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子多福(清穿) 第242節(jié)
皇后眼神茫然,沒想明白雍正說“正因為弘暉什么都沒做”這句話的意思。 經(jīng)過幾次換圣旨的風(fēng)波,她早就不確定傳位圣旨上的名字是誰了。 她甚至認(rèn)為,傳位圣旨的名字早就換了。 為此,皇后與弘暉都商量好了,鑒于皇上近些年實在過于荒唐,所以決定暫時先蟄伏起來,以退為進,等到了合適的時候再重新出山,到時候優(yōu)勢更大。 可誰能想到,傳位圣旨上的名字從來沒換過。 誰又能想到,雍正竟然親自找到自己,告訴自己準(zhǔn)備將弘暉踢出繼承人的選擇。 皇后想不通。 即便雍正和她說了當(dāng)今國際形勢,她也仍舊想不通—— 怎么可能呢?他們滿族才入主關(guān)內(nèi)多少年?大清如此強大,怎么可能就到了風(fēng)雨飄搖的時候呢? 她懷疑,皇上是為了將弘暉踢出繼承人選這件事更合理,所以才這樣說的。 皇后扯了扯嘴角:“就算陛下說的是真的,可弘暉那般聰慧,難道就不能培養(yǎng)嗎?您就一定確定,將您口中的國際形勢告訴了弘暉,弘暉無法改變嗎?” 雍正自己的身體,自己能不了解? 他沒辦法和皇后說,他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不確定能否培養(yǎng)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事實上,如今的三位繼承候選人,弘暉、啾啾與弘時都不太符合他的要求。 雍正最滿意的繼承人,是大洋彼岸的默默。 不只是因為默默已經(jīng)在美洲干出來了一番大事業(yè),也因為他從小就喜歡默默,了解默默,看清楚了默默骨子里的那一股子永不服輸?shù)膭艃海钭層赫凉M意的是,默默即便對自己的性別不滿,對這個世道不滿,對很多人和事兒都有著強烈的想要摧毀與改變的想法,卻也同樣克制己身,時刻謹(jǐn)記著自己的身份與責(zé)任。 她還不像是自己與他的兒子們一樣,因為從小的優(yōu)渥環(huán)境而對“自古以來”的條條框框有了下意識的服從心。 這樣的人當(dāng)皇帝,必然比其他人更合適。 可惜的是,她是女子。 而大清,不可能接受一個公主當(dāng)皇帝。 恨默默不生為男兒身! 但…… 事實已是如此,多說無益。 雍正看了皇后一眼,下意識想要拒絕,但很快,他過于清醒的腦子便閃過了自己因日漸衰老的身體而沉迷丹藥的這段時間做過的所有事。 他張了張嘴,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后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猶疑:“陛下,您既然在之前那些情況下都沒動過換人的念頭,想必是因為弘暉足夠優(yōu)秀。既如此,為何您現(xiàn)在連一個機會都不愿意給呢?” 雍正看著皇后破碎的笑容,沉凝半晌:“大年初一,朕會重寫一封傳位圣旨藏于正大光明匾背后,且將永不改變?!?/br> 說完,雍正起身離開了翊坤宮。 皇后癱坐在了床上。 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如今已是九月底,距離除夕也就只剩下三個月時間了。 皇后穿戴一新,然后帶著人直接去了永壽宮。 不等張櫻起身見禮,皇后便死死攥住她的手,垂死掙扎一般乞求:“張櫻,求你告訴我,六皇子當(dāng)天到底與皇上說了什么?” 張櫻嚇懵了都。 老獒見勢不妙,立刻讓人關(guān)閉房門,并將所有可能看到這一幕的丫鬟嬤嬤全都叫到了偏殿嚴(yán)厲警告了一番,命人不得將方才所見所聞告訴旁人才罷休。 屋內(nèi)的張櫻,卻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她也很喜歡弘暉,也覺得如果可能的話,弘暉也會是一個很好的皇帝;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啾啾也盯上了那個位置啊。 張櫻總不能幫著啾啾的對手,去欺負(fù)他吧? 噗通—— 皇后直接跪到了張櫻面前:“我只想知道當(dāng)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想知道,為什么皇上只是與滿滿說了會兒話,皇上就動了儲君換人的想法?!?/br> 張櫻傻眼:“儲君換人?” 想到雍正剛從皇后的翊坤宮離開不久,張櫻突然就明白了皇后這些話的緣由。 她一邊心情復(fù)雜地感嘆雍正對皇后的感情、對弘暉的信任,一邊又忍不住好奇:難道雍正只是看了那不到三秒的“電影”,就清醒過來了? 張櫻眼神復(fù)雜地看著皇后:“您先起來……” 皇后卻搖搖頭。 說實話,她是不太能接受這種“逼迫”的,但可能這樣做的是皇后,是她在整個后宮中感情最好,也最了解她高傲性子的皇后,所以張櫻心底竟意外地沒有升騰起一點兒對“被逼迫”的不滿。 再者,皇后其實也給她透露了一個足夠重大的消息—— 雍正的繼承人以前折騰那么多次其實一直沒換人,而皇后會這么著急地找過來,是因為雍正親口告訴皇后,他準(zhǔn)備換人了。 