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紀(jì)雨寧迎面走來，石景蘭放下手中牽著的稚童，讓他且去玩耍，自個兒只草草下拜，“參見皇后娘娘?！?/br>
    比起剛回京城時，她如今的氣焰何止高了三倍，被逐出宮又如何，宮里的風(fēng)向可不是一成沒變的，誰笑到最后，誰笑得最好；沒有親生子又如何，紀(jì)雨寧那個即便真是龍?zhí)?，也不會被承認(rèn)，相反，她卻能依仗眾藩王的助力，名正言順登上皇太后之位。

    區(qū)區(qū)一個商戶女，竟妄想同她比肩，無異于癡人說夢。

    紀(jì)雨寧從她的神情便瞧出她毫無長進(jìn)，就這樣沉不住氣，以為自己已經(jīng)贏了？

    她忍不住提點(diǎn)道：“石姑娘，你可知與虎謀皮的下場？”

    公然稱她為姑娘，顯是不把她放眼里，竟好像她從未來過，只是個仍未出閣的黃毛丫頭一般。

    石景蘭忍不住沉下臉，“娘娘在說什么？我竟聽不懂?！?/br>
    以為紀(jì)雨寧要趁機(jī)刺探她與那些藩王的往來，她可不會中計。

    紀(jì)雨寧用折扇輕叩她肩膀，唇邊掛著一抹似有如無的笑，“與虎謀皮，焉有其利？你以為自己是最高明的馴獸人，卻不知老虎發(fā)起性來，可不管什么情義利害，只怕咬得你皮開rou綻。及時退步抽身，興許還有一條生路?！?/br>
    她是認(rèn)真規(guī)勸，然而石景蘭早已被榮華富貴迷昏了頭，哪里聽得進(jìn)去？眼看勝利在望，她更不能在這時候打退堂鼓，說什么及時抽身，紀(jì)雨寧都自身難保，倒叫她放手，放手被那些藩王一鍋端么？

    石景蘭反唇相譏，“娘娘有時間教訓(xùn)別人，不如多為自己籌謀，聽聞最近宮外流言紛紛，原來太子殿下與李家還有些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只怕來日就會被開除宗室玉牒，娘娘就沒想過以后么？”

    紀(jì)雨寧淡淡道：“流言終究是流言，皇嗣的事只能陛下說了算，旁人再怎么上躥下跳、挑撥離間，也不過白費(fèi)機(jī)心罷了?！?/br>
    聽紀(jì)雨寧將她比作跳梁小丑，石景蘭不由倍感羞惱，商戶女別的本事沒有，嘴皮子倒利索。本待駁回去，隨即冷靜一想，紀(jì)雨寧原來打的這個主意——的確，只要皇帝沒發(fā)話，誰又能決定太子的歸屬？就算那孩子真流著李家的血，等他順利即位，旁人說什么都沒用了。

    也許紀(jì)雨寧比她們更盼著皇帝殯天，想明白這層，石景蘭不由渾身冰冷。不行，她得抓緊時間，不能讓這女人捷足先登，壞了她的大計。

    正要告辭，可巧勤政殿一個宮人過來，說皇帝有些不好，請皇后進(jìn)去瞧瞧。紀(jì)雨寧匆忙轉(zhuǎn)身，袖中卻掉出一張東西來。

    盡管她拾得飛快，石景蘭還是迅速記下上頭的筆跡——她自幼博覽群書，有過目不忘之能。

    她雖不精通醫(yī)道，卻認(rèn)得那是一張藥方子，什么藥如此珍重，得隨身揣著？

    *

    楚沛久不來京城，本該事事感到新鮮，然他自幼在宮中長大，對這里的一草一木無不熟悉備至，御湖和假山更是早就看膩了，百無聊賴下，竟信步來到從前的書房。

    其實(shí)他也只念了兩個月的書，先得罪先生，后又跟石景蘭去往封地，根本來不及懷念，但不知怎的，他卻驀然想起這個堆滿四書五經(jīng)的地方，常聽皇叔說，讀書使人明智，可是他不用功也不見得就過不好——有人好吃好喝伺候不就行了么？人生在世，為什么要學(xué)那些辛苦而無用的東西。

    高高的書案后忽然竄出一個梳了兩條小辮的腦袋，楚沛先是唬了一跳，等辨認(rèn)出那人相貌，方才呀道：“是你啊?！?/br>
    若不是今日偶遇，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么個jiejie，但既然見了面，從前的回憶還是浮上心頭。他忍不住愉快地炫耀起來，“你聽說了么？王叔他們要聯(lián)合起來廢太子，讓我當(dāng)太子，將來沒準(zhǔn)還是皇帝呢?！?/br>
    到底念及姊弟之情，想了想，“等我當(dāng)了皇帝，就封你為長公主，像長清姑姑那樣，要多威風(fēng)就多威風(fēng)?！?/br>
    楚忻放下手中詩集，緩緩搖頭，“我不稀罕當(dāng)什么長公主，這不是我該得的。”

