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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大廠子弟 第98節(jié)

    夏啟航?jīng)]答話,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

    戴譽心下緊張,眼巴巴地苦等對方的答復。

    “嗯,偶爾去看看也可以?!痹谒中亩奸_始冒汗的時候,才聽到夏啟航淡定點頭答應。

    這小子雖然一直惦記他家夏露,但是行事還算磊落。讓他幫忙照應一下家里,應該會比后勤的人更上心吧?

    “您放心去北京吧,家里的事就全都交給我了!要是您回來的時候,何阿姨少了一根頭發(fā),您找我算賬好了!”戴譽信誓旦旦地保證。

    夏啟航矜持頷首,對于他的表態(tài)還比較滿意。

    沒再說什么,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聽了全程的侯秘書,一邊笑瞇瞇地幫領(lǐng)導送客,一邊心里道了一句“牛逼!”

    這個戴譽可真是能人吶!

    出了辦公樓,戴譽暗自歡呼一聲,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小夏同志見面啦!哈哈!

    雖然得了夏廠長的允許,但是戴譽并沒有立刻登門。

    夏廠長離開兩天以后,估摸著何大夫已經(jīng)開始不適應沒有夏廠長的日子了,他才開始每天定時定點地往小洋房跑。

    這天下班,戴譽再次來到小洋房打卡。

    何婕來開的門,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的又是他,便有些郁悶地問:“你怎么又來了?家里已經(jīng)沒什么活能讓你干了!”

    戴譽提著一條油汪汪的五花rou,自顧自地換鞋進門,嘴上說:“沒活干也得來呀!我都答應夏廠長了,每天下班過來守著您!有活您就隨時交代我去干!我哪能食言吶,這不是辜負了夏廠長對我的信任嘛?”

    何婕更住。

    她隱約記得,老夏離開前與自己交代過。戴譽確實會來家里幫忙干點活,但是明明只是讓他隔三差五來一趟,怎么就突然變成每天都要來了呢?

    第70章

    將那條五花rou遞給李嬸,  戴譽扭頭對何阿姨說:“排隊買rou費了點時間,要是你們已經(jīng)做好飯了,就直接將rou凍起來明天再做。我拎過來這一路上已經(jīng)凍得差不多了?!?/br>
    對于他的自說自話,  何婕很是頭疼,眼見著閨女又開始熱水熱毛巾的伺候,  她就更鬧心了。

    而且她眼尖地發(fā)現(xiàn),  那條毛巾居然還是全新的!

    這小子才來了三四天而已,  連專屬毛巾都混上了……

    “您今天怎么樣?腿還疼嗎?”戴譽觀察著何阿姨的氣色,細心地問。

    他整天往這邊跑也不單是為了刷存在感。既然已經(jīng)跟夏廠長拍過胸脯了,  他總要將這一家老小照顧好。

    何阿姨懷孕七個月,算是孕晚期,  最近突然添了腿疼的毛病。

    戴譽對這方面不太了解,  生怕她有什么問題。

    何婕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這都屬于孕期正常現(xiàn)象?!?/br>
    “昨天問過我奶了,  她老人家說,腿疼可能是因為缺鈣,  而且您以后可不能干重活了?!闭f著還轉(zhuǎn)頭叮囑坐在一旁的夏露,  “晚上給何阿姨燒點熱水泡泡腳!”

    見夏露乖巧點頭,  他又看向何阿姨:“我剛才去買rou的時候,已經(jīng)與賣rou師傅說好了,明天他會給我留一副豬大骨?;仡^讓李嬸幫您燉點骨頭湯喝,  補補鈣?!?/br>
    這年月沒什么有效的補鈣手段,  喝點骨頭湯就算是不錯的了,聊勝于無吧。

    何婕扶著腰歪在沙發(fā)上,  對于他這股子自來熟的熱乎勁深感無奈。

    與何婕不同,  李嬸簡直太喜歡戴譽了!自從戴譽每天來夏家打卡,她的工作量持續(xù)降低,重活基本都不用她做了。

    “我正犯愁下菜窖的事呢,  你就來了!白菜土豆都沒有了,一會兒你幫我下菜窖搬一點?!崩顙饘⑽寤╮ou放好,又道,“下午煤店幫忙送了二百斤的煤來,也在院子里堆著呢,你要是有空就幫我倒騰到后院的煤屋子里去。”

