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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歷史]衣被天下(無CP)在線閱讀 - 分卷(71)

分卷(71)

    朱元璋在建造皇宮的時候天下未穩(wěn),位于南京的大明皇宮除了國都的壯觀大氣之外兼具守衛(wèi)之職,而午門除了是大明國門外,也是可攻可守的防御工事。

    它傳承自漢朝的門闕形制,俯瞰而下呈現(xiàn)一個凹字形狀,東西城臺上各有廡房十三間,從門樓兩側向南排開,平日里此處承擔擺放禮制用品的職責,一旦遇到戰(zhàn)事,這兒便是一個天然的甕城,在精妙的角度設計下,任何攻城者都無法躲避來自三方的箭矢射擊,而城墻的傾斜角度卻能讓箭矢很難傷害防御人員。

    這樣的設計除了防御需要外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撲面而來的威勢感足以讓每個到訪者心生怯意,這和夏周王朝喜好的高臺建筑有異曲同工之妙。

    因此,午門還承擔了很大一部分送軍出征時誓師大會以及獻俘儀式之用。左右伸展出去的燕翅樓以及光滑的城墻還能起到音波的折射之效,無論是午門上皇帝的發(fā)言,還是下方士兵們的回應,都會在此環(huán)境下被放到最大。

    因此,在需要考生舞刀弄槍的情況下,為防意外,也為了讓諸君獲得最佳的觀賞效果,武舉被放到了午門舉行。

    前來觀禮的除了群臣外還有功勛,這些人將午門填得滿滿當當,有不少勛貴家族更是接到了洪武帝讓他們把家里小子一起帶上的命令,這讓眾人莫名其妙之余又有些竊喜,都以為這位老上司是打算提拔自家孩子了,直到他們看到洪武帝背后一遛的青蔥少年。

    作為一個家事國事天下事一樣不落的馬上皇帝,洪武帝的子嗣跨度也極大,長子朱標今年二十有八,幼子還在奶娘懷中吃奶。

    而此時,除了已經就藩的皇子以及無法站立的幼子們外,還在應天府的皇子們全都身著皮弁服出現(xiàn)在了午門之上,就連進來已經很少出面的皇后也正裝出席,此慎重態(tài)度令群眾驚訝之余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的文舉皇帝可沒有那么慎重啊,而且昨天文舉出了小皇孫那事,可是完全搶了文舉的風頭,據(jù)說就連昨天的進士游街都特別冷清(誤),陛下這是重武輕文,必須諫言!

    等等!

    忽然有目力較強之人發(fā)現(xiàn)了華點,他戳了戳身側的同僚低聲道:下頭那個個子特別矮的,是不是小皇孫?

    你看錯了吧嘶好像還真是??!參加了昨日殿試的官員們不由倒抽了一口氣,身姿不動,一個個眼睛卻瞪得溜圓,試圖看清站在無門下的小少年長相。

    比之大樂大禮古意十足的文舉殿試,武舉殿試的開幕是以一連串急促的戰(zhàn)鼓與號角齊奏為引,號角聲落,在場的錦衣衛(wèi)和旗手衛(wèi)紛紛以手中槍棍頓地,同時口中發(fā)出低呵之聲,金戈號角與男人的聲音瞬間將眾人拉入了戰(zhàn)火紛飛的記憶之中。

    不少的侯二代軍二代們瞬間發(fā)現(xiàn)老爹的氣場不一樣了,他們挺直了脊背,雙眼瞇起,原本懶散的氣勢轉為了殺意騰騰,身上的錦袍玉帶似是瞬間變成了父親珍藏在庫房里帶著傷痕和血色的甲胄,目光更是如鷹叟般銳利且勢不可擋。

    人和人的氣場是會相互影響的,不過片刻,燕翅樓兩旁的武官們亦是呼應了同樣的節(jié)奏。

    此時此刻,他們不是勛貴,不是豪族,不是文臣們口中的粗鄙武夫,他們是開疆拓土的勇士,是披甲執(zhí)銳的戰(zhàn)士,是一往無前百戰(zhàn)不退的英雄,他們是大明的武臣,也是這個國家最堅固的鐵臂。