    望了眼對面，“也不是你該得的?！?/br>
    楚沛有點(diǎn)惱火，下意識就想罵敬酒不吃吃罰酒——石景蘭教訓(xùn)起人來最愛這樣說。當(dāng)皇帝有什么不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沒人敢管束他，凡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得送來供他使用，他不要的再賞給別人，但凡是誰得罪了他，他一道圣旨，那人就得人頭落地——想想再沒有比這更暢快的事。

    楚忻默默走到他跟前來，“那你忘了爹娘么？”

    皇帝從未對他們隱瞞身世，姊弟倆自然知道他們由何人所生，他們的爹爹是英勇善戰(zhàn)的將軍，喋血沙場，為國捐軀；他們的娘親則是一個柔弱而美麗的婦人，她也不是故意不要他們，只是她體弱，實(shí)在支撐不下去了。

    現(xiàn)在，他卻要認(rèn)他人做父，認(rèn)石景蘭作母，九泉之下的雙親如何能心安？

    楚沛有點(diǎn)不自在，人倫是先生教導(dǎo)的第一課，他自然還是知道的。面對姊姊的質(zhì)疑，他強(qiáng)辯道：“等我當(dāng)了皇帝，再認(rèn)回他們也不遲，還會為他們上尊號，像太宗皇帝那樣，列長長的一串，不是更風(fēng)光嗎？”

    在他想象中，這些都是極容易的。石景蘭為他描繪的那個紙醉金迷的遠(yuǎn)景，已經(jīng)完全俘獲住了這個稚童的內(nèi)心，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能毫不費(fèi)力獲得美好的生活，為什么還要努力？

    楚忻默默地看他半晌，雖然早知他去了封地會變，可也沒想到會變得如此之快。他太愚鈍、太不切實(shí)際了，以為聽從石景蘭的話，冒認(rèn)了皇嗣就能一步登天，殊不知今后還會有更多的艱難與挫折——想不吃苦就坐穩(wěn)皇位，天底下沒有這樣容易的事。他愿意當(dāng)個傀儡，石景蘭卻未必愿意。

    忽然間就放棄了勸說的念頭——因為根本就沒用。楚忻看他裝模作樣地翻看書架，沒幾頁便走馬觀花地過去，遲疑片刻，還是從抽屜里翻出一套文房四寶來，“喏，這個給你?！?/br>
    楚沛一眼認(rèn)出那是他的東西，新得跟沒用過一樣，“你還留著咧?！?/br>
    盡管有些不以為然，他還是大喇喇地收下，畢竟姊弟倆說不定什么時候再能相見。

    臨走時，楚忻擔(dān)憂地道：“無論如何，照顧好你自己?！?/br>
    當(dāng)初去封地她也是這樣說，楚沛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煽丛阪㈡⑶檎嬉馇械姆萆?，他還是勉強(qiáng)敷衍道：“唔，我會的，你也是?！?/br>
    他模糊覺得姊姊心中自己的地位是不一樣的，仿佛他們是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兩個人，不過這世上的一切他都獲得太容易了，因此楚沛也想不到要去珍惜——他并不懂得，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便再也回不來了。

    *

    紀(jì)雨寧在門前掉了幾滴眼淚，淚眼婆娑地哭了回，方才轉(zhuǎn)身返回殿中。近段時間她總要假惺惺地演這么一場，于是宮中氣氛一日沉重似一日，人人自危，生怕哪日就變了天。

    楚珩早發(fā)現(xiàn)她當(dāng)初并非夸大其詞，看她眼圈紅紅鼻端腫腫地進(jìn)來，楚珩竟也心里微酸，強(qiáng)笑道：“朕又不是真出事，何必傷心成這樣？”

    紀(jì)雨寧嗔道：“還不是你成天躺著，叫人看得心慌。”

    好人也得躺出毛病來，何況皇帝并非只做做樣子，每日還專程叫人煎了各類補(bǔ)藥送來殿里，哪怕不喝，那股藥氣熏著也怪難聞——是藥三分毒，紀(jì)雨寧就怕熏出毛病來。

    所以她才想著加快腳步，催那些藩王快些動手，這樁心事也能早點(diǎn)了了。

    楚珩沉吟道：“那張方子已讓她看去了？”

    紀(jì)雨寧輕輕頷首，她相信石景蘭的眼力，必然不會令她失望——那張藥方上頭盡是大補(bǔ)之物，皇帝病體尤虛，哪禁得這樣虎狼之藥，只怕服下去不但于龍體無益，反而加速催命。

