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眼神分明亮了幾毫，要說起她的jiejie，那她可有的說了，在外面，南佑疏和大伯說起許若華，都只用她來代替。說到那次自己做菜，沒發(fā)現(xiàn)許若華在身后半靠墻壁好想地睨著自己，女孩清秀的面容上多了絲忍俊不禁；又說起密室逃脫那次，jiejie抱起自己就跑，沒有因為危險將自己丟下，眼里多了絲柔情。

    大伯聽著聽著，心下明了，蒼老的眼神中仿佛更疲倦了，見南佑疏滔滔不絕地講著，心里又心酸又無奈，如果他沒想錯，這恐怕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于依賴的程度了。

    你跟大伯去見一個人，他是大伯的是，是大伯以前的學(xué)生。

    嗯，好？我聽大伯的。

    然而到達(dá)目的地，只有一座墳?zāi)?。大伯像是再承受著巨大痛苦一樣，領(lǐng)著南佑疏走近。南佑疏以為大伯學(xué)生還健在，卻不承想，只是一捧黃土，看著大伯的表情，心里也跟著難過極了，應(yīng)該是位很重要的人吧。

    大伯聲音有些顫抖:疏疏，這是我第一次告訴你，我的秘密。村里人只知我終身未娶，無兒無女，卻不知我也是有愛人的，只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黃泉之下了，也不知是否安好。

    墳?zāi)骨暗恼掌?，分明是一個男子，上面寫著某某之子，趙時宴，亡于28歲。南佑疏睜大了瞳孔，反復(fù)確認(rèn)著大伯說的話，如果自己沒理解錯，大伯喜歡的是男人，而且，還是自己的學(xué)生？

    時宴，我來看你。你的家人過的都還不錯，可安心。大伯逃避著南佑疏的眼神，靜靜坐到了墳?zāi)古赃叄狭藥妆拙?，開始自顧自地說其以前的故事:

    大伯那時候剛勝任老師一職，便去了此地的一所高中當(dāng)班主任，由于是年輕的新老師，班上男孩子都人高馬大的，大伯性子柔，壓不住學(xué)生。每次，都有一位男生幫著自己喊喊秩序，不過并沒什么用，大家反而經(jīng)常嘲笑這位男生，他的名字，就叫趙時宴。后來我熟練了，知道方法了，稍微能管住學(xué)生了，才注意起一開始就幫著自己的男生。

    以前的學(xué)校也是有一些不好的風(fēng)氣在里面的，比如工人子弟看不起務(wù)農(nóng)子弟。趙時宴，就是一個典型的務(wù)農(nóng)子弟。大伯觀察了很久，發(fā)現(xiàn)男生話比較少，衣服也總是一件穿著從不換，但身上沒有異味。大伯有回放學(xué)，以朋友的身份跟他打了打交道，一開始男生有些羞怯，后來才知道，男生家里條件不好，他又不愿意跟家里人說要買衣服什么的，男孩子嘛，沒那么嬌氣，于是一件衣服，周五放學(xué)了就趕緊洗，洗了之后馬上晾干，周一又可以重新穿5天了要是陰雨天不能干，那有點微潤，也照樣穿上去，反身體好不會生病

    大伯望著羞怯的男生，心里不是滋味。攢了3個月的工資，拉著男生去了趟集市，為男生置辦了一身衣服。沒想到，普通的一次關(guān)心，確是這孽緣的開端。

    趙時宴開始奮發(fā)圖強，自己教的科目，他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學(xué)，哪怕自己講的課題再深奧、再無趣，似乎是為了這份恩情，總有趙時宴在給自己捧著場。講實話，教師教書沒一個人聽會很有挫敗感，有了這一個認(rèn)真到學(xué)生，別的工人子弟自然不想比不過他，也開始認(rèn)真聽課，有人學(xué)，大伯就毫無保留地教。

    兩人由于年齡并未差太多，成為了知己。一起爬過山，一起讀過書，一起在晚上的山崗上大喊，一起趟在草地上欣賞繁星點點。在大伯看來，只是知己而已，本可以一直這樣相安無事，趙時宴有一天卻從背后輕輕摟了一下他，大伯錯愕地轉(zhuǎn)身，男生只是很豁達(dá)地說了聲，謝謝。