    他們用著自己的儀式對著下頭的年輕人表達了歡迎,同時也在用自己的姿態(tài),給這些新來的的上了進入朝堂的第一課。

    木白抬起頭,目光灼灼,他捏緊了拳頭,即便他不介意念書,也能適應文臣的各方面禮儀,但他果然還是最喜歡也最懷念戰(zhàn)場了。

    洪武帝上前幾步,猛一抬手,全場噤聲,浩瀚晴空之下所有人的視線都只留下了一抹金光。

    洪武十六年,三月十六,朕于應天府邀見天下猛士。帝王低下頭,遙遙對上下頭孫子明亮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朕的孫兒也參加了此次考試,一應難度,標準與考生無異,然為不影響其余考生,其只計成績,不入排名。

    頓了頓,洪武帝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之中忽而朗聲道:朱雄英,你可有意見?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叫了本名的木白吸了口氣,頂著因羞恥通紅的小耳朵越眾而出,在小伙伴們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目光下沖著午門方向頓首,朗聲回應:孫兒并無意見!

    皇長孫朱雄英以稚童之身同時參與大明文武舉之事開創(chuàng)了大明皇室參舉的新篇章。

    為保公平,洪武帝令凡皇室參舉均另立一榜,一應待遇、規(guī)矩皆比照庶民,只論成績不計排名。

    終大明國祚,共有一百十六人宗族旁系取得舉人身份,十四人進入殿試,一人得中榜眼。

    后人評,此舉為大明皇室從自家擇選族內人才提供了途徑,雖仍不離家天下之趨,然結合此后洪武帝對宗室的一系列管理條例,大明皇室成了歷朝歷代皇室中人才輩出之最,且有多點開花飄香海外之趨勢。

    總體利大于弊。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皇長孫給他那數(shù)學不太好的爺爺算了一筆賬。

    作者有話要說:老朱家,真的很能生,_不過他們也沒辦法,幾次經驗教訓以后宗室被約束到了最緊,除了生娃為禍一方他們也沒別的事干了。

    后期大明養(yǎng)宗室的開支和軍費差不多,就這樣還有宗室餓死。

    木小白評: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小伙伴果然沒有騙我??!

    第81章

    大明皇長孫在眾人面前的初登場可謂是讓人記憶猶新,群臣紛紛表示,沒個幾十年他們都忘不了小小一只小皇孫徒手舉巨石的場面。

    嚯,那場景那震撼,簡直沒齒難忘。

    不光文臣,就連武將在按序散場時姿態(tài)也沉默不少,看著小輩的眼神更是讓小少年們感覺后背都有些涼颼颼的,那里頭的:同樣是小崽子,你好像不太行啊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小少年們內心和步履都有些沉重,預感一個新的童年陰影即將生成。

    前一個陰影剛剛跑去了云南,新的又來了,要不要接力得那么快?!能不能給孩子一點放松的機會??!

    不過少年中也有些異類。

    魏國公徐達這次沒有帶上他的長子徐輝祖,而是帶了幼子徐增壽,小男孩今年剛滿九歲,正是精力充沛狗都嫌的年齡,而他第一次出現(xiàn)在社交場合就給眾人帶來了深刻的印象。

    比起未來的小魏國公也就是娃兒他哥那老沉持重的模樣,這位小少年可活潑太多了,跟在魏國公徐達的身后,男娃一路嘰嘰喳喳就沒停過。

    徐達位于功勛階層第一梯隊,他手持象牙笏牌在隊伍最前方步履極是沉穩(wěn),這也使得他與幼子的對話清晰傳入了前排幾個武將的耳中。

    阿爹,我今年八歲,皇長孫今年十歲,我兩年后也能像他那么厲害嗎?

    徐達溫聲答道:增壽,習武之人好高騖遠可要不得啊,還得勤加練習。

    眾人:

    徐增壽沒明白老爹的意思,對于一個學渣來說,好高騖遠這個成語難度有些太高了,不過小徐少年深諳遇到聽不懂的話就聽一半原則,立刻開開心心又道:那我能學習怎么一劍劈斷草席嗎?啊,那個一箭射中兩只鴿子也很帥氣,孩兒兩個都想學。爹,以我的資質您覺得我什么時候能學會?

    徐達繼續(xù)慢吞吞答:增壽,你可將《論語》《春秋》背出?

