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解花香
宋亭輕躍而下,柳知故話音未落只聞女子一聲驚呼,紙燈籠被宋亭掃落在地。 紙燈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燭芯撩起了火焰,燈籠愈燃愈烈,柳知故借著火光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他略微驚愕,這夜游的女子竟然是昨夜在夜攤上遇見的那位姑娘。 宋亭“喵嗚”一聲溜走了,柳知故顧不得還楞在原地瞪著雙眼的徐青青,快步追上了宋亭。 柳知故撈起了宋亭,這次忍痛未曾放手,宋亭終于停了下來,然而就算是被迫停下也不消停,宋亭在柳知故懷里撒潑打滾,蹭了柳知故一身貓毛。 柳知故將宋亭舉起來,月光灑落一身,宋亭好似披上了一層霧蒙蒙的云紗。柳知故低聲道:“消停會兒,毛要掉光了?!?/br> 也不知宋亭究竟有沒有聽懂,總之總算是安靜下來了,然而寂靜還未蔓延開,身后便響起一聲尖叫,刺破了黑云繚繞的月空。 “瘋子,你又來做什么?!趕緊滾出去!” 柳知故抱著宋亭繞過小巷,正瞧見一婦人披著松垮的外衣手里握著根抵門窗的木棍,將徐青青從屋內連趕帶罵地趕了出來。 “瘋婆子!別在來這兒撒野!” 那婦人越罵越狠,最后竟然生生氣出幾滴淚來。柳知故感覺到懷里的宋亭動了動,低頭一瞧,宋亭頭頂的兩只耳朵抖了抖,竟然在懷里打個噴嚏。 這時柳知故也聞到了一絲燒焦的氣味,那婦人將手里的棍子往地上一扔,攏著外衣急忙跑回屋里,再看徐青青手里燃燒殆盡的紙燈籠,便不難猜到徐青青做了什么。 她趁著這家店門未關好,竟提著燃燒的紙燈籠進去放了把火,急得老板娘連衣服都沒穿好就出來趕人。 徐青青忽然笑了,柳知故看著少女的面容,卻在她黝黑的瞳孔里看見一絲死氣沉沉的將死之息。 昨晚分明還頭腦清晰,神色無異,一日不到,怎的像是變了個人? 徐青青“咯咯”笑著往回走,紙燈籠掉在地上徹底熄滅了,她呢喃道:“燈籠滅了,明日我再為你買個新的?!?/br> 她周身空無一人,只有習習夜風撩過絲絲紛飛的發(fā)梢,這句話若是落在常人耳里免不了要哆嗦一下。 柳知故眼眸稍暗,他方才只是略有疑心,眼下便能肯定徐青青招惹上了一個氣息微弱的游魂。 只是人間之事,無論鬼神,柳知故都不打算插手,他看著徐青青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偶有側首,神情亦喜亦癲,眼神空洞無神,嘴里還哼著不成曲調的曲子。 柳知故云淡風輕地掃了幾眼便抱著懷里安然入睡的宋亭離去,凡塵中事,他和宋亭早已打算置身事外。 回到客棧,門窗早已緊閉,柳知故只得抱著宋亭從房間的窗戶間翻進來,只是他剛走到后院,便瞧見兩個月黑風高的身影。 那二人察覺到輕微的腳步聲,隨即回頭看去。 三人相顧無言,柳知故打量著白道靈和依瑪渾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衣,白道靈和依瑪打量著身披清輝懷里還揣著一只貓的柳知故。 “好巧,你也不走前門嗎?”白道靈見勢尷尬,率先打破了沉默。 依瑪將面前的黑紗幕籬掀開,淡淡看了柳知故一眼,點頭示意。 柳知故淡聲道:“二位先上吧,樹只有一棵,人多了容易摔?!?/br> “好,好,”白道靈恨不得直接從樹上翻進屋子里,柳知故如此謙讓,他求之不得,“那我們先上去,你……你們待會兒上去也當心?!?/br> 說完,白道靈和依瑪已經身手敏捷地從樹上翻了進去。 宋亭在柳知故懷里蹭了兩下,悠悠轉醒,他一躍而下,落地化為人形。 白霧散去,宋亭在原地左搖右擺,眼神迷離,他嘿嘿笑道:“師尊,你怎么晃來晃去的?” 柳知故無語,卻還是順著他的話說道:“我們站在水面上,你隨我上去就不晃了?!?