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太猛，慘不忍睹。

    做完這件事情，他走出安置這人的破落院子，抬頭望著天上一輪明月。

    還有一個兇手，還有一個兇手，他要親自動手，在余生僅剩的時間里。

    *

    守靈整整七天，宋皎都披著麻衣，跪在爺爺?shù)墓讟∨赃叄豢滩煌５亟o爺爺燒紙錢。

    謝沉也跪在他身邊，陪他一起。

    文武大臣全來吊唁，兩個人齊齊磕頭謝禮。

    七天之后，宋丞相的棺槨，被送往涼州城，葬入涼州城附近的山上。

    那是謝老當家起家的地方，是宋丞相與謝老當家頭一回見面的地方。

    雖然現(xiàn)在看來，涼州城稍顯落后，可是過去的每個夜里，不論是挑燈夜談，還是手不釋卷，不論是爭執(zhí)不下，還是達成共識、仰天長笑，都是在這里。

    這是一個一統(tǒng)天下、定國□□的計劃成長起來的地方。

    *

    這些年來，隨著慶國衰微，許多規(guī)矩也都不自覺地被廢除了。

    但宋皎將爺爺?shù)墓讟∷腿鲋莩侵?，仍舊決意為爺爺守孝三年。

    他放棄剛剛考取的功名，在爺爺?shù)膲炦叴盍藗€小木屋，自己帶著那只波斯貓，住在里面。

    每天清晨晚上都給爺爺上香，閑時看看書，寫寫字。

    那只被養(yǎng)得膘肥體壯的波斯貓，沒了宋爺爺?shù)耐段梗约悍路鹨仓?，那個總覺得自己會餓、給自己加餐的和藹老人家不見了，這陣子餓瘦了許多。

    謝老當家沒幾天就派人過來看看他，給他送點東西。

    畢竟他答應了宋爺爺，要好好照顧宋皎的。

    可是宋皎分明吃不好也睡不好，給爺爺上香的時候，經(jīng)常走神，回到房間，面對著書本，也經(jīng)常走神。

    謝沉和他一起住，經(jīng)?？匆娝粋€人呆呆地流淚。

    謝沉只能在他身邊坐下，幫他把眼淚擦掉，什么也不說，靜靜地陪著他。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這天晚上，謝沉又過來看他，又一次看見他抱著小貓，坐在桌子前，對著蠟燭流眼淚。

    謝沉坐到他身邊，拿出手帕，幫他把眼淚擦掉。

    “大夫說，你這樣一直哭，會把眼睛哭壞的?！?/br>
    宋皎搖搖頭：“我沒有想哭，只是坐著坐著，吃飯看書的時候，忽然想到爺爺不在了，就很難過，眼淚就自己流下來了。”

    謝沉攬住他的肩膀，搓了搓他的手臂：“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到爺爺?shù)??！?/br>
    “嗯?！?/br>
    燭光暖黃，蠟燭燒去半截。

    謝沉開了口，打破沉默：“我過幾天要出征?！?/br>
    宋皎驚訝地抬頭看他：“這么快，還沒一個月……”

    “爺爺在你爺爺面前發(fā)了誓，要在一年之內(nèi)打下慶國，給你爺爺報仇?！?/br>
    “謝爺爺怎么樣？他的頭還疼嗎？”

    “嗯，總是頭疼?！?/br>
    “爺爺不會希望他這樣為自己報仇的，謝爺爺太繃著了，太過了，會出事的?！?/br>
    “你爺爺是不希望，但是我爺爺自己很希望。這是他心里唯一記掛著的事情?！敝x沉道，“我和爹娘都勸過了，可是他待在鳳翔城就每天頭疼，我想，如果是這樣，不如就讓他上戰(zhàn)場吧，去戰(zhàn)場上，他會高興一點?！?/br>
    “可是，謝爺爺這樣，肯定會冒進出事，你要看著他?！?/br>
    “我知道?！?/br>
    宋皎想了想：“我還是去官府做事情吧，你們都在前線，我打起精神，調(diào)整一下……”

    “不用，你爺爺留下很多可用之人，接下來三五年的事情，他都安排好了。我爺爺也不愿意讓你這么快就做事情，他會不高興的?！?/br>
    “好?！?/br>
    宋皎垂下眼睛，謝沉又問：“卯卯，你現(xiàn)在是不是還怕黑？”

    “有一點。”宋皎低下頭，“但是想到爺爺跟我說過的話，就感覺沒什么了，爺爺一直陪著我?！?/br>
    謝沉抱住他的肩膀，把一顆夜明珠放到他手上：“這個給你，你別害怕。”

    宋皎想了想，低聲道：“天底下，要是真的有鬼，那就好了。”

    第96章 武將自重【一更】

    謝老當家再次點兵, 起用老將，征戰(zhàn)沙場。

    出征這天，他披著血跡斑駁的甲胄, 騎在高頭大馬上。

    在十數(shù)萬的士兵面前說話, 中氣十足。

    臨行前，他回頭，最后再看了一眼鳳翔城。

    建成才十余年的新城, 沒有經(jīng)過什么風霜，看起來還和他剛來時一樣。

    一轉(zhuǎn)眼，就是十年。

    他剛轉(zhuǎn)回頭, 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馬蹄聲。

    宋皎騎著馬，正朝這里趕來，喊了一聲“謝爺爺”。

    謝老當家調(diào)轉(zhuǎn)馬頭, 緩和了神色：“卯卯怎么過來了？誰告訴你了？”

    宋皎騎著馬，在他面前停下：“沉哥告訴我的?！?/br>
    謝老當家回頭去看，看見謝沉也騎在馬上，只是頭盔還拿在手上, 并不戴上。

    謝老當家道：“本來沒想告訴你的，沒想讓你擔心?！?/br>
    宋皎道：“我本來也想假裝不知道的, 后來想了想, 還是過來送一送?！?/br>
    他抿了抿嘴角，從衣袖里拿出一個平安符：“這個給爺爺，爺爺一路小心?！?/br>
    “好?！敝x老當家扯開繩子，本來想把它掛在脖子上，但是頭盔太大了，套不上去，最后只能把東西收進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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