    小孩兒臉色頓時一變,小心虛中帶著幾分色厲內荏:爹,孩兒問的是劍術和射術啦。

    爹回答你的也是這個,皇長孫可是將其融會貫通了,徐達表情正直極了,若非眾人一直在旁觀,否則從他的表情來看可一點都看不出他是在忽悠幼子:此為一通百通之技。

    學這個還得先背書?徐增壽愣了好半天,抿著小嘴陷入了思想斗爭之中。

    他不想背書,但是方才小皇孫在自我武技演示時候一劍劈斷五卷打濕草席的模樣實在是太帥氣了。

    和大人們會關注舉重項目不同,小孩子們因為對于重量一次沒有概念,反而對木白一口氣舉起標準銅鎖的事情沒有記憶點,因此對于此次武舉的殿試,徐增壽對考試最大的印象反倒是后頭的自由展示部分。

    為了既能考驗到考生的成績,又能讓站在午門高臺上的各位達官貴人看個熱鬧,比之會試,武舉的殿試考題兼具了實戰(zhàn)型和觀賞性。

    舉重項目玩不出花樣,但射箭卻是從射固定靶改為了射鴿子。

    比賽規(guī)則也很簡單,每人三矢,中多者為優(yōu),若是在同一獵物上,則致命傷為優(yōu)。

    出于觀賞需要,這些鴿子都是飼養(yǎng)的rou鴿,沉甸甸的rou鴿飛行速度比之信鴿差了不少。

    但就算鴿子飛行速度再慢,動態(tài)靶比之靜態(tài)的難度也不是大了一倍兩倍,加上鴿子的體積小,一旦出了差漏便是射空零分,連成績不好的機會都不會給。

    考題可謂十分殘酷,但也很符合大明如今的情況。以大明如今的武力人才儲備來看,表現(xiàn)出這種【我只要最強的人才】的態(tài)度也無可厚非。

    而就在這種極限情況下,年齡最小的皇長孫最晚彎弓搭箭,在別的選手趁亂出手時,他一直在仰頭觀察。

    動態(tài)射擊十分考驗射手對于獵物習性的了解,箭矢飛出去是需要時間的,必須要將這段時間內動物的運動速度以及可能的反應一并計算在內,如此箭矢才不會落空。

    鴿子這種動物生存力和飛行能力很強,不過云南的芒布路地處高原,氣候寒涼,又常有隼鳥盤旋筑巢,所以木白幾乎沒有看到過鴿子,只偶爾見過幾只長得差不多的斑鳩,但斑鳩多在叢林灌木中活動,它們的飛行也多是短距離移動,加上rou少,木白便很少留意這些灰色的咕咕。

    他一邊觀察著鴿子們的飛行姿態(tài)速度以及急轉能力,一邊不由自主在思考一個問題:天上的那些毛茸茸,究竟是胖還是毛多?

    一般來說,飛禽的rou會比走地禽更好吃一點,他其實真的不是很喜歡吃長羽毛的,因為拔毛太累了。

    但是如果是rou多的話

    小少年眸光一利,箭矢如流星般越過長空,劃出了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后穩(wěn)穩(wěn)穿過了躲閃不及的一只鴿子,強大的沖擊力扎中它也未能全部散去,竟是帶著一只中箭的鴿子又刺向了另一只。

    兩只鴿子連哀鳴都沒有發(fā)出,便墜落到地上一命嗚呼了。

    木白的力道控制得剛剛好,這一雙鴿子恰好落在負責算分的金吾衛(wèi)前,都不需要他多做跑動了。

    金吾衛(wèi)撿起掉落的兩只鴿子,檢驗了下箭尾的姓名標簽,立刻舉手示意有效。

    場內頓時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在洪武帝的帶頭下,歡聲雷動。

    這倒不完全是在拍小皇孫的馬屁。

    一箭雙雕這種事除了技術還要運氣,必須要恰好在箭矢飛出的時候有兩只鳥在同一路線上,靠里側的那只鳥也必須在箭矢射過來之時恰好沒有反應過來,箭矢的力道還必須足夠強大到能夠穿透兩只飛禽,如此方可成就一樁佳話。

