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血樹藤
“勞煩上神用法力維持住法陣,我去塔里尋我?guī)煹?!”沈萬塵一面說一面往前走,眉宇間有些慌張的神色。 柳知故卻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伸出手攔住了沈萬塵,沉聲道:“你來守法陣,我去救宋亭?!?/br> 說完,不給沈萬塵反應的機會,他轉身飛到鎮(zhèn)妖塔前,一道靈符炸開了一扇門,沈萬塵一眨眼對方便消失在了鎮(zhèn)妖塔前,等他回神之時,那扇被炸開的門已經(jīng)完好如初地封鎖了起來。 柳知故進入鎮(zhèn)妖塔那一瞬間就被塔內的邪氣圍繞,不進來不知道,原來在塔外感受到的邪氣竟然不及塔內的十分之一。 看來鬼族當真有翻身之勢。 不過現(xiàn)在管不了這么多了,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宋亭??伤瓮ぱ巯略癫⑽礆w位,傳音肯定是傳不了了,柳知故一面注意周身的動靜,一面小心地往前走。 忽然,耳邊傳來了一聲輕響,柳知故一記眼神打過去,手腕微動,卻見一塊松動的石塊滾落下來,柳知故收起了眼中的警戒,猛然抬起手,注視著手腕上那一串緣結鎖。 他差點給忘了,現(xiàn)在宋亭已找回rou身,只是元神尚未歸位,那串緣結鎖應當在他身上。 他凝神道:“宋亭,聽得見我說話嗎?” 無人應答,只是手腕上的緣結鎖閃了幾下光。 柳知故心底愈發(fā)沉,就在他要繼續(xù)往前走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宋亭的回話。 “是長明上神嗎?” 柳知故神色一松,“是,你現(xiàn)在在哪兒?” 那邊傳來一陣窸窣,像是在摸索什么東西。 “別找了,先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兒。”柳知故道。 宋亭好像忽然發(fā)現(xiàn)了聲音的來源,傳過來的聲量大了許多,“我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反正四面都是墻,哦對了,身后還有一個血池,血池中央有一顆樹?!?/br> 柳知故一聽便知道了方位,他沉聲道:“站在那兒別動,我馬上就到。” 宋亭聽話地很,當即便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可他心中牽掛著那只貓,在原地站地有些焦灼。 “上神,你有看到那只貓嗎?它也在塔內?!?/br> 很快對面?zhèn)鱽砹艘魂嚧瓪饴暎驶氐溃骸八巧瞎派瘾F之后,比你能打,你站在原地,千萬不要亂走動?!?/br> 特別是不要驚動血池里的東西。 柳知故沒將后半句話說完,怕宋亭心生恐懼,反而弄巧成拙。 宋亭“哦”了一聲,就地蹲了下來,望了血池一眼,鼻尖縈繞著濃烈的血腥味。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血池似乎沸騰了起來,他心中不安,可仍然謹記長明上神的話,蹲在原地沒有動。 “宋亭?!?/br> 宋亭倏然抬頭,那聲音沒有具體的方位,又不像是人的聲音在這個密閉的空間中清晰可聞,像是從悶罐子里發(fā)出來的。 他警覺地站起來,卻并未挪動腳步。 “宋亭,你還記得五尾族長老嗎?” 五尾族長老?宋亭覺得這個稱呼很陌生,他從未聽說過,那聲音繼續(xù)道:“他死地好慘啊,你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愧疚?為什么要為一個素未謀面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愧疚? 宋亭懶得聽他廢話,他聽出來那聲音來自血池,估計是塔內的邪靈在擾亂他心智。 他干脆重新蹲下來,不再理會那個聲音。 可腦中卻不斷有畫面閃過。五尾族長老?五尾……那不是和那只貓是一個種族的嗎?難怪長明上神說那只貓是上古神獸之后,看來他誤打誤撞,還撿著了個寶。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貓叫,宋亭回過頭,看見那只五尾靈貓在血池對岸徘徊。 “別過去,很危險!”宋亭伸出手,“到我這兒來?!?/br> 那只五尾靈貓,輕聲叫喚了一聲,縱身跳入了血池之中。 宋亭瞳孔微縮,下意識要去血池附近撈它,可他剛靠近血池身后就一緊,步子邁不開了,幾乎整個人都被拎了起來。 宋亭回過頭去,看見長明上神眼底一片暗涌,他默不作聲地將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竟然莫名有些害怕對方生自己的氣。 柳知故最是看不得宋亭這耷拉腦袋的樣子,語氣一轉,頗為無奈,“不是讓你在原地別動嗎?怎么都要躥到血池里去了?” 宋亭狡辯道:“那只貓?zhí)氯チ耍夷X子一熱就跟上來了?!闭f到最后聲音越來越低。 “這血池下面有一棵千年血樹藤,七百年前玄福天尊將其收押在鎮(zhèn)妖塔中并設下了封印,看來是玄福天尊靈力消減了,這封印的威力如今也消減不少……塔中邪靈最是狡猾多變,他們有一千種法子勾起你心中的執(zhí)念與恐懼,不要相信塔里的任何一個人?!?/br> 宋亭心念一動,那個五尾族長老是他的執(zhí)念嗎?還是他的恐懼? 見宋亭一副呆愣的樣子,柳知故又補充一句,“除了我之外?!?/br> 宋亭回過神來,后知后覺地點點頭,“那現(xiàn)在怎么辦?剛剛那只貓是幻覺嗎?就為了引我跳進血池?” 柳知故不置可否,他道:“血樹藤身陷血池卻已能制造幻術,看來要出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br> 宋亭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雙眼一亮,“那上神剛剛是怎么進來的?怎么進來的就怎么出去好了。” 柳知故看了他一眼,宋亭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對方下一句便說道:“你第一次進來可能不知道,鎮(zhèn)妖塔內所有的暗室和迷宮都是易進難出,除非將暗室內關押的邪靈打死,不然很難找到出口?!?/br> 宋亭心底一顫,“不好意思啊,連累上神跟我一起被關在這暗室里?!?/br> 柳知故笑笑,語氣和神情中透著滿不在乎四個字,“只是難找到出口,又不是一定找不到?!?/br> 血池下的血樹藤像是被柳知故這滿不在乎的語氣惹惱了,他悄無聲息地抽枝散葉,游蛇一般將藤蔓繞到了二人身后,二人皆未注意到對方驚愕的神情,而是將視線聚集在對方身后升騰而上的藤蔓上。 電光石火之間,二人同時錯身飛出去,將對方身后的藤蔓斬殺于萌芽之態(tài)。 宋亭落地,回頭看去,卻見長明上神已與自己相隔甚遠,剎那間宋亭便明白了血樹藤的用意。 一道閃電般的藤蔓在宋亭面前一晃而過,宋亭瞧地清楚,那藤蔓是沖自己而來,可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擋在了他面前,代替自己卷入了血池之中。 四周的藤蔓漸漸收回自己的枝丫,血池也歸于平靜。 宋亭心間卻掀起驟然大浪,他往血池邊跨了幾步,被柳知故一只手攔下了。 “別靠太近?!?/br> 宋亭滿眼慌張,“你看見了嗎?剛剛有個少年被拽下去了!” “看見了,可你現(xiàn)在下去救不了他?!?/br> “那怎么辦?把血池下的血樹藤殺掉就可以了嗎?” 話音剛落,一道染血的樹干從池底升起,帶起一串血花迸濺上岸。 宋亭沒躲,雪白的外衫頓時濺上幾滴血痕。 那樹干纏繞著一個少年的身子,正在不斷縮緊,少年面露痛苦之色,染血的面容更為可怖。 柳知故雙眼微瞇,低聲道:“是五尾靈貓?!?/br> “什么?”宋亭聽見對方的低語,心下一驚,然而一道紫電般的冰劍已然出鞘,拉著一串殘影將那道樹干劈斷了。 少年的身子驟然下落,冰劍將他接了個正著,返回到岸邊。 柳知故捏了個凈身訣將少年一身的血污洗凈,露出少年清秀的眉目,他眉眼甚濃,可血色的唇和略帶稚氣的五官卻平添一份清冷,如寒冬臘梅一般屹立風雪之中。 血池暗涌,不待他們喘息便發(fā)動進攻,宋亭一把將不省人事的少年撈起,反手撐起一道結界。 “上神,我不懂醫(yī)術,勞煩您看一下這少年的情況,血樹藤這邊我來撐著。” 說著,宋亭掌心又打出一道靈光,結界擴大了一倍,周身遍布紅電,將樹藤逼退了一步。 柳知故不再多言,低頭查看五尾靈貓的傷勢,好在對方靈力和元神并未受損,他點了兩下對方胸口的xue位,將他卡在胸間的污血逼了出來。 少年吐出兩口黑色的污血,咳了幾聲,眼底逐漸清明。 宋亭一心二用,知道少年已無大礙后便松了一口氣,他手中動作不停,微微側首大聲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殺出去嗎?” 柳知故眼底一暗,沉吟道:“嗯,殺了它。” 就像是提前說好了一般,三人分別坐鎮(zhèn)一方,將血池圍住,三道不同的靈光頓時形成一道屏障將血樹藤團團圍截,破碎的藤蔓如落雨一般紛紛墜落,血樹藤節(jié)節(jié)敗退,殺到最后,竟然只剩一棵孤零零的樹干還在茍延殘喘。 宋亭凝視著那棵不斷往外冒血的樹干,忽然眼角一動,他看見一個白胡子老人在樹干中掙扎,不知為何,那痛苦的神情竟然讓他心口一陣發(fā)緊。 老人在樹干之中掙扎,半截身子已被纏繞而上的藤蔓攪碎,宋亭雙眼充血,那不斷往外冒的血水竟是那老人家的血。 他耳邊嗡鳴作響,那痛苦的神情落在他眼中像是要將他千刀萬剮。為何要為一個素未謀面之人痛心疾首?為何要為一個不知姓名之人肝膽寸裂? 宋亭不明白,他一走神,手中的靈光便支撐不住反噬了回來,一道靈光重重地擊在他胸口,與此同時,一道手腕粗的藤蔓追隨著那道靈光,幾乎將靈光劈成兩半,最后貫穿宋亭心口。 “宋亭!” “宋哥哥!” 兩道聲音同時在耳邊炸開,可眼前除一片血色蔓延,便只剩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