張櫻甚至可以從皇后的言行中推測出,雍正也許給了弘暉最后一個機會。 不然皇后不至于這么失態(tài)。 這消息對皇后與弘暉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靂,但對啾啾而言卻是個很好的消息。 張櫻總該回報一二。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只能沖著皇后搖頭:“我只知道滿滿給皇上放了一段影片,至于他們具體談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影片?”皇后懵了一瞬,而后急切開口,“什么是影片?有什么作用?” 張櫻頓了頓,抬手抓住皇后的手:“你先起來,起來后我再慢慢告訴你。” 皇后不愿動作,但觸及張櫻眼神,意識到自己若是不起來,張櫻很可能一個字也不告訴自己,她只能猶豫著從地上站了起來。 張櫻將人帶到旁邊坐好,這才解釋:“所謂影片,就是一種將人當(dāng)下活動的場景記錄下來,然后反復(fù)播放的一種載體。像是……會動的畫面,你從看向我,一顰一笑一抬頭,被記錄下來后,即便沒有經(jīng)歷過這一切的人也可以通過播放影片了解?!?/br> 皇后有些茫然,似乎不太能理解她的話。 張櫻有些為難,想了想干脆道:“滿滿給皇上看的影片,很短,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但記錄的是美洲那邊的礦工將煤礦挖出來后,裝入火車車廂的場景?!?/br> 說著,她走到臥室拿出一幅畫。 皇后的視線一直粘著張櫻,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的那幅畫。 張櫻直接交給了皇后。 那是張櫻找人用石磨(滑石)做出來的鉛筆通過素描,畫出來的影片畫面。 只有一幅畫,但黑黢黢的煤山,黑黢黢的礦工,黑黢黢的火車與車廂,黑黢黢的車廂上裝著的黑黢黢的快要裝不下的煤礦…… 所有細節(jié),歷歷在目。 但是…… “這有什么特別的呢?”皇后整個人茫然無措,“滿滿剛回來進獻火車頭的時候,不是就口頭描繪過這樣的畫面嗎?” 張櫻頓了頓:“因為畫面是動起來的,所以顯得格外真實也格外有沖擊力?” 她其實也不太了解啾啾與雍正為何在看到影片后,反應(yīng)會那么強烈,但既然啾啾受到了影響,雍正應(yīng)該也受到了同樣的影響。 皇后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空茫。 張櫻看著也挺難受:與啾啾就算奪嫡失敗,只要不過分也能在弘暉手下落得一個好結(jié)局不同,弘暉嫡長子的身份如今已經(jīng)成了他的桎梏與枷鎖,讓他不到最后一刻絕對不能放棄爭奪,因為一旦失敗,很可能就會……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讓人將啾啾與滿滿叫進宮,你試著說服他們,讓他們將那段影片的放映給弘暉看?” 張櫻到底是啾啾的額娘,不能不為啾啾考慮,她能為弘暉做的也就這一點了。 皇后本還有些懷疑這幅畫的真假,張櫻一開口便明白自己誤會了,忙起身道謝與道歉。 張櫻沒放在心上,而是讓老獒親自去請了滿滿。 啾啾的話,還要等一段時間。 沒多久,滿滿來到永壽宮。他正要喊額娘,卻發(fā)現(xiàn)皇后坐在一旁,忙不迭給皇后行禮。 皇后一把將人拽了起來,直接問起了影片的內(nèi)容。 滿滿看了張櫻一眼,毫無保留地將影片的畫面告訴了皇后。 與張櫻說的別無二致。 除非張櫻早料到自己會前來詢問,所以提前與滿滿串通好問題的答案,否則只能說明那影片的內(nèi)容就只是拉煤而已。 而皇后相信,張櫻不會這樣做。 其實在滿滿一無所知的時候,皇后是可以想辦法讓滿滿將影片放映給自己看的。但皇后明白張櫻能讓自己看影片已經(jīng)是最大的退讓了,她不能再得寸進尺。 最關(guān)鍵的是,她還想要讓弘暉看看。 這么一想,皇后看向張櫻的視線就帶了幾分請求。 張櫻一頓:“這事兒得問啾啾?!?/br> 啾啾…… 皇后扯了扯嘴角:雖然對啾啾不是非常了解,但她很清楚,啾啾不是個容易說話的人。 于是皇后選擇了沉默。 不一會兒,啾啾抵達永壽宮。 一番見禮之后,張櫻主動提起了自己答應(yīng)皇后的事兒,順便也提了皇后想要讓弘暉看一看影片的請求。 啾啾頓了頓,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讓皇后觀看影片的事兒。 至于后者…… 張櫻拉著啾啾走到一旁:“皇后告訴我,陛下已經(jīng)動了改換繼承人的想法?!?/br> 啾啾一頓,而后狂喜:“真的?” “皇后不會騙我!”張櫻斬釘截鐵道。 啾啾權(quán)衡了一下這個消息的重要性,咬牙道:“反正我退路多,給大哥一個機會也無妨。但額娘,咱們丑話說在前頭,‘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張櫻拍了拍啾啾的肩:“如果為難,你可以不考慮我的意見?!?/br> 啾啾搖搖頭:“皇后的消息很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