    那個年代和當(dāng)今不同，萌生那樣的感情，是不正常的，是不對的，是要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整改的程度，大伯心里慌的很，不是因為趙時宴抱了自己，而是在趙時宴抱自己的那一瞬間，他沒辦法欺騙自己，只是知己了。

    可是，那怎么可以？那是自己的學(xué)生!還是個男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簡直是畜牲，這得被多少人吐唾沫星子？

    正當(dāng)大伯準(zhǔn)備向?qū)W校遞交辭呈打算徹底離開這個城市時，趙時宴家里卻出事了，他不讀了。

    大伯急得那天課都沒上，調(diào)了課就往趙時宴家里跑，趙時宴眼神泛紅，哭得顫顫巍巍，家里的頂梁柱趙時宴的雙親，沒了，死于一場滑坡，連尸體都沒完整的，被碎石砸得不成人樣。趙時宴見大伯前來，頭一次躲避了大伯赤裸裸的眼神。

    你不讀了？

    家里人這樣了，我怎么讀。

    我可以給你出學(xué)費。

    我聽說老師你草擬了辭呈，對不起，是我逼的你，有病的好像是我，我也覺得好惡心。

    趙時宴!你!你沒病。

    二人從未明說，卻都清楚這份荒唐又難以啟齒的感情，早就生根發(fā)芽。

    你跟我走。大伯壓低了聲音對著趙時宴說。

    趙時宴忽地苦笑起來:你敢嗎？南老師。默然了半天，又道:你，是老師；我，是學(xué)生。我們兩都是男的。

    我敢。大伯思想斗爭了許久，在和趙時宴對視時，全然敗下陣來，說出來時，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趙時宴估計是沒有想到，呆愣了幾分鐘，輕聲地說:好。等我埋葬完雙親，就跟著你。

    一場風(fēng)吹過兩個男人的衣襟，大伯想起來，趙時宴已經(jīng)年滿十八了。幾天后，大伯如約來到趙時宴的家中，大門卻是緊鎖著了。

    大伯著急地砸他的家門，無人應(yīng)答，最后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南老師，我想，當(dāng)你踏進(jìn)教室的那一瞬間，我就喜歡上你了。說喜歡這個詞，你是不是會覺得惡心？你轉(zhuǎn)身寫粉筆字的時候，我會望著你挺拔的背發(fā)呆。本來我不該有希望，可是你帶我去買了衣服，這份關(guān)心是我前所未有的，可能是我自己會錯了意，抱你的時候，我感覺到你在躲我了，后來聽同學(xué)說你因此遞交了辭呈，加上家中變故，我覺得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惡心。

    我不知道你那天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是老師，我突然理解了，愛一個人，就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因為自己讓你接受批斗，也不能冒然闖進(jìn)你的生活，如果沒遇到我，你會有賢惠的妻子，還有一個可愛得緊的女兒或者兒子所以，比起當(dāng)我的愛人，我更希望你只是我的恩師。當(dāng)老師看到這封信時，我應(yīng)該走了好些天了。遇見你是人生幸事，但我愿我們，再也不見，祝好。趙時宴親啟。

    從那以后，趙時宴就好像真的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不見蹤影。大伯的辭呈依舊交了，此地依舊是此地，但沒了那個人，又還剩什么？這件事只有兩位當(dāng)事人知道，但說出來，在那個年代，無異于自尋死路，趙時宴給了大伯一份成全的愛。

    但只有大伯自己知道，自己獨自經(jīng)歷了多少個愧疚和思念的夜晚，道德感和自身的情感好像要將自己的腦袋撕裂。大伯當(dāng)起了四處支教的老師，以安慰自己能尋到趙時宴的蹤跡，可能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兩人真的又見到了。

    再見趙時宴時，他穿著化工廠的功夫，正在擦單車，見來者是何人的時候，手上動作一頓，隨后又裝作豁然開朗的樣子，爽朗地喊了聲:老師。

    大伯眼眶當(dāng)時就紅了，給了趙時宴一拳，得虧沒用什么力道，因為趙時宴沒躲。

    你知道我找你多辛苦嗎？

    我沒想到老師你會堅持到現(xiàn)在。

    回家。

    回哪兒？哪兒是我的家？

    我這里。

    可我已經(jīng)有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寫這段呢，是因為要讓南佑疏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不是依賴，是愛，是愛啊啊啊啊啊!（咆哮）

