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夫妻兩個平時工作挺忙，一個在機關(guān)單位上班，一個在醫(yī)院急診科。

    巧的是阮建山和賀謙在同一個單位，一來二去地也就熟了——不過是最近夫妻兩人都忙張起來，說是有關(guān)升職晉升的事兒。周蓮沒什么正經(jīng)工作，閑在家里，索性熱心腸地攬下了給兩個孩子做午飯的活兒。

    “就是添兩雙筷子的事兒。再說，雖然你爸在單位里是你賀叔叔的前輩，可惜這么多年一直不受上邊兒賞識，指不定日后還要靠你賀叔叔照拂，媽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br>
    阮醉筠接過母親手里的碗筷，輕輕點了點頭——她沒什么異議，倒覺得她媽這個考量很好，而且都是鄰居，倆男孩兒的mama還是在鎮(zhèn)上最大的醫(yī)院里上著班，這人情總有用的上的那一天。

    “他們都上高叁了吧？”冷不丁地，阮醉筠問了這么一句。

    周蓮把剛拌好的涼菜撥到盤里，漫不經(jīng)心地回:“可不是嘛，小頌學習蠻好的，和你當年比一點兒不差；小滕稍微落后點兒，不過人家是體育生，各有所長?！?/br>
    原來是體育生，怪不得呢。

    阮醉筠垂垂眼皮，沒接下去。

    周蓮回頭瞥見女兒的裙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這才初夏，早上溫度低的很，穿個小衫多好，別凍著了。”

    阮醉筠乖乖說“好”，開門的時候迎面撞上人，她讓嚇了一跳，對方趕緊適時出聲，喊“小筠姐好?！?/br>
    是那個叫賀滕的，許是因為他們還不太熟，這兄弟兩個在她家多少都是一副rou眼看得見的拘謹姿態(tài)。

    阮醉筠則聽了周蓮的話，有意對他們溫柔一些，畢竟高叁還挺重要不是。?óцщ?ηщц.d?(rouwenwu.de)

    “怎么了？”她稍微放緩了語速，視線落到賀滕校服里面的衣服——白t外套了一件籃球背心，襯得男孩子青春活力。

    “我哥讓我過來幫忙?！彼凵耖W躲了一下。

    “就剩碗筷沒拿了，在壁柜第叁層?！比钭眢迋?cè)身讓他進去，擦肩而過的一瞬，少年帶過去一陣洗衣粉混雜著微汗的味道，像盛夏傍晚六點半的海風。

    餐廳里賀頌在擺碗筷，聽見腳步聲抬眼，似笑非笑地:“小筠姐?！?/br>
    第二次，她逮住他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她胸前鎖骨處。

    阮醉筠想起剛才周蓮說讓她穿小衫——將近五月份，中午已經(jīng)很熱了。小衫其實不必穿，但現(xiàn)在家里有外人，還是兩個年輕男孩子——阮醉筠腦子里快速閃過她行李箱里那些衣服，不大記得自己有沒有帶薄外套回來了。

    空氣不合時宜地凝滯了兩秒，阮醉筠在自己習慣的位置坐下，只能沒話找話:“高叁挺累的吧？”

    “是，不過也沒剩多少天了?！?/br>
    “在哪個學校？”

    “一高。”

    阮醉筠笑了一笑:“我以前也是一高的，學校北cao場的小月季開的還好吧？”

    賀頌眉眼松泛開來:“嗯，聽說今年開了雙生的，一株藤上同時長了白花和紅花?！?/br>
    阮醉筠并不擅長主動找話題，周遭又安靜下來。

    “……小筠姐，我在學校的宣傳冊上見過你?！彼掍h一轉(zhuǎn)，不知怎么忽然提起這個。

    “宣傳冊叁年一換，上面都是各屆優(yōu)秀畢業(yè)生，我高一那年，冊子上就有你們那屆?！?/br>
    阮醉筠有點兒意外:“這么說，剛才你就認出我來了？”

    賀頌僅遲疑了一秒，他喉結(jié)微微滾動一下，眼里霧靄沉沉地叫人看不清:“嗯。”

    飯桌上周蓮舊話重提，夸賀頌理科好的不得了，上著高叁還有空兒參加什么化學競賽，還得了金獎——阮醉筠打眼看過去，男孩兒并沒有因這樣開誠布公的褒獎張揚興奮，他似乎內(nèi)斂安靜過了頭。

    坐姿也很規(guī)矩，吃飯很文雅，賀滕則稍稍粗獷些，在禮儀允許的范圍內(nèi)比較隨意——這兩兄弟倆雖然五官比較相像，但體態(tài)和性格倒是南轅北轍，一動一靜，賀家占了個文武雙全。

    周蓮一向熱心腸，閑話也多。阮醉筠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伸筷子去夾菜——一道辣炒四季豆，這個季節(jié)吃最嫩最香，她小時候很喜歡。

    就是有點兒費勁，離得遠了，站起來夾菜又不太體面。

    面前卻不知什么時候伸過來一只手，白皙干凈、骨節(jié)修長的，推著盤沿，往她那邊移了移。

    似乎只是順手，賀滕轉(zhuǎn)瞬就又低下頭專心吃飯了。

    賀家這兄弟倆一直是形影不離的，上下學都一起。大的在書店買卷子，小的就在旁邊的廣場和人家打籃球?？傊绺缟磉吙偰芸匆姷艿?，似乎是周遭人盡皆知的事情。

    看起來都是好孩子。

    阮醉筠挺佩服他們的父母，兩個兒子都教的這么好。

    吃完飯將將一點半，周蓮飯前做的綠豆湯放涼了，她先端給阮醉筠一碗，問賀頌要不要往茶杯里打——阮醉筠看看他們書包上掛的大茶杯，然后聽到賀頌婉言謝絕，說喝不慣綠豆湯。

    賀滕正好從衛(wèi)生間出來，額前短發(fā)被打濕了。

    那兩雙校服褲蓋不住的大長腿在阮醉筠眼前晃來晃去，她的思緒就又莫名其妙回到兩兄弟的身高上。

    兩個男孩兒生的都很硬朗帥氣，細看的話賀頌眼睛偏狹長些，賀滕沒那么白，眉目桀驁，但骨相和體型也是當下小姑娘很喜歡的那種——或許人家做學生的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而她這個大jiejie還沒有談過戀愛呢。

    她亂七八糟地想著，兩人已經(jīng)一前一后走到玄關(guān)開門，跟周蓮說“再見”了——阮醉筠忙后知后覺地站起來，又想起他們不算客人，不用她送，便又沉回沙發(fā)上，捧著瓷碗有一搭沒一搭地啜飲，時不時看陽臺落地窗外刺目的陽光。

    正午，四月下旬還不算悶熱，但已經(jīng)很曬了。

    周蓮返身回來，女兒那小半碗湯水還沒喝完。

    “喝罷了去睡一會兒吧，你那屋給你收拾好了?！敝苌弻@個獨生女一直有種說不出來的縱容溺愛，不過女兒也很乖，從沒讓他不省心過。

    綠豆湯喝到最后，沒化的白砂糖甜的發(fā)苦，阮醉筠咽下一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媽，賀滕他們……晚上還來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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