    技術不難運氣卻不易,鳥類飛行振翅之時會有氣流干擾箭矢,加上不同種類不同情況的禽類飛行隊伍亦是不同,除非日日盯著一種鳥類練習或許能夠抓住訣竅,大部分的一箭雙雕都是運氣為重。

    要不然這一技術也不會成為一段佳話了,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曾見到過,而現(xiàn)在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而且是由小皇孫第一矢便射出,整個場子瞬間就被點燃,不說武將群體,就連不少文臣都向前傾身試圖看清落點鴿子的狀況。

    洪武帝也十分感興趣,他當即招手讓人將箭矢送上,并且將其在文武之間展示一番,那得意勁就別提了。

    場中的小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口糧已經成了展示品,一個不好還有可能被做成標本放在老朱家的展示柜中,他在箭矢射出后便沒有再注意其后結果,而是繼續(xù)觀察鴿群的動態(tài)。

    天空中的鴿子在連翻被襲中已經意識到了情況不妙,在頻繁被飛矢sao擾以及減員之后,鴿群已經有了逃離之態(tài)。

    但凡抱團生活的生態(tài)鏈底層動物在逃跑時候都有個特點,他們是四散潰逃,而非是一古腦往一個方向溜。

    這是刻在DNA上的本能,它們天生就知道只有化整為零多面開花,才能有效讓捕食者生出一絲猶豫和遲疑來。而這一分的猶豫和遲疑,很可能就能救了它們的命。

    所以木白在發(fā)現(xiàn)鴿群有分散姿態(tài)時立刻將剩下的兩支弓矢抽出搭在弦上,瞅準了一小群鴿子逃逸的方向放矢而去,雙箭齊出,雙雙射中落地。

    全場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尤其是小少年們更是以最少的數(shù)量在父輩們的默許下發(fā)出了最響亮的聲音。

    小皇孫沒有在意旁人的動作,他步履沉穩(wěn),前進幾步撿起了落在附近的一只鴿子,顛了顛,小眉頭立刻一松,十分滿意得將鴿子遞給了疾步而來的金吾衛(wèi)。

    除了在臺上觀禮的木文,誰也不知道小皇孫為什么要特地跑過去撿鴿子,不過這種時候有啥好說的,吹??!

    吹得天花亂墜就是政治正確,眾人紛紛表示什么這是小皇孫的謹慎小心啦,甚至還有些吹什么慈愛之心的,只有木文一口說出了真相:阿兄一定是在看鴿子肥不肥。

    太子身側的一個比他稍大一些的男孩立刻看了過去,就見木文滿臉肯定:阿兄挺高興的,那只鴿子應該挺肥。

    為什么鴿子肥了,兄長會高興?那小男孩忍了忍,實在是壓抑不住好奇之心,開口道。

    木文看了他一眼,很有些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肥肥的鴿子烤起來才好吃啊。

    小男孩頓時露出了震驚之色,似乎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居然要肥鴿子烤著才好吃嗎,不對,為什么要吃鴿子?

    你吃過就知道啦。木文舔舔嘴巴,驕傲地揚起下巴:會飛的rou很緊實,如果不夠胖的話rou質就特別柴。所以一定要肥肥的鳥才好吃。肥肥的rourou烤過后就特別香,而且還脆脆的。如果運氣好能夠掏到蜂蜜的話還能在考之前涂一層,那rourou就會變得甜滋滋的。

    一說到吃,木文的眼睛就發(fā)亮了,聲音也響了起來:阿兄以前喜歡在撒鹽之后再撒一點檸檬汁,雖然會有點酸,但是文兒覺的特別特別好吃!

    他連用兩個特別來表達自己的喜愛,一番話聽得大人悶笑,小孩子們卻不由自主仰起腦袋開始想象了。

    蜂蜜他們知道,是甜的,但是鹽是咸的,檸檬不知道是啥,但是聽起來是酸的,這,這是什么味道喲!有些想象不能啊!

    可是看木文的模樣,顯然是饞的厲害了,小男孩有些猶豫,他也想吃吃看,但有些不好意思說。

    這個男孩正是朱標的次子朱允炆,他的母親是太子的側妃呂氏,今年六歲,從兩年前開始他便被從母親身邊帶走帶到了坤寧宮教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