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原景重現(xiàn)，沈喑卻是露骨地正對著自己的，身前的光景全都一覽無余，而且他似乎并未察覺到段囂的出現(xiàn)。

    如墨般的發(fā)絲散落肩頭，細密的汗水引得三兩青絲貼在脖頸上，漆色的眸子沾滿水汽，明明已經(jīng)咬住了下唇，卻還是有細碎的聲音溢出來。

    段囂快要瘋了，頭皮發(fā)麻，身邊丹爐的焰火猛地旺了起來，映得眼前之人更加明艷動人，也引燃燥熱。

    沈喑忽然抬頭，沖他笑了一下，一個撩人心魄的笑。

    沈喑的目光一直落在段囂臉上，隨手折了一片海情花的葉子，故意看這個段囂，嚼碎在嘴里，瓷白的牙齒碾過殷紅的花葉：

    “過來，幫我?！?/br>
    段囂緩緩跪下來，溫柔地擦掉落在沈喑唇邊的汁液，然后近乎暴烈地占據(jù)他，一遍遍地答應(yīng)著他的要求，一遍遍地問他，滿意了沒有，換來連綿的淚水和嗚咽。

    其實從沈喑那一笑開始，段囂就認出了這是夢，是魘?？蛇@一次，就算被心魔魘住，他也不想離開。

    客棧中，沈喑似乎做了奇怪的夢，陡然驚醒，發(fā)現(xiàn)身邊的段囂冰得驚人，幾乎透著冷氣。

    連忙轉(zhuǎn)身湊近他，伸手去探他額間的溫度，卻熱得燙手。

    沈喑慌了神，這是寒癥發(fā)作的跡象，沈喑一早便知道段囂身上帶著隱疾，曾經(jīng)見他發(fā)作過一此，沒想著這次來勢更兇。

    記得上次，段囂還會主動蹭過來，汲取熱源，這次卻是僵硬不能動，總之得先讓他的身子暖起來，醫(yī)學(xué)常識告訴他，人如果長時間處于極端低體溫狀態(tài)，輕則腦袋變傻，重則隨時領(lǐng)盒飯。

    沈喑揪起被他死死掖住的被角，貓進去貼著他，伸長胳膊環(huán)抱著，用身體的溫度去暖他。

    那邊夢里，一切正熱烈著，夢中的沈喑忽然就這原先的動作，纏上來擁抱他，雪白的側(cè)頸正暴露在段囂唇邊。

    段囂露出森白的牙齒，毫不客氣得咬下去，懷中的兒人發(fā)出嘆謂聲。

    客棧里——“啊——”

    “段囂你他媽是狗嗎？”

    沈喑的手臂本來圈住段囂的脖子，手背正落在他下巴殼前方的位置，沒想到這個僵成冰塊兒的人稍微融化一點，剛能動彈一點，張嘴就是死死一口，誰來解釋一下這什么習(xí)俗？

    關(guān)鍵他咬死了不撒口，沈喑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明顯覺得傷口流血了，只是血珠兒還沒能涌出來，就被段囂靈活的口齒卷干凈，又疼又癢。

    沈喑氣得想錘他，但是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又下不了手，只能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像塊兒rou一樣被惡狗叼著。

    夢魘中，腥甜解渴的口感過于真實，懷中的人兒反倒有些虛了，他似乎還聽到一聲喊叫，像是從曠遠的天邊傳來的，他還聽見有人罵他是狗。

    梨花雨落驚寒夜，更漏堪破黃粱事。

    段囂醒了。

    醒在一個溫軟的懷抱當(dāng)中，全身僵硬的肌rou瞬間放松下來，耳畔蜂鳴般的嘶吼也消失不見，靈臺清明，心明如鏡。（作話：也就是賢者時間。）

    身后果然有人在窸窸窣窣地罵他，垂下眼瞼看了一眼自己干的好事，倒不如繼續(xù)閉上眼睛裝死，到?jīng)]舍得把人家的手吐出來。

    醒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倒不如繼續(xù)裝暈。他話少，不愛說也不會說，只是心中的欲望無論如何也不能言明，要讓他違心去解釋自己做了什么，對他來說也太難了。

    他不著痕跡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說實話，沈喑這樣貼著他讓他很緊張，怕齷齪痕跡被發(fā)現(xiàn)。

    到底還是少年，段囂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還是因為一些不太綺麗的癡纏夢魘，只是夢魘當(dāng)中有沈喑啊。

    第37章

    手背一直被叼著,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痛了，剛剛那結(jié)實的一口，痛到麻木, 失去知覺, 沈喑差點咬著床單哭出來。

    手手腳腳和后背都貼著, 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之后，沈喑明顯感覺到段囂冰冷僵硬的肢體有所緩和, 一顆提著的心終于落下, 就像那天晚上的情形一樣, 但愿, 如此以后, 就不會有什么危險了吧。

    雖然放心了不少，但沈喑心里還是很不舒服，段囂身上難解的寒疾令他如鯁在喉。

    他視線可及處, 只看見段囂蒼白的側(cè)臉和玉白色的耳根，幾縷細碎的頭發(fā)乖巧地散在耳后。段囂的年紀(jì)比自己還小, 尚未長開的骨架蜷縮在一旁，卻早早地經(jīng)歷了那么多不可言說之痛, 沈喑雖然不是盡數(shù)知悉，卻也大概知道, 在一個小孩心智最脆弱不設(shè)防的時候，他曾發(fā)生過很不好的事。

    沈喑早就發(fā)現(xiàn)了, 段囂永遠都是在受傷昏迷夢厄纏身的時候，更令人心疼, 清醒的時候卻總讓人想揍他。

    很矛盾，可他真的舍不得段囂一直這樣，被噩夢困住, 像個沒體溫的死人，寧愿看他清醒的時候討人嫌的模樣。

    沈喑輕啟薄唇，沒發(fā)出聲音，心里的聲音卻清晰有力：

    “我一定治好你?！?/br>
    “我一定護住你?！?/br>
    “你缺失的溫情我全都給你補回來?！?/br>
    沈喑承認自己有那么一點點執(zhí)著，人們總愛拿著哈哈鏡審視自己，沈喑也不例外，所以得到的認知難免會有偏差。

    他哪兒是一點點的執(zhí)著，殊不知他的執(zhí)著在別人眼中已經(jīng)進化到頑固不化的程度，頭頂上固執(zhí)的標(biāo)簽放著金光。讀書的時候，無論他的同學(xué)朋友還是師長前輩，一提到固執(zhí)這個詞腦袋里就會閃現(xiàn)沈喑這個人的形象，就像人們一提到金箍棒就會想起孫猴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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