    戴譽應了一聲。

    剛坐下就又站起來,出門干活去了。

    見李嬸已經(jīng)將對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何婕也沒說什么。她現(xiàn)在精力不濟,只能隨他們?nèi)チ恕?/br>
    新煤與蜂窩煤不同,買回來以后是要用籮篩出來的。煤塊可以留著直接生爐子,但是煤面還得和著黃泥做成煤餅子才能用。

    戴譽在后院呼哧呼哧地篩煤,做煤餅子,天都黑了才弄完一半。

    看他滿頭滿臉都是黑乎乎的煤灰,夏露趕緊領(lǐng)他回屋里洗漱。

    “你今天留下吃飯吧?”夏露勸道。

    覷一眼沒什么表情的何阿姨,見人家確實沒有要留他吃飯的意思,戴譽搖搖頭。

    “沒事,我在單位食堂吃過了,家里肯定也給我留飯了,我回家再吃點溜溜縫!”戴上帽子手套,他交代道,“外面還有一半的煤餅子沒做呢,你們先別動,我明天過來接著做?!?/br>
    沖著一臉愧疚的夏露安慰地笑了一下,與幾人招呼一聲就告辭了。

    戴譽走后沒多久,何婕張羅著吃飯,卻發(fā)現(xiàn)自己閨女不見了。

    “兒子,叫你姐下來吃飯!”

    夏洵脆生生地答應,一步兩級臺階地往樓上爬。

    過了三兩分鐘,他又獨自跑了下來,一臉焦急地湊到mama跟前,小聲說:“我姐好像哭了!”

    何婕被嚇了一跳,趕緊問:“你姐哭了?為啥哭?是傷著哪了?”

    夏洵皺著小眉毛搖搖頭:“我問了,但她不說,還不承認自己哭了!”

    眼瞅著mama作勢就要上樓,夏洵扶上她的手臂,語氣肯定道:“肯定是因為戴譽哥沒在咱家吃飯!”

    何婕停下腳步,低頭看他。

    “真的!我明明聽到他肚子叫了,不過我姐留他吃飯的時候,他卻不答應。”夏洵覺得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戴譽哥走的時候,我姐的臉色就不好看??隙ㄊ潜凰麣饪薜?!”

    何婕當然知道閨女為什么臉色不好看,但是總不至于為了這點事就要哭一場吧?

    她不再搭理小兒子,自己慢騰騰地挪上樓去。

    夏露的房門半掩著,何婕對著門輕敲兩下就走了進去。

    來到女兒面前,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

    臉上沒有淚痕,清清爽爽的,要不是眼眶和鼻頭有些泛紅,根本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假裝沒發(fā)現(xiàn)對方的異樣,何婕笑著說:“晚飯都快涼了,趕緊下來吃飯吧?!?/br>
    夏露故作鎮(zhèn)定地點頭,也笑著道:“知道了,你們先吃吧,我再穿個夾襖就下去。”

    話里帶著點甕聲甕氣的鼻音。

    何婕繼續(xù)假裝毫無所覺,又催促了兩句就離開了。

    出了門,她扒著扶手,在二樓寂靜的走廊里呆立半晌,才長嘆一口氣。

    房間里,夏露有些窘迫地搓搓臉。她也不想哭的,但是剛剛那股愧疚又無能為力的情緒實在是控制不住。

    戴譽已經(jīng)連續(xù)來家里幫忙干活好幾天了,之前干完活不讓他吃飯也就算了??墒牵裉祓I著肚子篩了兩百斤的煤,弄得灰頭土臉的,mama卻連頓飯都不肯留……

    他那番在單位吃過飯的說辭,明顯是在撒謊。排隊買rou,再徒步走到自家,那點時間根本來不及吃飯……

    而且戴譽是個挺愛干凈和愛臭美的人,哪怕是在夏天,襯衫領(lǐng)子也一直干干凈凈。

    結(jié)果在她家干完活以后,不但滿頭滿臉都是灰,連指甲里都是洗不掉的泥!

