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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真能窩在深山老林的人,也很少。 不會遠游的百姓,很少能拋家棄子丟開過去所有關(guān)系,再說,便是獵戶也不會貿(mào)然進入群山深處。那些巫祝文士劍客盯得不夠緊的地方,會有受三災(zāi)蠱惑的妖魔冒出來,就像李朝霜幾天前剛醒來就遇到的那只大蜘蛛妖。 所以會逃債的人,大概也不多,更多的,是像盧家坡那個村子一樣,欠下債后還不清,最后帶著全家人一起死掉的人。 對放債的人,那不是更不想見到的發(fā)展嗎? 欠債的人死了,還怎么還錢? 啊,對,自然是在欠債的人死之前,壓榨出了足夠抵借債數(shù)倍的利益吧。 李朝霜眼眸閃爍了一下。 他的笑容沒有改變,甚至彬彬有禮地請小二借他觀摩那厚厚的簽名本,但阿暈唯有在這個上十分敏銳,立刻就發(fā)現(xiàn)他生氣了。 或者稱為憤怒更加恰當。 阿暈自己的想法,只有花數(shù)倍的錢買香糖果子很不爽,寫名字拿彩券和香糖果子也很不爽。 不,這年代,人都吃不飽飯了,香糖果子這種精致吃食價格翻數(shù)倍理所當然。 但和這彩券扯在一起依舊讓鳥不爽。 年輕鹓雛的念頭淺淺浮著,直到察覺朝霜身上的怒意。 本來站在貨柜邊的黑發(fā)青年走到柜臺邊,肩膀與他只有一指的距離。阿暈掃過去一眼,就抬手搭在他肩上。 看起來是搭著,其實已經(jīng)用上力,給李朝霜一個支點,算是扶著他了。 小二正一頁頁地翻簽名本給李朝霜看,都沒注意這位尊貴客人因為情緒變化激烈,差點搖晃著倒下去。 不過他就算一直盯著李朝霜看,大概也發(fā)現(xiàn)不了這點。關(guān)于如何偽裝自己的狀況,李朝霜有二十多年總結(jié)下來的心得。 將重心往阿暈?zāi)沁吀鼉A斜一點,省下力氣平復(fù)情緒,然后李朝霜僅僅用姿態(tài)的變化,就讓小二將簽名本遞給他。 “就是這樣,”小二還在努力,“您這樣簽個名就行啦?!?/br> “確實很方便。” 李朝霜繼續(xù)敷衍,好似隨意地翻頁,然后指尖停在印在本子邊角上的、幾行如紙張暗紋的文字下。 阿暈已經(jīng)換了個位置,站在他身后,更方便扶住他,毛茸茸的腦袋也能擱在李朝霜肩頸上,和他一起翻看簽名本。 年輕鹓雛的視線跟著他的指尖游動,于是,那一行只要是巫祝,或者接受過巫祝教育的人,都能認出的陰文,也一同印入他眼簾。 “唔,”阿暈低聲念出來,“八千手……救……救難觀音?” “這名字的格式好些眼熟啊?!崩畛Ф?。 然后簽名本交還給小二。 “我來吧?!?/br> 李朝霜一邊遞還一邊說,他看了他的小鳥兒一眼,壓下對方想要代替他的想法,提筆在簽名本的最新一頁,簽下兩個字。 ——朝霜 然后他旋即感到,一道常人無法察覺的聯(lián)系,在他和某不知名處之間,建立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了這些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十九我貧瘠的想法束縛了角色,嘶 第50章 叁日(十一) 八千手救難觀音還在她的船里。 整個江北,每日不知多少人用著簽名彩券,香糖果子價格翻幾倍,在某些人眼里也不算什么大錢,統(tǒng)計的順序壓在了很后面。 而且八千手救難觀音現(xiàn)在并沒有專心致志地算,她給洪福壽祿萬萬歲的傳信得到了回音,對方直接來到了她神域中。 九千九生生怨母是不男不女的妖魔,億萬兵馬大元帥渾身披掛的漆黑盔甲,其實是他作為螞蟻的甲殼,八千手救難觀音背后成千上萬的柔荑只會讓人覺得可怖,但四位邪神中的最后一位,被稱為洪福壽祿萬萬歲的這位,看上去,與常人差異不大。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氣質(zhì)老邁,頭發(fā)花白,但站在那里自有巍峨氣勢。 穿細絹的白袍,像是個上朝的官員,頭戴烏黑長翅帽。 比小臂還長的黑翅只要一點動作就會顫顫巍巍,無形拉開了他和周圍的距離。 而在長翅帽下方,是一張無眼無口,光滑渾圓如鏡的金黃面具。 是這老年男子模樣的邪神,渾身剩下唯一一處邪異的地方。 邪神都有近似常人的偽裝皮囊,但他們從不在同僚這里隱瞞真身,唯有洪福壽祿萬萬歲,面具下的容貌,從未讓另外三個邪神見過。 或許面具就是他真正的臉? 八千手救難觀音知道,洪福壽祿萬萬歲盤踞在大泰朝堂之間,因為同處江北,她和這家伙合作得比另外兩個更緊密,于是也能從細微之處分析出更多。 ——卓遠,在對待洪福壽祿萬萬歲時的態(tài)度,和對另外三個邪神,不太一樣。 雖然知道這點,但八千手救難觀音從未在另外兩位同僚前談起過。 她也不曾在洪福壽祿萬萬歲面前表現(xiàn)出來,反正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一副乖順的模樣。 今天卓遠不打招呼進入她神域,然后洪福壽祿萬萬歲也不打招呼就過來。 “是盧雙父女。” 這不露真容的老頭子進來就道:“你派人去把那盧家遺女帶回來了嗎?” 八千手救難觀音看到盧家坡這個地方,就想起洪福壽祿萬萬歲對其的關(guān)注。但派人帶走盧家遺女這事……有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