/br> “好。”宋亭已經張開雙臂,等著師尊將他抱起來,柳知故好笑地將他一拎,不費吹灰之力便翻回了房中。 “師尊,剛剛飛上來風好大啊,我想再飛一次?!彼瓮ぴ野勺斓?。 柳知故卻道:“飛不了了?!?/br> “為什么?”宋亭不死心。 “你看看你現在在哪兒?” 宋亭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看了又看,最后道:“在地上?!?/br> “嗯,既然是在地上,又不是在半空中,怎么再飛一次呢?” “好像……也是……” 宋亭轉轉悠悠又趴到了窗邊,柳知故整理完被褥回過頭來,宋亭半個身子都已經在外面了。 柳知故腿一軟,忙兩步走上前去把神志不清的宋亭從窗邊扒了下來。 “乖,該歇息了,”柳知故嘴里說著軟話,手上的動作卻一絲也不溫柔。 他直接將宋亭扛到了床上,衣袖一揮,燭光便剎那熄滅。 “睡覺。”柳知故摟著哼哼唧唧的宋亭閉上了眼。 氣息如絲絲雨霧在耳邊纏綿,柳知故蹙眉睜眼,正對上黑暗中那雙熠熠生輝的茶色淺眸。 “睡不著嗎?” “嗯?!?/br> 如此清晰的雙眸,柳知故甚至有一刻晃神,覺得宋亭的酒醒了。 “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著師尊睡覺了?!?/br> 柳知故笑道:“你分明天天晚上這樣抱著我睡?!?/br> “是嗎?可能是我們分開太久了,記混了。” 柳知故心口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在宋亭額間落下一吻,這下宋亭的酒倒是醒了一半。 他清亮的雙眸溢著驚喜,纏著柳知故道:“再親一口!臉上也親親!” 柳知故笑笑卻不順著他,“太晚了,明晚再說?!?/br> 柳知故正要翻身,卻聽見身后之人悶哼一聲,他動作一頓,回頭時宋亭已經蜷縮在床上,額間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宋亭?宋亭?!” 宋亭胸口忽如千斤陡然砸落,砸地他喘不過氣,稍一呼吸都牽動著全身的痛感,像是要生生把他撕裂。 柳知故半夜敲響了白道靈的房間,白道靈穿著一身月白的里衣,睡眼惺忪,但聽聞柳知故來意白道靈的睡意便煙消云散了。 “好好的,怎會胸口劇痛?”柳知故用靈力將宋亭渾身上下都細細查看了一遭,找不出一絲端倪。 白道靈在房中翻箱倒柜,倒騰出一個藥箱,“好久沒有為人診過脈了,手都生了?!?/br> 可白道靈左摸摸右瞧瞧,手腕都快摸禿嚕皮了都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宋亭,剛開始還鬼哭狼嚎,后來那陣劇痛越發(fā)風平浪靜,最后歸于虛無,待到宋亭已然沒了感覺,白道靈都沒瞧出病因。 “奇了,除了體內氣血有些異常涌動之外沒有任何異常,這無緣無故的,怎會胸口疼?” 白道靈搖頭,神色落寞,“難道我當真已經把那拜師學藝的醫(yī)術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忽然,白道靈收拾藥箱的手頓住了,他抬起手,仔細嗅了嗅指尖,他剛剛碰過宋亭的手腕,此刻指尖竟然殘留著一陣余香。 白道靈一聞,稍作思索,隨即面色微變,他問道:“你可是與街上某個女子接觸過?” 宋亭茫然道:“未曾,道長何出此言?” “你身上有解花香,是一種極為陰毒的香毒,你是在何處沾染此香的?” 柳知故眼底一暗,沉聲道:“我在路邊撿到過一個女子的紙燈籠,宋亭只接觸這一位女子?!?/br> “紙燈籠?”白道靈楞楞道,“你們碰見她了?” “她叫徐青青。” 白道靈卻搖頭道:“她不是徐青青,徐青青早已過世,她叫許安,我和依瑪此行便是為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