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沈辭收起畫卷:“閑來無事,隨便看看?!?/br> 楚閬:“既然先生提及這個,朕倒是想問問,先生對林禹的看法?!?/br> 沈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林禹?” “嗯?!?/br> 沈辭看著楚閬漫不經(jīng)心仿佛隨口一提的模樣,許多話百轉千回懸在口邊,卻終究一言未發(fā)。 林禹此人未繼承父母衣缽,然心思深沉不可不防… 只是楚閬或許不會信他,他說再多又有何用? 終歸最后,這大楚江山都是他楚閬的,皇位之上高枕無憂。 說與不說,都是一樣。 楚閬遲遲沒有等到沈辭的答復,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問:“先生今日興致缺缺?” 沈辭只能搖頭:“未曾,陛下多慮了?!?/br> 兩人相顧無言,室內一片靜謐。 沒一會兒,趙殷打破了這有些凍結的氣氛:“陛下,給國師大人裁的衣裳已經(jīng)做好了,陛下可要去看看?” 楚閬贊賞地看了趙殷一眼,對沈辭發(fā)出邀請:“先生同朕一塊兒去試試吧?” 沈辭略帶疑惑地和楚閬朝制衣局走去。 這小皇帝怎么突然想起給他做衣裳了? 不對… 沈辭問楚閬:“陛下怎知臣的衣裳尺寸?” 小皇帝回眸淺笑:“朕抱一抱先生就知道了?!?/br> 沈辭面色一頓,移開了目光。 兩人到制衣局的時候,掌事姑姑已經(jīng)將衣裳搬出來,正掛在臺子上。 沈辭一進門便看見了那件繁瑣而華麗的衣袍。 那金絲繡線與天子龍袍用的材質一般無二,密密麻麻繡了大片的暗紋,看不出是什么東西,只是陽光照進來,灑在衣袍上,那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分外奪目。 可將從外射/進來的的陽光擋住,又好似一件十分普通的衣袍,只是袖口衣領處有少許花紋。 旁的不說,最引起沈辭注意的是,這件衣袍是紅色的,那般強勢地闖進他的視線,教他無法不注意。 他目光又移向了別人,下意識覺得,這件衣袍并不是做給他的那件。 然而楚閬就是大步朝那件紅色的衣袍走去了,沖著沈辭招了招手:“先生,您穿紅衣定然好看?!?/br> 沈辭看著那件衣服僵在原地。 他還記得祭天大典上,那穿心一箭將他的白衣染成血色,是刺眼的紅,他的血不僅染紅了衣袍,倒在祭臺上,將那臺子上的紋路都浸成了不知名的符。 他從未穿過紅衣,除了上朝或是祭祀時的國師袍,平日里穿的都是淡色,張揚的衣袍一件都無。 楚閬不會不知。 小皇帝見沈辭站在門口久久不動,問:“先生怎么了,還不過來試試?” 沈辭聯(lián)想到近日宮中的胡言亂語,聲音有些澀意:“陛下是真的要立臣為后?” 第19章 閬哥哥 一時間,制衣局的所有人都望向了楚閬,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總也想得到個驗證。 楚閬挑了挑眉,似是沒想到沈辭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他的目光隨后落在手邊的紅衣上。 看來他的先生是將這件衣袍當做了皇后的嫁衣。 楚閬輕笑:“先生,皇后的鳳袍可沒有如此簡單的?!?/br> 然而,還是未曾明確回答沈辭的問題。 沈辭站在門口依舊未動。 楚閬只好走過去,想要拉他:“朕只是想看先生穿紅衣的模樣,未曾說它是嫁衣,先生想到哪里去了?” 沈辭卻是往后退了一步,他此刻眼前是一片血色,祭天大典的場景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去,如今浮現(xiàn)在腦海里的,似乎是些更早以前的事,久到他以為自己,早已忘了… 沈辭沒有行禮,甚至連話都沒有多說一句,便離開了。 楚閬伸出的手僵在原地,有些愣怔地望著沈辭離去。 沈辭這還是頭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態(tài)。 直到夜里,風雨拍打著窗門,果然如沈辭所言,明日必定有雨。 屋檐飛角的雨水如線般滴落,砸在青石板上,也砸在人的心上。 沈辭不知為何今日睡的很早,卻也睡得十分不安穩(wěn),他一直皺著眉,臉色也是異常的白,額頭還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明明是這樣冷的天,偏生讓人覺得,他熱得很。 但睡在他旁邊的楚閬知道,沈辭不是因為熱,而是夢魘。 被褥之下,小皇帝的衣袍被沈辭緊緊攥在手里,絞成了一團。 這場夢魘似乎持續(xù)了很久,楚閬終是看不下去,將沈辭摟在懷里,輕輕拍了起來,意圖安撫沈辭。 幼時他也有過夢魘,那是在他母妃的祭日,還記得沈辭便是將他抱在懷里,輕輕拍著背安撫著,告訴他有人陪著。 楚閬一邊拍,一邊輕聲喚他:“先生,你夢魘了,快醒醒?!?/br> 沈辭沒能醒過來,年幼的他正躲在角落里哭泣,而在不遠處,有人正在對地上的另一個人辱罵毆打,鮮血從那人身上、口中淌出,施暴者卻渾然不覺,手上的動作一直未曾停下。 他淚眼婆娑,卻依舊固執(zhí)地去看倒在地上的人,那女子眉眼溫柔婉約,帶著些許憂郁,因為疼痛面色蒼白,只是眸光中倒映著至始至終只有一個沈辭。 她還對著他勉強笑了笑。 沈辭知道,她想讓他離開,讓他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