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相握，沒有多停留，葉竹漪很快就松開了手，田婷蜷縮了下手指才收回去。

    周雯招呼她們各自把衣服換上。田婷跟在周雯身后走出了化妝室。葉竹漪盯著田婷的背影，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直到眼睛瞪得有點發(fā)酸，直到秦至臻站到了身側問她：“不去換衣服么？”

    葉竹漪眨了眨酸澀的眼，低聲道，“換的。”

    她側過頭看了眼秦至臻，眼底紅紅的，琉璃珠般的琥珀瞳仁蒙上一層淺淺的霧。秦至臻心猛然一緊，想問的話倏然就哽在了喉間，問不出口。

    葉竹漪別開眼，去了隔壁換衣間。

    秦至臻遲疑了一會兒才走出化妝室，身后有人竊竊的交談聲在秦至臻出門前傳入了她的耳內。

    “田婷？不就是嫁給鉆石大亨的那個嘛？長得真好，都看不出來是兩孩子的媽?！?/br>
    “我之前看八卦說她是母憑子貴、小三上位。她老公可花了，現(xiàn)在還有小四小五呢?！?/br>
    “有就有唄，反正她現(xiàn)在是坐穩(wěn)正房，除了愛情什么都有。”

    *

    片場里劇組的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地來往忙碌著，人群穿梭而過，葉竹漪一眼就看見了在和飾演奶奶的演員交流著的田婷。

    田婷一身鴉青色的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段，看得出來，不僅是那張臉保養(yǎng)得好，她對自己的身材也維持得很好。

    她是蹲在老演員身邊的，微側著頭，做出側耳傾聽狀。姿態(tài)放的很低，乍一看真是一副母慈女孝的好圖。

    田婷露在空氣中的耳朵上戴著藍寶石耳環(huán)，折射出來的光刺得葉竹漪眼睛發(fā)澀。

    葉竹漪走過去時田婷才站起身，許是蹲大久了，剛站起來時身形晃了晃，葉竹漪垂在身側的手抬起。

    田婷眸光一亮，身旁的助理及時扶住了她，葉竹漪只是抬手撩了下頭發(fā)，田婷眼里的光又暗淡了下去，她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喚：“一一?！?/br>
    葉竹漪手指微微一動，置若罔聞。

    趁著副導安排燈替走位，路不平走了過來給三人講戲，她也是剛見到田婷，講戲之前便寒暄了一番：“真沒想到你會主動找我，幫我解了燃眉之急，感謝感謝?！?/br>
    葉竹漪抬了抬眼皮，瞄了眼田婷。

    “是我要感謝你給我個機會再演戲。”田婷笑道，“我好久沒演了，還要你多擔待了?！?/br>
    路不平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天賦型選手，別大謙虛。來言歸正傳，我給你們理一下戲?！?/br>
    這段戲是沈蔓青的回憶，回憶中母親半逼迫她做舞女養(yǎng)家，很壓抑，路不平更希望三人能代入情感一氣呵成演繹出來，所以她沒有說怎么去演只是大概分析了人物的心理。

    三人聽得很認真，路不平也不知道她們能不能體會，說道：“先來一遍。”

    路不平比了一個手勢。工作人員以及演員各就各位，路不平走到監(jiān)視器前，看了眼旁側的人笑道：“你沒回酒店？”

    秦至臻聳肩：“來看看。”

    “看吧。”路不平說完對場記使了個眼色。

    場記打了板。

    昏昏黃黃的燈光灑落在屋里，添了幾分悶熱感。銅鍋底下支著爐子，火舌舔著鍋底，鍋里的藥汨汨沸煮著，裊裊白霧熱氣從鍋蓋的小孔里鉆出。

    屋里三個人三處地，葉竹漪坐在爐旁的小木凳上看藥，老大大躺在床上時不時悶咳兩聲，田婷坐在桌邊穿針引線繡著荷包。

    “奶奶的藥快沒了吧？”田婷嘆了口氣問。

    炭火“嗶啵”了一聲，葉竹漪答道：“還夠一天?！?/br>
    田婷放下了手中的繡繃，取下了耳朵上那一對耳環(huán)，“明兒把我這些都賣了吧，還有你那些?！?/br>
    葉竹漪扭過頭去看了眼，眸光微微一動，她眼里一絲不情愿在老大大猛烈的咳喘聲中斂下，低聲說，“知道了。”

    “藥好了么？”田婷扶著老大大坐起身，手輕柔地撫拍著老大大的背幫她順氣。

    “好了?！比~竹漪伸手去握銅爐的把手，被燙得驚呼了一聲，猛地縮回了手。

    鏡頭懟近，葉竹漪攤開手看了眼，掌心通紅。

    “怎么了？”田婷關切地問，她拿過兩個枕頭給老大大靠著，朝葉竹漪走過去，“拿布裹著啊，也不知道你這么多年的書讀了什么?！?/br>
    田婷拿來一塊布裹著把手，潷了一碗藥出來，她將銅鍋放下囑咐沈蔓青：“把火滅了吧?！?/br>
    田婷端著藥到老大大身邊，一勺一勺喂給老大大喝，又問道：“找到工作了么？再沒個工作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還沒?！比~竹漪滅了火，轉身走到水池邊，將手泡在盆里冷水里，她聲音就像那一盆水無波無瀾的，“人家不敢要?！?/br>
    沈蔓青讀過書有學識，工作本不是很難找，但有害她們一家家破人亡的小人在上頭壓著，沈蔓青總是處處碰壁。

    田婷喂完老大大藥，又扶著老大大躺下。她將空碗放在桌上，躊躇片刻，支吾道：“聽說金麗在召舞女，你不是學過舞么，要不，去……試試吧?！?/br>
    “你要我去做舞女？”葉竹漪轉過身，她的手從盆里拿出來，帶起水花四濺，在這炎熱的夏日，落在肌膚上是刺骨的寒。

    “我是你女兒啊，你居然要我做舞女?！?/br>
    田婷看清了葉竹漪眼里的情緒，交纏在一起的是化不開的失望和濃稠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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