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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心慌,沈喑的心里忽然亂了,他為什么會嘔血昏迷? 這時,那只藏著血跡的右手忽然死死抓住沈喑的手,十指交扣,將他拽向身邊。掌心冰涼而黏膩,暗紅色的液體順著二人手掌交合的位置直淌到沈喑細白的手腕上。 神志不清的段囂痛苦地張了張嘴,森白的齒間沾染血腥氣,呼氣在沈喑耳邊: “答應(yīng)我,別再丟下我——” 滿眼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耳邊是段囂微弱的祈求,沈喑一場大夢,忽然驚醒,后背驚起冷汗。 原來,段囂的病,在折花山莊的時候已然便已初見端倪,沈喑有點自責(zé)。 現(xiàn)在,還好段囂還躺在身邊,沒有大片的血跡。 他摸了摸段囂的額頭,很涼。 段囂應(yīng)該一直都很冷吧,沈喑將他涌入懷中,用體溫給他溫暖。 “我不會丟下你,永遠都不會?!?/br> 段囂睡得不深,尤其是沈喑抱他,他馬上就醒了,他聽到了沈喑的話,卻一直在裝睡。 他相信花無虞告訴他的一切,他相信沈喑的承諾。 他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惴惴不安,再也不要患得患失。一切都會好起來吧,段囂開始期待他和沈喑的明天。不管白天他對這兩件紅寶石多么不上心,但他此刻愿意相信比翼仙君的祝福了。 可是為什么,我已經(jīng)是被祝福過的人了,卻還是那么冷。 段囂控制不住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他的體溫越來越低,就算沈喑緊緊擁著他也沒用。 段囂沒辦法繼續(xù)裝睡,淚水從眼角滑落,也是冰涼的。 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哭。 他的寒癥又發(fā)作了。 他真的,給不了沈喑任何承諾。 第61章 段囂身上很涼, 臉色白得好似歲末的新雪,看上去甚至比冰封的琉璃盞更脆弱,但還是硬撐著扯出一個淺淡的笑。 “沈喑, 好冷啊?!?/br> “沈喑, 你再抱我一下。” 沈喑輕輕擁住段囂, 將額頭抵在他的頸窩。 “你是不是在緊張,你的心跳很快?!倍螄涛橇宋巧蜞臭W邊散亂的發(fā)絲, “現(xiàn)在沒事了, 剛剛我好像被什么東西困住了, 那里漆黑、寂靜、深不見底, 那里很適合休息。我想我是需要休息了, 我好像一步都?不動?!?/br> “可是那里沒有你,我又聽見你叫我?!?/br> 段囂的聲音有點啞,他輕嘆了一下, 沒什么溫度的氣息撲在沈喑的側(cè)臉,篤定道:“你在叫我, 你的聲音好像哭過一樣?!?/br> 而后,又有了一絲懷疑:“你哭了嗎?哭了吧, 大概?!?/br> 感受到懷中之人身體輕微顫動,段囂眼瞼向下, 卻只能看見沈喑的發(fā)頂。 沈喑不得不承認,不得不暴露, 他裝不下去了,他一邊打著哭嗝一邊佯裝鎮(zhèn)靜:“沒哭?!?/br> “你萬一死了, 我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沈喑自顧自說著,他的眼淚置若罔聞一樣噼里啪啦砸下來。 “你死之后,我至多, 把你草草殮了,不立碑,沒有祭拜。這世上再也不會剩下與你相關(guān)的東西。” “是嗎”,段囂的無名指輕輕落在沈喑的睫毛上,眼淚便弄濕了段囂的指尖,“說了三句話,只有最后一句有可能是真的?!?/br> 段囂沒有幫沈喑將眼淚擦凈,反而胡亂地抹在他的臉上:“真到了那一天,不用入殮,我不想被困在那么嚴絲合縫的棺槨里。” “骨灰直接揚了,多好?!?/br> “好,好”,沈喑答應(yīng)的很痛快,然后聲音放輕,像是偷偷告訴段囂一個秘密那樣:“你死后,我會穿上你的衣服,做你該做的事?!?/br> 他像幼稚的小孩子那樣安排著自己的后路:“段囂消失,沈喑也消失?!?/br> “世上只剩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皮囊,被人上了發(fā)條,去完成未完的事?!?/br> 段囂聽得想吐血,又或許,是這身體太差了。 一口鮮甜哽在喉間,段囂硬給咽了下去,但這一口血涌得太急,他唇邊還是見了紅,帶著點濕意。 沈喑取了丹藥,還是上次玄機閣給的那些,讓段囂服下。 沈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藥的時候,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段囂已經(jīng)這樣了,他不能持續(xù)情緒低落。 剛才那種幾乎令他溺死的悲傷,那種方寸大亂,他全部將之歸咎于那個不知所以的夢。 說什么喪氣話,他一定要救段囂。寒毒發(fā)作,養(yǎng)著就是,玄機閣給的藥還剩三顆,還死不了,死不了就有希望。沈喑總是這樣,強行給自己灌輸樂觀思想。 段囂服藥之后,似乎沒那么痛苦了,雖說治標不治本,好歹能緩一時算一時。 沈喑在心中真誠感謝過玄機閣的神秘閣主。管他是居心不良也好,日行一善也罷,他的確救了段囂一時,就憑這點,懷疑歸懷疑,沈喑永遠都不會與他為敵。 城中別處,搖搖欲墜的破茅屋當(dāng)中,花無虞打了個噴嚏,看了看天邊高懸的彎月,心中暗罵:今天怪了,憋得慌,睡不踏實。 他夜觀天象,見北斗晦暗,這永州城別是有禍事發(fā)生。 又看了看屋頭被風(fēng)吹得亂顫的樹葉......我別是著了涼。 ...... 沈喑和段囂的小院兒當(dāng)中,通體雪白但小臉黢黑的雪狐趴在石板井沿上,看著井水當(dāng)中深深倒映的彎彎月牙,發(fā)出了貓咪般懶散的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