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情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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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煙驚詫,她預(yù)想過李淮在戰(zhàn)場上無數(shù)次結(jié)果,竟沒料想過這種。 她喉間一緊,有些著急,“陛下此言何意?” 此番明顯的情緒變化與方才那個淡定自若的她判若兩人,李俊心尖竟有些說不出的酸楚與恨意。 李淮不過是區(qū)區(qū)燕王,他拿什么跟他比?為何一說起他,她竟如此擔憂? 他暗自咬牙,嘴角噙著一絲輕笑,“燕王失蹤,有人瞧見他出現(xiàn)在漠北的軍營。” 他接著道,“寡人已經(jīng)著人去查了,至今還未收到消息?!?/br> “陛下以為,燕王可能叛?” 出征將領(lǐng)在戰(zhàn)場上倒戈,乃是軍中大忌,是要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的,是以她才這法子對付蕭東極。 誰想李俊竟暗中護他! 李淮終究姓李,若是此番他當真有一番戰(zhàn)功,倘若功高蓋主,李俊必定會防他! 可而今李淮都還未歸來,戰(zhàn)亂都還未平息,李俊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他,當真是心急。 李俊輕嘆一聲,“這個弟弟,著實令寡人頭疼不已,年幼時他便喜歡同寡人搶東西,而今這么大了,四娘覺得,他還會同寡人搶嗎?” 這男人當真與從前一般無二,著實叫她惡心!“陛下早已是于良國的主人,燕王哪里敢同陛下?lián)???/br> 李俊微笑著點點頭,“是啊,寡人如今已然是于良國的天子,他居然還敢同寡人搶,可真是膽大妄為?!?/br> 蕭青煙瞇了瞇眼,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李俊溫柔地看著她,原想要抬手撩去她額間的碎發(fā),可當他看到她有意往后退時,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他道,“四娘是聰明人,理應(yīng)明白寡人將你送來望星樓的用意,燕王犯下如此大錯,四娘理應(yīng)為夫出家贖罪?!?/br> 這理由當真是好笑,為夫出家贖罪?她只是個小小側(cè)妃,若真要為夫贖罪,也理應(yīng)由林璇出家才是。 蕭青煙淡淡的看著他,“陛下的意思,是想要讓妾出了燕王府這個家?” 李俊起身背過手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眸中帶著一絲鷹隼捕食時的利銳,“四娘果然聰慧?!?/br> 蕭青煙突然笑了,她一襲黑衣在陽光之下顯得那般沉穩(wěn)神秘,而她的笑又仿佛是一朵開在黑幕里的白花,絢爛如星斗,美艷動人。 林墨的皮囊本就精致好看,被她這么一笑,便愈發(fā)地好看,李俊竟一下子看呆了。 蕭青煙道,“陛下這是想納妾為妃?” 被說中了心事,李俊眸子一沉,但很快他也明朗了起來,“四娘可愿?” 蕭青煙淡淡道,“陛下是于良國的主人,沒人敢同陛下?lián)專嗤跻惨粯?。只不過……” “不過什么?” “陛下既然有心要納妾為妃,自當要拿出誠意才是。” “四娘要什么?寡人都可以給你!” “皇后之位。” 李俊神情微頓,他以為他聽錯了,遂再次確認了一遍,“四娘想當皇后?” 蕭青煙莞爾,“天下有哪個女人不想當皇后?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br> 她微瞇著眼,眼底那一抹若有似無的野心顯露無疑。 李俊雖有些詫異,但看她這般神情,心里倒是有些高興,沒有欲望的人才難以控制,有野心說明有得談。 “皇后可不是誰想做便能做的?!崩羁⌒χ?,“四娘當真想做?” 蕭青煙噗嗤一聲笑了,“罷了,陛下若是心疼蕭皇后,那便當妾方才什么都沒說?!?/br> 李俊想要近前抓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他溫柔得笑著,“皇后身后有整個蕭家,蕭司馬如今又替于良國立了戰(zhàn)功,若是此時廢后,怕是時機不對?!?/br> 蕭青煙諷笑一聲,“罷了,妾方才不過是說笑罷了,陛下若是覺著為難,那便當做耳旁風,不聽也罷。” 她起身,款款走向窗口,窗外是鱗次櫛比的宮墻,宮墻之外便是繁華的盛京。 她竟不知道,蕭東極留在京都的力量會那般強大深遠,至今還能影響李俊。 “四娘?!鄙砗笤俅蝹鱽砝羁厝岬穆曇?,“除了皇后之位寡人無法馬上給你,其他的寡人定都能給你?!?/br> “陛下此言當真?” “寡人一言九鼎?!?/br> 蕭青煙轉(zhuǎn)過身,深深地看著他,似是從他身上搜尋半個代表‘真’的介質(zhì),可惜一無所獲。 良久,她深呼一口氣,“罷了,妾怕說出來,陛下未必能給得了?!?