    大伯:我本想讓南佑疏知難而退的。

    南佑疏:謝謝大伯，我懂了，遇到喜歡的人要珍惜，要把握。

    大伯:欸你這孩子。

    許若華:？怎么養(yǎng)著養(yǎng)著要變自己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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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不能公之于眾的愛

    遠(yuǎn)處一個剛學(xué)會走路的小女孩踉踉蹌蹌地跑過來, 怯生生地躲到趙時宴后面，隨后又歪頭疑惑地看著大伯。

    趙時宴的嘴唇有些發(fā)紫，扭頭不看眼前大自己一些的男人；大伯也垂頭不語, 手上的青筋有些凸起, 像是空氣凝固了般,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原來多年未見, 他已有家室, 仔細(xì)一看，可不是嘛, 小女孩長的神似趙時宴, 是他的女兒嗎？仔細(xì)打量眼前人, 才發(fā)覺趙時宴也再不是那個清俊羞怯的少年了，留著胡茬, 已然是個成熟的男人。

    兩人默然，剛剛的話題仿佛戛然而止，大伯轉(zhuǎn)身離去，頭也沒回，背影有些落寞，只留下一句話:見你有了自己的生活, 我已然心安。下次，見面就當(dāng)從未認(rèn)識過也好。

    大伯沒回頭，自然也不知道趙時宴作何表情，只是趙時宴那時也沒出言挽留。本以為此生再也不相見, 兩人就此終止這場錯誤的感情，也好。但再過了些時日，大伯收到一封信，趙時宴, 沒了。

    茶杯被碰到地上，茶漬洇濕了作業(yè)，破碎的玻璃片四濺，開水也燙得大伯的手泛紅，但沒什么感覺了，他只想起剛剛電話里的人說，趙時宴，沒了。

    南佑疏聽聞，心中充滿了遺憾，有些想哭，沒想到大伯的過往居然是這樣的，為何相愛的兩人就不能走到一起呢？南佑疏捏緊了手問:那他的家人如何了，為什么先通知的是大伯？

    大伯忽地笑了，有些嘲諷:趙時宴，這個蠢東西。世界那么大，兩人哪能這么容易就遇到？時宴死于癌癥，也許好人都不長命吧，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不知道從哪打聽到自己要經(jīng)過這支教一段時間，提前一個月進(jìn)了化工廠，每天就在外面擦單車，擦擦擦，直到看見我為止，那個小女孩也不是他的什么女兒，只是同事的孩子一樣，遺書上，什么也沒說，空白的紙上，只寫了我的地址。

    那大伯剛剛說家人都還安好是指？南佑疏忽地頓悟，家人，指的是大伯還有自己。雖然大伯和他沒有正真在一起過，但這份羈絆，已經(jīng)超越了很多很多，故事結(jié)局并不圓滿，但比一些靠結(jié)婚證才能勉強維持的愛要好很多不是嗎。

    女孩心里發(fā)堵得厲害，不知道怎么安慰大伯，也不知道跟墓碑里的趙先生說點什么，畢恭畢敬地鞠了三個躬，柔聲道:你看，大伯念著你呢，趙先生，你在那邊要好好的。

    大伯露出一絲凄涼的笑容，拂了拂墓碑上的灰，他按照趙時宴的說法，其實是將他火化了的。趙時宴以前在課后和自己開玩笑說，自己要是沒了，那定不要像別人一樣被土埋起來，因為死后還要腐爛，被蟲蛀空，鉆來鉆去的，人也不好看了，雖然死后就不知道這些了，但自己還是不想爛在土里，以后還不如，被一把火燒，隨便找個地?fù)P了，干干凈凈，利索又不拖泥帶水。