    石景蘭怕她先下手為強(qiáng)，自然得趕來制止。打著清君側(cè)的旗號，藩王們也更師出有名些。

    楚珩瞥她一眼，咳嗽了兩聲，“你如今倒也學(xué)著詭計多端?！?/br>
    “上行下效罷了?！奔o(jì)雨寧不以為意，忽見皇帝面色蒼白，間或還有些喘嗽，不禁擔(dān)憂起來，“難道真被藥氣熏害？要不要挪個地方？”

    楚珩擺手，“算了，省得麻煩，那方子是幾位院判圣手斟酌著開的，都說無礙，只除了一樁?！?/br>
    紀(jì)雨寧急問道：“什么？”

    “傷腎。”楚珩厚顏無恥地道。

    紀(jì)雨寧：……

    第95章 . [最新] 結(jié)局   如題

    紀(jì)雨寧沒想到皇帝這時候還有空講葷段子, 倒是側(cè)面反映他心情不錯。

    她自己反正高興不起來，一場硝煙迫在眉睫，勝負(fù)尚是未知之?dāng)?shù)——眾藩王盤踞已久, 誰知曉暗地囤積了多少兵馬, 楚珩所探聽到的也不過是個約數(shù), 萬一對方另有奇兵……

    楚珩握了握她的手，雙目晶亮, “別怕。”

    這話多少有些死生契闊的味道，紀(jì)雨寧想了想便釋然了, 也對，頂多不過同生共死——這輩子她是認(rèn)定他了, 便真落到如此下場，也不算什么壞事。

    紀(jì)雨寧給他掖了掖被角，看他在安息香的氣氛中沉沉睡去。躺了這些天，皇帝倒消瘦了不少，可知他為削藩的事如何cao心——為了嬌嬌兒和她的前程，他思慮得實(shí)在夠多, 為夫為父, 都不見得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有他相伴，這一生也該知足了。

    紀(jì)雨寧回屋草草洗了個澡, 出來就見楚忻小姑娘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只以為她功課遇到麻煩，因笑道：“若是太難的不妨先放一放, 改日問先生不遲?！?/br>
    別看她年紀(jì)小，讀起書卻刻苦得很，難怪穆氏總抓著她去教導(dǎo)兩個混小子，若非嬌嬌兒還未長成, 紀(jì)雨寧都想請她當(dāng)先生了。

    但楚忻發(fā)愁的卻并非課業(yè)，她沉默片刻，坦白道：“沛弟方才來過了?！?/br>
    因?qū)扇说膶υ捲颈巨D(zhuǎn)述了一遍，她推測眾藩王會以清君側(cè)的名義扶持楚沛上位，盡管她很清楚，沛弟并非皇叔的骨血，這是個彌天大謊，但，她又能怎么辦呢？一個小姑娘的話是沒人相信的，何況真相在那些大人們看來并不重要。

    楚忻憂心忡忡道：“娘娘，我們會被趕出去么？”

    稚齡如她，并不知道宮闈斗爭是何等慘烈殘酷，只以為最壞也不過落到石景蘭從前那樣，被趕出宮來，或是另擇一塊封地——但，這已經(jīng)足夠令她震撼了，自幼在皇宮長大，她從未想過會有離開的一日，外頭的世界是不是很危險，會有人欺負(fù)她、欺負(fù)皇叔和皇嬸么？

    紀(jì)雨寧不欲嚇著她，只溫柔地拍了拍她肩膀，“放心，有你皇叔跟我在，不會有事的。”

    楚忻松了口氣，娘娘從未騙過她，這次當(dāng)然也不會，才高興一瞬，隨即卻擰起眉頭，“那沛弟這回要空歡喜了。”

    紀(jì)雨寧望著她這副小大人模樣，心中一動，此前她一直想將楚忻培養(yǎng)成一個德才兼?zhèn)?、最合乎閨范的名門淑媛，等到了年紀(jì)，再尋一門匹配的親事，讓她嫁個才貌仙郎，但如今瞧來，似乎不必cao之過急——楚沛眼看著已經(jīng)被石景蘭養(yǎng)廢了，就算皇帝肯教導(dǎo)，他這樣憊懶，也不見得有什么大出息，王府卻不能無人繼承，與其從宗室里另尋一個旁支，倒不如……

    只是此事干系太大，不宜硬做，還得和皇帝商量后再決定。且照目前形勢，總得把眾藩王那關(guān)過了再說。

    紀(jì)雨寧于是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讓她仍舊回房溫書，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她相信皇帝，不會讓這些至親之人受到半點(diǎn)傷害。