    若不是因為她,人家也不用整天來他們家看mama的臉色,熱臉貼人冷屁股。

    但是對于如今的局面,她又是束手無策的。

    一方面,mama這次懷孕太辛苦了,身體和精神都大不如前,她不敢再用戴譽的事情刺激她。

    另一方面,戴譽在這件事上跟她犯了犟。自己幾次勸對方不要再來干活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回家背幾個俄語單詞,但是都被他當成了耳旁風。

    夏露覺得自己mama就像個惡婆婆,戴譽是那個被磋磨的小媳婦,而她就是夾在婆媳之間左右為難的倒霉蛋。

    莫名其妙地掉了幾滴眼淚后,夏露又被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逗樂了,自己在房間里笑了一會兒,情緒總算恢復了正常。

    戴譽對于小夏同志難得的多愁善感一無所知。

    次日一早,他就陪著許廠長到區(qū)里開會去了。

    自從去年給省委辦公廳的秘書長提交了聯(lián)合辦學的方案,省委就將啤酒廠周圍的八個小廠確定為,中小型企業(yè)職工業(yè)余教育的辦學試點。

    許廠長作為名義上最先提出這個方案的廠長,被區(qū)里擬定為聯(lián)絡(luò)人。

    春節(jié)過后,許廠長一直在跑這件事,但是由于周圍幾個廠都是各自為政的,很難將廠長門湊到一起開會。所以,最后還是由區(qū)里出面,統(tǒng)一發(fā)函,將八個廠的廠長組織起來。

    會議上,區(qū)長將辦學方案簡單介紹了一下,對于聯(lián)合辦學的好處大夸特夸,光是如此辦學的優(yōu)點就講了一個鐘頭。

    各位廠長也確實對聯(lián)合開辦這樣一間學校頗感興趣。

    大家多多少少都嘗過獨立辦學的苦。經(jīng)費支出就不說了,關(guān)鍵是規(guī)模太小,老師和學員都是小貓三兩只,辦著辦著學校就黃了。

    眾人面上都答應得好好的,對于區(qū)里提出的這個設(shè)想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成。

    事情推進得異常順利,區(qū)長老懷甚慰。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干脆把大家的出資比例定下來吧。

    不成想,一提到錢的事,大家就變臉了。

    區(qū)里給出的方案,是在許廠長方案的基礎(chǔ)上優(yōu)化而來的。學校產(chǎn)權(quán)歸區(qū)里,教室和設(shè)備也都由區(qū)里出,教師由區(qū)里提供,各個廠只負責每月給區(qū)里交學費就行了。

    學員多的就多交點,學員少的就少交點。

    十分公平!

    但是除了許廠長以外的七個廠長全都搖頭了。

    量具廠的廠長問得很直接:“按照一個人兩塊錢計算,每個廠出五十人培訓,八個廠每個月得交八百塊。目前教師工資是二十塊左右,哪怕您給學校聘請二十位老師,每個月的工資支出也才四百塊。那我們多交的學費算誰的?區(qū)里辦個學校咋還得從我們這些人身上刮一層油呢?”

    區(qū)長被他不客氣的問題懟得臉色不太好,解釋道:“技校打算租賃十間教室,另外還要支付水電費、維護費,除了老師以外的工作人員也是要有的,這些開支都是從你們交的學費里出的?!?/br>
    軋鋼廠的廠長笑瞇瞇道:“教室也不用太好嘛,有幾間能用的屋子就行了。我們廠前面有一排破敗的廠房,一直沒人用。租又租不出去,想推倒重建,上級又不同意。區(qū)里要是想用,我們廠可以貢獻出來,到時候給我們廠的學費打個折就行。”

    另幾個廠長紛紛表示,各自家里也都有現(xiàn)成的教室,不用租房子。

    爾后時不時就會有人提出一個省錢的點子。最后合計下來,大家不但不用給學員交學費,區(qū)里可能還得倒貼點。

    區(qū)長被這些老狐貍氣得面色通紅,直接起身宣布休會,讓大家縷清思路,搞清楚立場了再發(fā)言。

    領(lǐng)導開會的時候,坐在后面的一排秘書,一個個安靜如雞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雖然事情僵持了起來,但是他們總算可以中場休息了。

    戴譽小聲問軋鋼廠長的秘書:“你們廠之前辦過學校吧?有幾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