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長老當(dāng)時的說法，沈喑琢磨著，這次大比，試劍為輔，親睦為主。說白了就是一場大型交友聯(lián)誼會，讓各宗弟子在相互切磋中熟悉對方，搞搞團(tuán)建，方便臨危之時團(tuán)結(jié)一家親。

    果真，正是沈喑想的那樣。

    那弟子見沈喑面露憂慮，想來尚未準(zhǔn)備好，出言解釋：“師兄不必?fù)?dān)心，我們山莊向來與別的宗門不同，大比并非那種慘烈的對決，非要爭個你輸我贏你死我活。若是沒有準(zhǔn)備，你就當(dāng)湊個熱鬧也好，包你不會白來?！?/br>
    沈喑拍拍胸脯：“我了解，友誼第一比賽第二?！?/br>
    那弟子笑著：“沈師兄這話說得妙哉，不如同我一道前去？”

    沈喑對這個彬彬有禮的弟子印象還不錯，便點頭答應(yīng)。折花山莊與別的宗門不同，沈喑是明白的，也沒自討沒趣地多問什么。

    凡事都有它的淵源，大比是每個宗門慣有的習(xí)俗。一般宗門比拼，為的是在年輕一代中選出優(yōu)異的弟子，代表門派行走天下，多半經(jīng)過江湖試煉以后，便要回來繼承掌門之位，所以他們的宗門大比，無異于掌門之爭，動起手來，一招一式都透露著對權(quán)勢的追捧，能不慘烈嗎。

    反觀折花山莊，避世已久，在江湖中更是聲名狼藉，一片喊打喊殺的，哪兒還敢叫年輕人出門歷練。眼下門中內(nèi)鬼搞事，外有江湖中人虎視眈眈，幾乎危如累卵，為數(shù)不多的厲害人物，許歸荑許前輩也不知所蹤，誰當(dāng)了掌門，都可能是最后一代，誰還愿意觸霉頭呢。

    所以，大比自然是不同的。雖然沒待很久，但沈喑能明顯感覺到低迷之氣。山莊中人有強(qiáng)撐著笑鬧的，有癡迷武學(xué)本身的，有淡泊明志物我兩忘的，有閑得無聊淡出鳥的，人人都有無數(shù)私心雜念，唯獨沒有想要與人一較高低的。

    不多時，兩人走到校場，大比已經(jīng)開始。

    只見臺上兩名弟子正拖著寬大的袖子耍劍，本是云破月出驚風(fēng)雨的劍招，卻被兩人你來我往，打出太極的妙義。

    眾多弟子扎堆紛紛擾擾，也沒什么秩序。沈喑老遠(yuǎn)就瞧見，段囂冷冷地站在一旁，他眼下兩只烏青的黑圓圈，在蒼白勝雪的臉上特別顯眼。

    沈喑走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

    “怎么，昨晚沒睡好？”

    “沒事別總冷著臉，看你，多不合群。”

    段囂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慘白的臉色和淤青的眼瞼跟活見鬼一樣，雖然是個好看的鬼吧，也照樣把沈喑嚇一跳。

    接著，他們聽見有人在喊：

    “下一場，術(shù)宗沈喑，對劍宗段囂?！?/br>
    第15章

    這怎么打？

    有什么可打的？

    不多時，兩名弟子一人端著一把劍，來到他倆身前，他們看出了沈喑臉上的迷茫，解釋道：“這是抽簽的結(jié)果，雖然二位師承不同宗派，卻不妨事，各施展所能即可?！?/br>
    門中弟子一早就聽說了，劍宗七長老新收的關(guān)門弟子段囂，天資卓然，年紀(jì)輕輕便步入金丹初期，實在令人望塵莫及。卻從沒見過掌門新收的弟子顯山露水，這份神秘感，讓消沉已久的大伙兒難得地心癢難耐。

    身邊有人竊竊私語補充著，聽說段囂，不日之前又破一境，已然是金丹中期。這人打賭說自己當(dāng)日在校場曾經(jīng)一睹段師弟的破境的風(fēng)姿，于是打賭他會贏。

    之后有人不服氣，他更看好沈師兄，在門中待得年份久的弟子都知道，自從大師兄出事以后，掌門座下再無傳人，此時竟然破例收下沈喑，術(shù)宗秘法向來看不透摸不著，沈喑定有過人之處，反而越低調(diào)他們就越看好。

    此話一出，大家亦覺得有道理。沒人見過沈喑出手，可光是各憑想象，沈喑已是那等斬妖邪藏功名的人物。隱約間，站沈喑贏的人數(shù)，竟然逐漸壓過了段囂，而且他們料定沈喑是穩(wěn)贏的勢頭。就等著讓沈喑露一手，從低調(diào)到沸騰，來印證自己所料不差。

    沈喑扶額，聲名快被捧上天去，他卻快哭了，愁的。他的師兄弟們，想象力真的過于豐富。要真讓我對上段囂，估計求饒的臺詞還沒來得及想好，我人就沒了。

    四周嘈雜的低語聲接連不斷，大家熱情高漲，正心心念念等著他們開打。

    眼前，那兩名弟子正雙手端著劍呈送給他們，眼里充滿期待，等著他倆接劍上臺呢。

    段囂神色疲憊，卻沒別的表情，淡淡地接過劍拿在手中，隨意地握住劍柄，似乎在掂量這把劍的手感。比之校場上隨意擺放的鐵劍，這柄劍略微精致一些，古法鍛造的純銀劍柄謙和內(nèi)斂，倒是很襯段囂此時清冷絕艷的側(cè)臉。

    段囂忽然抬頭，目光從劍柄轉(zhuǎn)移到沈喑的臉上，他盯著沈喑的眼睛，眼神中透露著許多言語之外的不明意味。

    沈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不是看錯了就是想多了，嗯一定是這樣。段囂那個面癱冰塊死人臉，竟然也能有這么玩味的神情。嘴角未曾勾起卻帶著笑意，揶揄戲謔中，還有一種“我倒要看你怎么辦”的幸災(zāi)樂禍。

    已經(jīng)騎虎難下，沈喑橫下心，也伸手接過劍，氣鼓鼓地瞪了段囂一眼：看什么看？

    由那兩名送劍的弟子在前面引路，段囂和沈喑一前一后，往臺上走去。

    擂臺是臨時搭建的，高出地面不少，兩人拾級而上，每走一步，沈喑心里就慌亂一分。手中的劍冷而沉，他劍都拿不穩(wěn)，一會兒還怎么比？等真打起來，里子面子都得掉在地上砸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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