    *

    七月流火，轉(zhuǎn)眼已到了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藩王們終于掛起旌旗，一鼓作氣準(zhǔn)備進(jìn)犯。石景蘭憑記憶默寫下的那張方子，上頭列的俱是猛藥，一劑比一劑更催命，可想而知紀(jì)皇后比他們還著急——這個貪婪無恥的女人，滿身都是商人的市儈氣息，無情無義，唯利是圖，想必小太子正是那位前夫遺下的孽種，不知怎的被她渾水摸魚瞞了過去，如今眼看著陰謀敗露，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治死皇帝，好讓她的兒子登基，果真最毒婦人心！

    原本藩王們還有點(diǎn)于心不安，到底那位也是他們的血親，盡管隔了代的，同姓之誼不能忘。然而如今眼看著他引狼入室，把好好的朝廷弄得血雨腥風(fēng)，他們自然有義務(wù)撥亂反正——至于是否真心想救皇帝出水火，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爭論長短有意義么？

    石景蘭則早早換上了素服，極盡哀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為石老爺穿孝，斷想不到她即將悼念的是皇帝。

    原本眾藩王讓她在家等候即可，他們自己帶著“小皇子”逼宮，然而石景蘭可不放心將楚沛交到這些人手里，一旦沒了籌碼，她還如何談判？石景蘭等著兒子登基的當(dāng)天就封她為太后呢。

    因此寧愿冒著風(fēng)險也要進(jìn)宮一趟。

    到了約定的日子，石景蘭早早穿了一身深衣，看似低調(diào)卻不著痕跡地顯露身份。不出所料，今日之后紀(jì)雨寧就將淪為階下囚，她自然得好好炫示，就連妝容亦精致得無可挑剔。

    石景秀看她在鏡前喬張做致，不冷不熱地刺道：“偷來的東西，終究長久不了?！?/br>
    石景蘭不以為意，兩兄妹已經(jīng)被她禁足，沒法再給她添亂——沒見過這種蠢人，放著榮華富貴不要，一味往下賤里走；紀(jì)雨寧究竟給她們施了什么妖法，讓她們這樣乖乖聽話，甚至不惜淪為兩條走狗？

    石景蘭只施施然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也是為了石家，但凡還有別的法子，我也不愿這樣……”

    說罷短促一笑，天底下豈有無本萬利的好事，她能周旋于諸藩王間，靠的可不單是楚沛，還有她碩果僅存的美色——當(dāng)初她看不起紀(jì)雨寧一介商戶女進(jìn)宮，可如今她卻入了更下賤的行當(dāng)，和娼妓差不多了，不過是賣身給更高等的嫖客。

    石景秀微微動容，“jiejie，若是你……”

    石景蘭知道她想說什么，但沒有一個字是她想聽的，她只微微笑道：“景秀，我已回不了頭了。”

    對她而言，這是一場破釜沉舟的豪賭，往前是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下半輩子的安穩(wěn)無憂，往后，也不過舍掉她這條賤命罷了。

    至少現(xiàn)下看來，成功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石景蘭再不理會弟妹的勸告，坐上馬車徑直入宮。一路上，她的雙手緊緊攥著，手心汪著汗，又滑又膩，然而過了今日，一切的問題便都能迎刃而解。

    她先去了慈安宮，卻并未見著石太后，侍人來報，太后今日身子不爽，正臥床休養(yǎng)，不宜見客。

    石景蘭便冷笑，前兒還好好的，今日就病了？紀(jì)雨寧果然居心叵測，倒先一步將太后軟禁起來，她想篡位么？

    然而不管紀(jì)雨寧打的什么主意，她注定要失望了。沒有外戚的輔佐，沒有軍權(quán)，想妄圖對抗十幾個擁有私兵的藩主是不可能的。

    石景蘭望向身后，“留幾個人在此看著，你隨我去勤政殿?！?/br>
    答應(yīng)她的正是楚玨——對此，石景蘭并不感到意外。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尤其對楚玨這種出身低微的郡王而言，更是迫切想要出人頭地。皇帝至今尚未允他一塊封地，可見兄弟間的感情原脆弱得很，他都快二十了，還這樣默默無聞，怎么能不急，怎么能不惱？

    也難怪他會跟眾藩王集合起來，一同逼宮，皇帝的病情還是他泄露出來的呢。

    石景蘭輕輕睨他一眼，“你幫他們做事，就不怕景秀誤會么？”

    從前還以為他跟景秀一樣腦子軸，如今瞧著倒多了幾分聰明勁，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這樣設(shè)計自家兄長，景秀知道定不會高興。

    楚玨默默道：“我也是為她?！?/br>
    偌大年紀(jì)，聘禮都出不起，怎能不叫人笑話？新帝登基，好歹能封他一個親王爵，總好過這樣庸庸碌碌地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