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冥府之地
方才那人是鬼。 看來盛曳已經(jīng)不在天牢了。 宋亭和柳知故二人走出天牢,外面的局勢已經(jīng)失控了。宋亭四下掃了一眼,隱約感覺這場鬼神之戰(zhàn)是有人在背后cao縱。 有人在神界與鬼族里應(yīng)外合,這才導(dǎo)致南天門失守。 宋亭第一反應(yīng)便是盛曳,盛曳同冥界中人有某種微妙的關(guān)系,雖然不知其背后之人究竟是誰,可神界中只有他一人同鬼族有聯(lián)系,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 漫天都是飄散的黑氣,幾乎要將神界的上空籠罩,天兵天將在地面排兵布陣,將鬼氣全部圍困在陣法之中,但似乎仍有源源不斷的鬼族正在攻上神界。 “天帝呢?有誰看見天帝了?”一位神官喊道,聲音很大,但幾乎是瞬間就被其他的聲音蓋過去了。 但仍有神官應(yīng)答:“沒看見,天帝不是剛剛閉關(guān)嗎?有人去給天帝報信嗎?” “早就去了,到現(xiàn)在都沒動靜!” 眾神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天帝法力高深,可仍隔三差五地就閉關(guān)修煉,沒人知道他在里面修煉什么秘密法術(shù),只知道天帝每逢出關(guān)法力都會高上一層。 天帝性子涼薄,與眾神的交流僅限于神殿之上的寥寥幾句,有些剛飛升上來的神官甚至連天帝的聲音都沒聽過。 可天帝雖然對人情世故頗為冷淡,但他千年以來將神界打理地井然有序的事實不可辯駁,神界與其余六界的關(guān)系一直處于平靜的狀態(tài),極少發(fā)生像今日這樣大規(guī)模的sao亂。 一直以來,鬼族在六界之中都排不上名號,它是超脫六界之物,任何一界都無法將其盡數(shù)打壓。 就在眾神焦頭爛額之時,天邊驟然閃出一瞬金光,宋亭打眼看去,只見一道急厲的靈光忽地劈了下來,這一劈竟將天邊堆積許久的鬼族盡數(shù)打散,天邊泄出的神光瞬間照亮了神界。 天帝到底還是趕到了,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抬手就是幾掌,瞬間將肆虐的鬼族震散大半,眾神這才紛紛松了一口氣。 有天帝相助,局勢很快便控制了下來,柳知故在一旁作壁上觀,只是偶有鬼族靠近時才動動手指。 宋亭的眼神在眾神之中游走了幾個來回,鬼族聚集于此,眾神也大都在此處應(yīng)戰(zhàn),可這其中卻偏生沒有盛曳的身影。 宋亭心下一沉,暗道不好,盛曳可能已經(jīng)趁亂逃走了。 他正欲抬腳,眼神卻忽地瞟到兩個身影,他倏地停住動作,視線定在那兩個身影上。 白道靈? 他身邊的女子是誰? 白道靈并非神界中人,此番上神界竟是為了鬼族而來。 身邊的那個女子有些眼熟,一身紫衣,紫紗掩面,卻隱約看得清五官,鼻梁很高,眼眶深邃,可宋亭一時想不起她姓甚名誰。 宋亭站在原地多瞧了兩眼,不料腰間忽地一緊,眼前風(fēng)景瞬移。柳知故帶著宋亭旋身躲開,方才他們站的地方已然被炸地粉末亂飛。 局勢方一控制下來便又有源源不斷的鬼族往神界涌來,一團黑氣橫沖直闖地撞向宋亭和柳知故,他們方一落地還沒站穩(wěn),柳知故又是背對著那團黑氣,因此他一時反應(yīng)不及,只來得及側(cè)首看一眼,便被宋亭一掌推開了。 宋亭迅速收掌,旋身堪堪躲過那團黑氣,腳步一旋,在一個懸空的階邊險險停住,他回首低頭一瞧,眼下一片幽黑,無邊的深淵像是要將人吸下去,宋亭暗松了口氣,還好他及時剎住腳步。 他這樣想著,一只蒼白的手堪堪吊在階下?lián)u搖欲墜,忽然一只手奮力而起,猛然擒住了宋亭的小腿,宋亭猝不及防被拽地陡然一墜,正飛身過來的柳知故面色一緊,指尖只來得及淺淺擦過宋亭微涼的手指。 他毫不猶豫,順勢便從階上落了下去。 宋亭眼中映出柳知故飛身而下的畫面,隨即天旋地轉(zhuǎn),這種從空中墜落的感覺讓他十分心慌,他猛然閉上雙眼。 周身螢光點點,那是盛曳消散的碎片,宋亭腰間的葫蘆爆出一陣金光,葫蘆上刻著的符咒將螢光重重包圍,最后金光漸漸收入葫蘆中,那螢光也被一并收入其中。 宋亭忽覺后背一緊,一只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接著整個人就跌進了一人的懷中。 身后有實物的感覺讓他安心了不少卻仍然不敢睜眼,這種失重感實在難受,不知落了多久,宋亭覺得這下面或許是個無底洞,他甚至有一瞬在想以后如何在空中生存下去。 身后驀然一沉,他感覺自己毫無目的地旋了半天,最后終于找到了一處落腳之地。 他將左眼掀開一條縫,發(fā)現(xiàn)他們二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地,腳下是一片泥濘的小道,空中飄浮著十分迷人眼的灰塵,將眼前層層疊疊的枯樹籠在一片朦朧之中。 