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要相信他
那是應歡第一次見到倪晏殊。 原本,應歡覺得自己算是好看的那一類型了,雖然算不上十分驚艷,但一打扮下來,在人群中絕對也算是出挑的美女。 但在看見倪晏殊的瞬間,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出塵絕艷。 甚至在看見她的第一眼應歡就肯定,這一定就是他們說的容城大學的?;ǎ?/br> 她身上穿著紅色的長款一字肩禮服,白皙的皮膚嫩的好像能掐出水來一樣,黑色的長發(fā)挽了個發(fā)髻在腦后,耳邊額前有碎發(fā)落了下來,但她似乎并不在意,五官就好像是經(jīng)過精雕細琢一樣的精致,哪怕此時只是淡妝,也足夠讓人挪不開眼睛!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勾勒出一個慵懶卻又迷人的微笑,整個人看上去是如此的自信,美麗! 應歡愣愣的看著她。 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身側的人在那瞬間也停下了腳步。 但他的目光卻是很快落在了倪晏殊面前的男人。 他坐在輪椅上,五官平庸,華貴的服裝和妝容都掩飾不了他的憔悴,此時卻還是強撐著笑容面對鏡頭,手輕輕的搭在了身后女人的手上。 仿佛一不小心,她就會從她眼前消失一樣! 這就是她的丈夫。 韓見鄞冷笑一聲后,就站在原地不動,等著他們的主動靠近。 很快的,他們走完了紅毯,和韓見鄞他們,也正面對上! 在看見他們的瞬間,倪晏殊那推著段天宇走的腳步也停在了原地! 就在那幾秒鐘的時間中,她那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眸中似乎飛快的閃過什么,但很快又消失不見,只在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容。 “您好呀韓總,應小姐,我是九方集團的,倪晏殊?!?/br> 她繼續(xù)推著段天宇往前,然后,在他們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她這一靠近應歡才發(fā)現(xiàn),她比剛才自己遠處看時更好看了幾分,就算她也是個女人,對上她眼睛的那瞬間都不免有些失神了! 但身邊的韓見鄞反應卻很快,立即伸出手,“您好,段——總!” 那時,倪晏殊原本都已經(jīng)伸出手了,在韓見鄞同樣伸出手的時候她自然是要握上去,卻不想韓見鄞手的方向卻是一轉,落在了段天宇的面前,聲音更是清脆! 段天宇倒也不吝嗇,很快跟他握了握手,“您好韓總?!?/br>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太太,應歡?!?/br> 韓見鄞很快將手抽回,緊接著,將身邊的應歡摟入懷中! 那動作極為親昵,眼睛似乎沒有看見倪晏殊那還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掌一樣,嘴上笑著,神情里卻是一片淡漠! 那時,就連反應有些遲鈍的應歡都發(fā)現(xiàn),他似乎有些針對倪晏殊。 只是還不等她確定這情緒是不是真的,一道聲音便傳了過來,“韓總,段太太!” 那熱絡的聲音,自然是來自于校方。 趁著那時,倪晏殊也將手收回,自然的搭在了自己丈夫的輪椅上,笑著轉身,“方教授,好久不見了。” 之后的寒暄是應歡極為熟悉的環(huán)節(jié)。 這也是她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的原因。 因為身份的原因,基本她每次參加這種宴會都會遇見一些前來奉承和討好的人,她不善于應對這些人,更不喜歡虛偽的笑,所以這種場合,她都是盡量避免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這個宴會,來之前她心里就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非來不可。 但到底是因為什么非來不可,應歡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也是到了今晚應歡才發(fā)現(xiàn),周圍人對她的稱呼,已經(jīng)很自然的從“應小姐”轉換成了“韓太太”。 那些跟她攀談的人,在先是問候了她爺爺后,很快就會詢問她一些關于韓見鄞的近況,更多是關于嘉盛最近的風向。 雖然應歡現(xiàn)在是進入了公司工作,但她一直都沒有接觸到那些核心的數(shù)據(jù),所以應歡其實也并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好在似乎應小姐游手好閑這件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容城,所以即便是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他們也并沒有多失望。 韓見鄞是容城大學的學生,這次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還有捐款的企業(yè)前來,自然少不了和那些人有幾番應酬,應歡也不愿意跟著他,找了個機會便一個人偷偷溜到了角落,準備出去透口氣。 然而,在她轉身的時候,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正著! 那人手上還端著酒杯,好在她的反應夠快,一把將應歡的手臂抓住,這才不至于讓兩人都撞倒在地。 “抱歉?!睉獨g立即說道。 “沒關系?!?/br> 溫柔的聲音傳來,應歡先是一愣,隨即抬起頭來! 正好對上的,是倪晏殊那一雙帶笑的眼睛。 “應小姐是覺得這里煩悶了嗎?” 她似乎一眼就看出了應歡的心思,應歡倒也沒瞞著,只點點頭,“我要出去透口氣?!?/br> “應小姐,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好地方,我?guī)グ伞!?/br> 倪晏殊的臉上是一片友善,笑容也十分真摯,但不知道為什么,那個時候,應歡居然有些排斥。 所以,她很快回答,“不用了,我自己去也行?!?/br> “正好,我也有些話想要和應小姐談?!蹦哧淌鈪s仿佛沒有聽見應歡拒絕的話一樣,又繼續(xù)說道。 應歡聽著,眉頭一點點的皺了起來! …… 最終,應歡還是跟著倪晏殊離開了宴會現(xiàn)場。 她說的倒也真的是一個好地方,似乎是學校培育的某個植物園,應歡剛一進去就聞到了陣陣花香,卻一點也不刺鼻,只讓人覺得心曠神怡,精神都好了許多。 “這是方教授培育的,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是他親自栽培,以前我是他學生的時候,經(jīng)常幫他過來澆水?!?/br> 倪晏殊的聲音傳來。 在這時,應歡才想起自己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很快轉過頭看她,“你想跟我談什么?” 應歡的態(tài)度干脆了斷,倪晏殊倒也不瞞著了,笑了笑后,說道,“其實,這一次我會來參加紀念會,并不僅僅是為母校來的,更多的是因為……應小姐您。” 她的話說完,應歡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你認識我?” “嘉盛集團的大小姐,誰不認識?” 不知道為什么,應歡總覺得倪晏殊的這句話里有一種別樣的諷刺,但她的眼眸又是那樣的認真,仿佛那些感覺,只是應歡的多慮。 她也沒回答,只看著面前的人。 “應小姐應該也聽說過吧,之前我們九方也是可以和嘉盛匹敵的對手,但這些年……卻是一直在走下坡路?!?/br> “我也不瞞應小姐,其實這些傳聞有一部分是真的,我們九方這兩年確實因為經(jīng)營不善而導致內(nèi)部有些萎靡,資金……也有些不足,所以我這次到容城來,主要是想找……” “你是想要找我,不對,找嘉盛給你們資金融資是嗎?” 應歡直接將她的話說了出來。 聽著她的話,倪晏殊先是一愣,隨即笑,“應小姐果真聰明,沒錯,作為融資對象,嘉盛的確是我們的第一選擇,這也是我要和應小姐談的事情……” “那你算是找錯人了,我現(xiàn)在人雖然在嘉盛,但并沒有權力決策這么大的事情,所以……” “應小姐是不是忘了?您才是嘉盛的繼承人,嘉盛的一切,本就應該讓您說了算?!?/br> 倪晏殊的話說著,聲音似乎微微沉了下來! 應歡聽著,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實不相瞞,在到容城之前,我先對嘉盛進行過一番調(diào)查,到現(xiàn)在,您的丈夫手上的控股權幾乎要和您差不多了,加上他在嘉盛的地位,您就不擔心有一天,他會將您甚至應家在嘉盛的位置,取而代之嗎?” 倪晏殊的樣子很是認真。 那一字一句的,似乎也都是為了應歡好。 但應歡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但到底是哪里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應小姐,如果您有這樣的想法的話,這次就是最好的機會,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幫忙打理九方集團,對于管理方面有些心得,所以如果您想將嘉盛拿回來的話,我可以幫您?!?/br> 倪晏殊的話說著,手將應歡的握??! 眼眸中更是一片的誠摯和認真! 就在那個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卻是傳來,“不用了?!?/br> 聽見那聲音,倪晏殊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正要將手松開時,那人的動作卻更快,一把將她的手拍掉! “我們夫妻間的感情很好,段太太這一招挑撥離間對我們來說,并沒有任何的用處!” 說話間,韓見鄞已經(jīng)將應歡直接摟入了懷中! 那看著倪晏殊的眼神更是冰冷至極! 也是在那個時候,應歡這才肯定,韓見鄞對倪晏殊的敵意……是真的。 但是,為什么? 面對韓見鄞那冰冷的眼神,倪晏殊卻是笑了笑,然后回答,“是么?那真的是我多慮了,抱歉應小姐,是我打擾了?!?/br> 話說完,她直接轉身就走! 說話的過程,倪晏殊只看著應歡,甚至在轉身離開的最后一刻,她都沒有看韓見鄞一眼! 那被人徹底無視了的感覺讓韓見鄞的臉色不由更加難看了幾分,手更是緊緊的掐著應歡的肩膀! 應歡吃痛,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干什么?痛!” 聽見聲音,他這才將手松開,卻是什么都沒說,直接轉身! 在他抬腳要走的瞬間,應歡很快說道,“你認識段太太嗎?”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韓見鄞的腳步頓時停在原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應歡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個時候韓見鄞的身體甚至好像……顫抖了一下。 