    大伯哪里舍得真將趙時宴這個笨蛋揚了，還是將他的骨灰封好，買了塊墓地，埋了起來。他要讓他干干凈凈地走，也要讓自己記著有這么個人曾經(jīng)在自己的記憶里蕩起過深深波瀾。這是他第一次跟南佑疏講述自己這段過往，自己老了，他以后想讓南佑疏把自己埋在趙時宴的旁邊。

    畢竟兩人都活著的時候，這段情，兩人沒敢認(rèn)。認(rèn)了，輕則趙時宴被趕出村，大伯教師一職被罷免；重則，等待兩人的，是被批，被抓，被連帶著家人唾笑。如今情在，人卻生死兩別，那自己故去后還不能為他任性一次嗎。他承認(rèn)這段感情是錯誤的，錯在那個身不由己的年代，錯在自己的迂腐，也錯在他的成全。

    疏疏，你明白嗎？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相愛都沒有錯，只是可能你愛的人剛好性別和你一樣。現(xiàn)在你們這個時代開放很多，我也知道一些，但是一定不要亂跟風(fēng)，你要仔仔細(xì)細(xì)地確定自己的心意，是不是這輩子非她不可了？

    南佑疏認(rèn)真地聽著大伯給自己上課，開始惴惴不安，是不是真的喜歡上jiejie了，而且是那種超出依賴的喜歡，不然怎么會因為魏柏晗生氣？如果是那樣，自己恐怕真的沒法面對許若華了。

    大伯點到為止，畢竟兩人都不確定到底是有什么情感因素?fù)胶瓦M(jìn)來了，人也見了，接下來，順其自然，讓女孩自己思考吧。

    于是女孩就真真思考了一個月，心情都不怎么好，直到錄取通知書下來，嘴角終于有了思淺淺的弧度。單調(diào)發(fā)早晚安的對話框，多了長南佑疏發(fā)過去的照片，照片里是南佑疏的錄取通知書，上面寫著:恭喜南佑疏同學(xué)被xx傳媒大學(xué)錄取，請于x年x月x日前來報道。校長簽了名，還蓋了公章，重點一本院校，毫無作假的痕跡。

    大伯自然是開心極了，買了好些菜，給南佑疏做上，必不可少的，還有那道，花生醬拌面。南佑疏想了想，也給許嚴(yán)寬發(fā)了錄取通知書的照片報備，畢竟是許家的人在養(yǎng)著自己，那張領(lǐng)生活費的卡里的錢，也是不減反增。許嚴(yán)寬倒是很快回復(fù)了，說南佑疏可以。

    許若華是第一個知道的，看到錄取通知書時，半喜半憂，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她考上了，不愧是自己養(yǎng)大的嗎，單叢南佑疏的模樣來看，隱隱有幾分老天爺追著喂飯的跡象了，后生可畏，可南佑疏這個悶葫蘆，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自己像得很，報喜不報憂，到時候被人欺負(fù)了，許若華都不敢想，她不知道自己會有多急，會發(fā)多大脾氣。

    這回是林墨苒來探班許若華，看到之后說什么也要給南佑疏封個大包，許若華好笑地睨一眼:這包我這個做jiejie的自然會封，心意到了就好，還差錢不成。

    林墨苒就不樂意了，輕輕一拍桌子，佯怒道:什么呀，瞧不起誰呢嘿嘿，話都說出去了，不送可不行，心意是吧？你和你家小崽子不要是吧？小梓，這包給你了。

    正在看富婆之間推脫的吃瓜群眾小梓，上一秒還津津有味，下一秒就突然被cue了。小梓先是跟自己的耳朵確認(rèn)一下，心里是控制不住的激動，耳朵耳朵？聽到?jīng)]？來錢了來錢了!不過專業(yè)的職業(yè)素養(yǎng)和節(jié)cao，還得有。何況自己是許若華的助理，怎么會因為別人的小恩小惠就喜笑顏開呢？

    許若華心里越發(fā)覺得好笑地緊，要是南佑疏跟林墨苒一樣老狐貍，自己也不會如此擔(dān)心了，這女人，又把自己和南佑疏當(dāng)槍使，目的不就是為了狙小梓嗎？

    小梓，接著吧。林家家大業(yè)大，林小姐金口玉言，何況一個包估計是～？萬萬吧，不拿白不拿？許若華念著昔日情分破天荒幫襯了一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