方才在神界往下望時覺得十分幽暗,可落下來之后只覺眼前是無邊無際的灰。 宋亭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自然地搭在師尊脖子上,他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兩聲,柳知故卻沒松手,反而問道:“真想下來?” 宋亭覺得莫名其妙,不知師尊忽然冒出的這句話究竟何意,他茫然地點點頭,接著身下一松,雙腳落地的那一刻他便覺自己陡然一矮。 他低頭瞧去,發(fā)現(xiàn)腳下的小道何止泥濘,簡直如同沼澤一般,雙腳方一落地便深深地陷了進去。 宋亭:“……” “還想下來嗎?”柳知故問道。 宋亭倏地抬首:“不想?!?/br> 柳知故雙腳并未落地,因此在小道上行走無礙,柳知故抱著宋亭,在這條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小道了約莫一炷香,總算瞧見了一片湖。 岸邊鋪著許多碎石子,那段稀泥一樣的小道終于走到了盡頭。 宋亭覺得被抱著的感覺還不錯,因此到了岸邊一動也沒動,柳知故也沒有要將他放下來的意思,于是二人就著這個姿勢走到了湖邊。 宋亭定睛細看,發(fā)現(xiàn)那片所謂的湖根本不是湖。 那是一片用泥漿填起來的巨坑,可上面盈盈繞繞著幾只螢火蟲,看起來頗有些蕭瑟的意境。 這個姿勢于眼下的情況而言實在不大方便,于是宋亭扭了扭身子,還是從柳知故的懷中跳了下來。 走近一聞宋亭才猛然發(fā)覺,這濃稠的湖水中有一股腐朽之氣,像是東西擱置了許久在角落積下一層灰的氣味,十分怪異。 “再往前走就是冥府之地了?!绷视迫簧斐鲆桓种福恢晃灮鹣x十分識相地落在他的手上,閃了幾下后又倏地飛走了。 冥府之地?神界之下居然與冥界相通? “現(xiàn)在怎么辦?能原路返回嗎?”他是被盛曳拽下來的,并非有意擅闖此地,冥府之地陰氣極重,自然能避則避。 “能,”柳知故抬起手指了指身后那層層疊疊的枯樹,“再穿過去就是了。” 宋亭點點頭,道:“好,那咱們原路返回吧。” “可是,”柳知故又道,“那條路已經(jīng)被封死了?!?/br> 宋亭眉頭一鎖,甚是奇怪地瞧過去,發(fā)現(xiàn)那條路還真是同他們來時不同。 他們方才一路走來好歹腳下還有條路,可現(xiàn)在哪里還有路?連個落腳的地兒都稍顯逼仄。 “所以我們出不去了?”宋亭回頭問道。 柳知故笑了笑,道:“自然出得去?!?/br> 他指著湖的對岸,道:“冥府之地,只能一條道走到底,萬沒有回頭的道理,若是真要回頭,就不會同眼下一樣風(fēng)平浪靜了。” 宋亭眺望了一下湖的對岸,隱隱看見那邊閃著幾點燭光,似乎有人提著燈籠在岸邊行走。 “可這條湖如何過得去?”那湖水的味道怪異難聞,他估摸著總不能脫了衣服只身蹚過去。 “渡船過去。”柳知故淡淡答道,“一日三趟冥船,趕得上就能過去,趕不上就只能再等一夜?!?/br> “再等一夜?”宋亭覺得十分奇怪,“這天灰蒙蒙的,如何判斷白天黑夜?” 柳知故:“冥界之人自會判斷?!?/br> “不過,眼下還有一件事。”柳知故頓了頓,又道。 宋亭扶額,他懨懨道:“師尊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講完?” 柳知故雙手抱在胸前,聞言輕輕一笑,道:“我想多同你說會兒話?!?/br> 宋亭一怔,扶額的那只手就這么定在了額頭上,他抬頭看向師尊,忽然心神一晃,隨即慌忙移開眼神,甚為生硬地轉(zhuǎn)了話頭:“還有什么事?” 柳知故自然地接過話:“你眼下在神界在逃名單上,渡船之人恐怕不會讓咱們上船?!?/br> “……!!”宋亭的震驚壓過心中的無語,沒想到六界之中的消息竟然是互通有無的! “所以眼下我們回不去,也走不了?!绷屎唵蔚貙⑺麄冄巯碌那闆r概括了一下。 宋亭那雙貓耳朵瞬間就耷拉下來,他頹然往地上一躺,十分郁悶地打了幾個挺,最后翻身坐起,薅了一把亂蓬蓬的頭發(fā),道:“我有一計。” 柳知故眉毛微挑,他十分樂意聽宋亭時不時冒出的點子,或者說他十分樂意聽宋亭同他講話。 宋亭自顧自道:“神界懷疑是我偷了九尾宋亭的神器,倘若我承認自己就是九尾,那我拿回自己的東西不是理所當然嗎?” 柳知故笑看著他,聽完他的一席話后微微頷首:“倒也不失為一個好點子?!?/br> 說宋亭胖,宋亭還真能喘上,他得意地揚起眉毛,仰著臉道:“我覺得這個方法甚好!” “好個屁!” 四周幽靜如深水,忽然冒出來的一個聲音將這片幽靜突兀地打破了。 宋亭回頭看去,卻瞧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半個身子露出湖面,上面沾滿了泥漿,周身還縈繞著幾只浮動的螢火蟲,那兩只眼睛在一片暗色之中極為顯眼,此時正炯炯有神地瞪著宋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