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淵聲音輕快：“這糖塊這么好看，明淵才舍不得吃呢。”

    還未等許將軍答話，謝侯爺嘿嘿一笑，他向來喜歡逗弄自己的小兒子，于是故意拉下了臉：“你娘說得話你都已經(jīng)忘記了嗎？”

    謝明淵拾糖塊的手一頓，加快了動作：“這是許叔送給我的，你不能搶！”他被戲弄過那么多次，這話一聽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謝侯爺眉梢微挑，在謝明淵眼里簡直就像個土匪：“這不行，看見了就要分我一半，要不然，等你娘明日回來……”

    最后一句話聲音壓低，其中滿是“威脅”。

    謝明淵抿著唇，手中緊握著的袋子松了又松，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其中滿是譴責(zé)。

    可周圍這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上前“為他作主”，都是滿眼含笑，尤其是許耀靈，沒忍住笑了幾聲又喝了一大口酒，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喊道：“還有我，我也要‘封口費’！”

    謝明淵又轉(zhuǎn)頭看向自己兄長，沒想到謝凌與也只是聳聳肩，一臉愛莫能助模樣。

    他心中委屈得不行，卻還是無可奈何，左手伸進(jìn)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抓了一小把放在桌上，然后就轉(zhuǎn)身忙不迭地跑了。

    “沒有了，就這么多！明日明淵還要早起上學(xué)，就不再陪了，給爹爹、許叔和兩位哥哥道安！”

    眾人哄笑，謝侯爺笑著沖謝凌與擺擺手：“去把明淵送回去，順便幫我‘安慰安慰’他?！?/br>
    謝凌與無奈一笑，連忙快步跟上。

    許將軍指著自己的老友也是笑得不行：“打劫自家兒子，你可真行?！?/br>
    謝侯爺吩咐小廝將糖塊都裝起來：“我要是不拿出來點，不出三天他就能全部吃完，你信不信？我倒是不在意這個，萬一秋柔知道可就要慘了?！?/br>
    “不說這個了，我倆已經(jīng)多久沒像這樣一起喝過酒了？”許將軍塞給他一只碗，“酒樽怎么得勁兒，在京城這么久已經(jīng)忘了北疆是什么樣子了？拿這個才叫爽呢?！?/br>
    酒過三巡，謝侯爺有些微醺，看著手中的酒碗和身旁的老友，聲音壓在嗓子里，不像是說話，反倒像是在嘆息。

    “我……怎么會忘了呢?！?/br>
    北疆嚴(yán)寒，衣食住行都艱苦，就連將軍也是一樣，可他這一輩子卻永遠(yuǎn)也忘不了了，多少次午夜夢回，都是那和著寒風(fēng)的沖天火光。

    他微微閉眼，聲音呢喃，誰也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什么。

    此時，謝凌與處。

    他往前跑了幾步才找到自家小弟，謝明淵并沒有走遠(yuǎn)，正坐在路邊石凳上抬頭望天。

    謝凌與停下，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在看什么？”

    “沒看什么，前面太黑了，我剛才跑得太快阿松沒能跟上，等著他找過來為我打燈，卻沒想到兄長你先過來了?！敝x明淵臉頰微鼓，可見含著糖塊。

    阿松是他貼身小廝的名字。

    謝凌與不禁輕笑，揉了揉他的腦袋：“你不是說不舍得吃嗎？”

    “爹搶了那么多，我心里難受，”謝明淵撅著嘴，又笑了起來，“難過的時候，含著糖心里就覺得甜了?！?/br>
    謝凌與聞言微微一愣，想起了獨自呆在房中的某個人，轉(zhuǎn)頭問道：“真的？”

    謝明淵眨著眼睛看向兄長，還不知道他將要面臨什么：“當(dāng)然是真的啊?！?/br>
    卻見謝凌與微微一笑，毫不羞愧，且理直氣壯地迅速伸手往自家小弟腰間的錦袋抓去。

    “既然這樣，那就也分我一半！”

    作者有話說：

    今晚還有一章。

    第18章 鏡花水月

    謝凌與的七日婚假就這么過去，又投身到了以往的忙碌日程中去。

    日子就這樣慢慢淌著，校場上依舊是蓬勃而又平靜，京城中好似也仍舊是安靜平和?？芍x凌與卻能隱約感覺到，隨著許將軍的回來，就像是平緩河面下翻滾著的激烈暗流，有什么東西漸漸不一樣了。

    父親桌上的公務(wù)堆得一天比一天高，每日都是來去匆匆，眉頭緊皺，好不容易回了家也是呆在書房與一群幕僚商議事情，許叔過來得也越發(fā)頻繁，神色之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焦慮疲憊。

    謝凌與忍不住開口問父親，父親卻只是嘆了口氣，說時候到了你就自然知曉了，不必著急?？伤m然不說，謝凌與也隱約能猜到一些原因，但卻不敢確定。

    可日子終究還是要正常過下去的，就這樣過去了小半個月，這晚謝凌與終于拗不過許耀靈的再三邀約，無奈去了青衣江上的畫舫，只留下賀搖清一個人在凌安苑。

    臨近子時，正是萬籟俱寂之時，凌安苑里卻還點了一盞昏黃的燈，夜色如墨，這燈忽明忽暗，非但沒有照亮四周黑暗，反倒像是要被夜色侵蝕了。

    賀搖清靜靜地坐在窗邊，周圍裹挾的是無邊墨色，這種環(huán)境平常人也許會覺得幽暗不適，卻讓他感到很安全。

    他拿出一顆前些日子謝凌與給的東西，抬起手讓它正對著月亮。

    它比月亮還要圓，賀搖清仿佛能看見其中閃爍著細(xì)碎的月光，那一剪紅梅殷紅似血，他直盯著它，直到眼底酸澀生疼。

    不禁又回想起了那個夜晚，當(dāng)時的夜色卻比今天明亮，那人身上帶著酒氣，笑著沖自己伸出右手——

    “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好東西？”

    賀搖清微微一頓，旋即垂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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