怔了一下，然后沒什么表情地說：“實驗室里那么多事情沒做完，你管得倒是挺寬的！”連師兄師姐的感情問題都關(guān)心上了！

    “嘿嘿！再忙也得生活嘛！你都老大不小了，找個對象也正常吧。你看看我，”戴譽自得道，“等我到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郭振東：“……”

    “你要是真沒那意思，我就去跟袁師姐說啦！”戴譽再次確認道。

    “誰讓你幫忙牽線的？你確定是給袁冰冰牽線，而不是給文蘭？”袁冰冰那性格誰能受得了……

    戴譽想了想，常石好像也沒要求他保密，遂直言道：“袁師姐人還不錯，有追求者也很正常吧，你不追還不讓別人追??！人家常石師兄還挺有眼光的！”

    “他給你多少好處，你這么賣力地給他辦事？”

    “五十個一毛錢的殘次品膠卷?！贝髯u老實地答。

    “……”郭振東揮揮手，“行了，你樂意牽線就去牽吧。跟我說不著！”

    “那我真去了啊，你可別后悔。”

    “呵呵，她能搭理你就有鬼了。”郭振東露出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不過，戴譽并沒讓他看成好戲，他是趁著郭師兄不在實驗室的時候找上的袁師姐。

    他心里嘀咕著五十個膠卷真是燙手啊，磨蹭著坐到了袁師姐身邊。

    袁冰冰正在寫增設(shè)副油箱的可行性報告，見他在自己身邊坐了，也不吱聲只當他不存在。

    過了兩分鐘，發(fā)現(xiàn)對方一直沒動靜，她才冷冰冰地開口：“我就是覺得在無人機上增加翼尖小翼沒什么用，你要是想反駁我，需要拿出具體數(shù)據(jù)，證明你的觀點?！?/br>
    戴譽：“……”

    咋還惦記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