而很快的,他也回答,“在學校的時候,她就是我的對手?!?/br> 對手? 應歡一愣,還沒領會到這兩個字的意思時,韓見鄞已經(jīng)抬腳。 頓了一下后,應歡也三兩步上前,追上他的腳步! “對手是什么意思?你們之前是同屆?” “嗯,我們都是方教授的學生?!?/br> 他的回答很是冷漠。 “是嗎?那她的成績也很好?” “不好,能做我的對手么?” 話說著,韓見鄞冷笑了一聲。 應歡不懂他這一聲冷笑的含義,卻感覺到,他似乎真的……很討厭倪晏殊。 那個時候應歡不知道,韓見鄞對她隱瞞了一件事情。 他和倪晏殊,既是對手,也是……情侶。 而他對倪晏殊的感情,不是討厭不是厭惡,而是……恨意。 他從校畢業(yè)五年,倪晏殊和段天宇結婚六年。 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他就一直那樣恨著她。 而應歡……從未得知。 …… 宴會的第二天是周末,應歡久違的睡了個懶覺,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將近中午的時間。 韓見鄞依舊不在。 對他這工作狂的作息應歡已經(jīng)習慣了,也沒在意什么,直接坐下來準備吃飯。 這段時間她和他的相處還算融洽,因此管家的臉上也常掛著笑容,每天更是變著法的給應歡做“補湯”。 應歡知道這是她爺爺?shù)闹饕猓仓雷约悍纯沽艘矝]什么作用,每次都是乖乖喝下。 只是,就算她的補藥喝的再多,肚子里卻始終沒有什么反應。 應歡自己倒是沒有什么感覺,老爺子卻是有些等不及了。 今天應歡剛吃過飯沒多久,老宅便來了電話,讓她過去一趟。 因為上一次家法懲罰的事情后,她和老爺子的關系一直都還沒有破冰,就算春節(jié)期間在同一個屋檐下,兩人也很少有交流。 春節(jié)回來后,應歡也沒再去看過他,此時他主動打了電話過來,應歡也沒有拒絕,自己開了車過去。 然而,應歡沒想到的是,上一次見到他還能和韓見鄞一起釣半天的魚,說話也渾厚硬朗,今天她回到老宅的時候,卻只見到了床上憔悴的老人。 應歡心里對他是有怨。 但在看見這場景時,身體卻還忍不住一震,然后,有些僵硬的上前。 老爺子原本是閉著眼睛的,聽見腳步聲后,這才緩緩將眼睛睜開。 看見應歡,他似乎有些意外,隨即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應歡立即將他按住,“您有什么話,這樣跟我說就好了?!?/br> 她的聲音還是緊繃,但手上的力道卻是控制著,生怕傷了他。 老爺子自然也是感覺出來了,看了看她后,說道,“是柳叔打電話讓你來的吧?” 原來,這不是他的主意。 應歡也沒否認,嗯了一聲。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通電話,你是不是打算不來看我了?” 他的話說著,似乎有些怨氣了。 應歡抿了一下嘴唇后,沒說話。 她怕這一張嘴,兩人又會鬧得不歡而散,之前她可以毫無顧忌,但現(xiàn)在……不行。 “你這孩子,到底還是被我給寵壞了?!?/br> 老爺子的話說著,那瘦弱的手終于還是主動將應歡的握住。 “我這一走,你可怎么辦?” 突然說到這個沉重的話題,應歡的眉頭不由擰緊了,下意識的想要叫他不要胡說,但話到了嘴邊,她卻還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最后,只剩沉默。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但歡歡,我也沒有辦法?!?/br> 在聽見他這一句歡歡時,應歡的身體終于忍不住一顫! 他好長時間都沒有叫過她這個名字了。 現(xiàn)在除了韓見鄞偶爾會喊她幾聲,她幾乎已經(jīng)聽不見這個名字的存在了。 此時聽見老爺子那嘶啞的聲音和這輕飄飄的兩個字,應歡突然覺得心頭上好像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揉了一下! “我也曾想過將公司的一切都交給你,但你太稚嫩了,扛不起這個重擔,韓見鄞……我是信任不過,但現(xiàn)在,我也只能相信他了?!?/br> “知道他的那些事情時,我也生氣,也想幫你討回公道,但之后呢?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跟他徹底鬧翻,剩下的爛攤子,只能讓你自己去收拾,到那個時候,你能是他的對手嗎?” “你應該也很清楚,你不是,而且他的手段狠辣,如果真的跟他鬧翻,他會將你吞的連骨頭都不剩,到那個時候,我也不在了,誰又能護著你?” “所以,我只能讓你委曲求全,我知道你難過,但……我也沒有辦法?!?/br> 話說著,老爺子的眼睛緩緩閉上,那瞬間,應歡甚至看見有一滴眼淚,迅速的從他眼縫中流出! 應歡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她爺爺?shù)难蹨I! “我原本想著,讓你先到公司磨煉一段時間,時候差不多了再將公司交給你,有我在,韓見鄞總會忌憚幾分,但現(xiàn)在看來,時間是不夠了,這些,是我能幫你準備的,最后的保護了?!?/br> 老爺子的話說著,努力伸出手來,將柜子里的幾分文件遞給應歡。 “這里是世歡別墅,老宅還有容城幾處不動產(chǎn)的房產(chǎn)證,還有一塊五十畝的地皮產(chǎn)權,我已經(jīng)讓律師辦好了手續(xù),全部過到了你的名下,就算有一天韓見鄞真的翻臉了,這些東西也足夠讓你下輩子衣食無憂?!?/br> “還有,你要記住我說的這句話,永遠……都不要相信韓見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