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修思考片刻, 道：“是冰雪、硝煙, 還有烈酒的味道?！?/br>
    宋皎震驚：“為什么我是烤羊？他就是硝煙？”

    “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就是這個味道，就記住了?！?/br>
    宋皎好后悔，后悔自己今天中午去吃了烤羊，而不是沐浴焚香。

    天色晚了, 宋皎像服侍爺爺一樣, 服侍公儀修睡下，給他蓋好被子, 放好湯婆子，就要和謝沉一起出去。

    臨走時，公儀修問他：“你爺爺這些年過得好嗎？”

    宋皎點點頭：“嗯，他過得很好，有我服侍他，他能過得不好嘛？”他語氣輕快：“太老師快點睡吧，明天還要去見陛下。”

    “好。”

    宋皎朝他揮揮手：“太老師晚安?！?/br>
    “嗯……”公儀修的喉嚨里發(fā)出老年人獨有的呼嚕聲, 像是一只老貓。

    等宋皎把門關(guān)上，公儀修就閉上了眼睛。

    回到房間，宋皎繼續(xù)寫功課，謝沉很識趣地沒有再逗他，坐在一邊，目光隨著他的筆尖游走。

    可是宋皎顯然心事重重，寫了沒幾筆，手腕就懸在空中，筆尖也懸在紙上。

    他撐著頭，嘆了口氣：“慶國真是……怎么能派一個九十歲的老人家來出使他國？”

    謝沉道：“只有他能壓制你爺爺。”

    “可是他一點都不像壓制我爺爺，他只想把那個李煦給接回去。”宋皎再嘆了一聲，“可是李煦也不是他期待的明君，他會失望透頂?shù)??！?/br>
    謝沉沒有再說話，只是握住他的手。

    站在齊國立場上，他們當(dāng)然不能期望李煦是個明君。

    次日，宋皎特意早起，給太老師準(zhǔn)備早飯。

    他進去時，公儀修還睡著沒醒，宋皎過去推推他，輕聲道：“太老師，起來吃早飯吧，等一下要去見陛下?！?/br>
    可是公儀修沒醒，宋皎再試著推了推他，最后試了試他的額頭，才發(fā)現(xiàn)他的額頭燙得很。

    宋皎一驚，連忙出去喊大夫。

    *

    慶國使臣公儀修水土不服，大冬天的病倒了，面見齊國皇帝的事情也只能推后。

    宋皎愧疚得很，覺得是自己沒有及早發(fā)現(xiàn)，在太老師來的時候，也忘了給他喝姜湯，吃一點兒預(yù)防的藥。

    他本來想留下來照顧的，但是公儀修說學(xué)業(yè)重要，就讓他重新回太學(xué)去上課。

    宋皎不情不愿的，宋爺爺就派了專車接送，白天送他去上學(xué)，晚上再把他接回來。這樣，宋皎白天走的時候，還有晚上回來的時候，都能和公儀修說上兩句話。

    謝沉還沒有回琵琶洲，在鳳翔城也沒有什么事情可做，謝老當(dāng)家就把他塞進太學(xué)，讓他讀書。

    謝沉對此倒是沒有什么異議，就是爺爺給他準(zhǔn)備了太學(xué)的新衣服，讓他有點不滿意。

    要是爺爺不給他準(zhǔn)備新的，他就可以穿宋皎的衣服了！

    那可是老婆的衣服！

    宋皎知道他的想法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說：“休想，你會把我的衣服撐破的。”

    謝沉這幾年一直在長高，已經(jīng)領(lǐng)先宋皎半個頭了。

    所以宋皎最近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蹬腿，試圖讓自己快快長高。

    這天晚上，馬車在驛館門前停下，宋皎抱著書包，跳下馬車，小跑著就進了門。

    “太老師，我回來啦！”

    公儀修還沒睡，正靠在枕頭上，端著藥碗喝藥，聽見他的聲音，沒忍住笑了一下：“回來了？”

    “是，太老師還沒喝藥？”

    “在等你?！?/br>
    宋皎笑了笑，把書包遞給侍從，又把披著的大氅解下來，在原地蹦了蹦，等爐火把身上都烤暖和了，才走上前，在床邊坐下。

    公儀修搖著藥碗喝藥，宋皎伸手碰了一下碗，摸到是溫的，才放下心。

    公儀修比宋皎大了四五輩，他們兩個竟然也能說得上話，主要是宋皎跟他說一些太學(xué)里的事情。

    “我今天被老師夸啦，因為文章寫得很好，是太老師指點我的那篇?！?/br>
    “今天差點又和沉哥打架了，因為他趁我午睡的時候，把手塞進我的衣領(lǐng)里。”

    “三爺爺托我?guī)Я艘稽c補品給太老師，三爺爺應(yīng)該也是太老師的學(xué)生吧？”

    公儀修只是笑著聽他說，偶爾回答他的問題：“三爺爺？”

    “就是從前的江北第一大儒，柳先生。”

    “柳眷云？”

    “嗯?！?/br>
    “他也是我的學(xué)生，和你爺爺就差幾歲，是你爺爺?shù)膸熜?，?dāng)時他們在慶國太學(xué)，被叫作太學(xué)雙璧?！?/br>
    宋皎笑著道：“太老師教導(dǎo)了一代的文人?！?/br>
    “不敢當(dāng)?！?/br>
    兩個人再閑聊了一會兒，公儀修也把碗里的湯藥喝完了。

    他準(zhǔn)準(zhǔn)地將藥碗放在桌上，伸手拿了一塊宋皎帶給他的蜜餞，含進嘴里：“卯卯。”

    “嗯?！?/br>
    “太老師能不能問你，七皇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宋皎疑惑，“太老師為什么會這么想？”

    “也沒有，只是我來鳳翔城這么些天，還沒見到七皇子，所以有點擔(dān)心。如果陛下允許的話，我希望能見一見七皇子?！?/br>
    宋皎頓了頓：“當(dāng)然……當(dāng)然可以，要回慶國，李煦應(yīng)該很樂意，那我明天去跟謝爺爺說一聲?！?/br>
    “好，那就謝謝你了?！?/br>
    宋皎想了想，卻問：“太老師，你希望，李煦是怎么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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