/br> 她要他的皇位!要他的命! “只要四娘說出來,寡人能給的都給!” 蕭青煙笑了,“燕王給了妾一顆心,陛下拿什么同他比呢?” 李俊沉默了。 心? 對于他來說,那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他只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她,他想要將她留在身邊,不惜一切代價。 可他不懂這叫什么。 他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早在蕭青煙預(yù)料之中,她輕笑一聲,再不言語,李俊知道,這是她的逐客令。 眼底的猩紅提醒他,他不能再從她口中聽到任何關(guān)于李淮的事,否則他恐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暗自咬牙,良久之后他才道,“時候不早了,上書房還有些奏折,待寡人處理完畢,再來同四娘談?wù)勥@‘心’該如何給?!?/br> 說完他轉(zhuǎn)身便走了。 剛走出望星樓沒多久,楊啟海便感覺到李俊的臉色有些僵硬怪異,他輕車熟路地沖著他身旁的那幾個寺人使了個眼色。 寺人們會意,皆紛紛退了下去。 “陛下,可要回宮?” 李俊狠狠捏了捏眉心,那處的紅印再次深刻,“去上林苑!” 楊啟海額間有一絲冷汗,他是他的主子,他自然是要聽他的。 車架改道,往上林苑而去。 待李俊走后,江城子這才小心翼翼地從殿內(nèi)出來,他那雙一時清醒一時迷糊的眸子輕輕落在了不遠處的上林苑。 他蹙了蹙眉,佛塵一舞轉(zhuǎn)身進屋。 道童從未見過道長這副神情,便問道,“師父,您不是要觀云嗎?怎么回去了?” 江城子皺了皺鼻頭,只留下一句,“血腥味太重?!?/br> 望星樓原本是修養(yǎng)身心的道場,平日里除了幾個道士做做道法,也沒幾個人,自從墨妃住進來后,幾乎每日都會有宮婢寺人來訪。 他們每每來不是送吃穿用度便是送玩賞娛樂,生生將清凈的望星樓變成了另一處‘墨染殿’。 入宮這么久,江城子還從未收過這么多的禮物和玩賞,雖表面看上去未見波瀾,可他內(nèi)心卻喜悅至極。 終于可以大撈一筆了! 也只幾日,圣旨便下來了,說是燕王下落不明,墨妃為其祈福,自愿出家為道修行,以求燕王安康。 皇帝允準,并賜號靜玄。 楊啟海宣讀完圣旨,正等著她接,誰想她只是眉心微微一動,便起身不做任何理會。 恒娘慌忙近前來勸,“娘娘,不接圣旨可是死罪?!?/br> “恩?!笔捛酂煙o所謂地回了她一句,“那便讓他賜我死罪好了。” 恒娘一時語塞,這位娘娘的行事作風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不說旁的,單單是對陛下的態(tài)度,若是換作旁的娘娘,陛下如此溫柔體貼,天下沒有哪個女子不會為其感動。 可偏偏她,陛下無論做什么都無動于衷,甚至無所畏懼,竟連死都不怕。 難道這便是陛下如此為她著迷的原因嗎? 恒娘只好無奈立于一旁,不再勸說,只剩楊啟海一人手持圣旨立于屋中。 良久,楊啟海才道,“娘娘,您還是將這圣旨接了吧?!?/br> 蕭青煙依舊無動于衷,甚至反問他,“陛下可是想好了?” 楊啟海微微一愣,蕭青煙噗嗤一笑,走近前來看著他,“今日我若是接了這圣旨,那便代表陛下同意讓我蕭皇后以替之,否則……” 她目光凌冽地看著他,“否則,你還是回去告訴他,叫他賜死我吧?!?/br> 后宮最忌狂傲,可楊啟海沒想到墨妃娘娘竟這般敢說,這若是被旁人聽了去,這后宮怕是會掀起不少風浪! 他謹慎地低著頭,小心翼翼道,“娘娘,您這是在為難奴啊。” “為不為難,還得看陛下的意思?!笔捛酂煯斦媸且稽c面子都不給,只道,“你回去吧,陛下而今大約在等著你的回信呢?!?/br> 楊啟海在宮中生存了這般久,眼力見兒自當是有的,蕭青煙下了逐客令,他也不敢久留,只顫顫巍巍恭恭敬敬地捧著手中圣旨,出了望星樓。 雖這場宣旨知曉的人并不多,但后宮是什么地方?不過半日,蕭青煙拒接圣旨的消息又傳遍了整個后宮。 甚至流傳到了坊間。 人人都道這位燕王側(cè)妃實在妖媚的很,入宮不到幾個月竟叫陛下為其神魂顛倒,而今甚至要以皇后之位相求。 一時之間,關(guān)于妖女禍國的言論再次傳遍大街小巷,甚至茶館中都有相關(guān)的編撰說書,說的是妖女乃妖妃轉(zhuǎn)世,妖媚成精禍國殃民。 此傳言傳遍東京城,自然也傳入了蕭若華的耳里,自二皇子病中,蕭若華便被禁足,至今都未見過李俊一面。 而今又扯出這般傳聞,她更是憤怒至極,甚至絕食三日以求陛下見她一面。 然而三日之后,她病了,陛下卻依舊未曾來見。 云若心疼地伺候她吃藥,因是絕食,她已無半分力氣反抗,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并別過臉去。 云若輕嘆一聲,“娘娘,陛下的心您不是早就看透了嗎?怎地如今還做這般啥事?” 當年陛下為了自家主子懲治妖妃時,她便已經(jīng)提醒過自家主子,帝王之家最淡薄的便是情誼,她一直勸著皇后,本分地當著皇后便可。 可誰想主子竟還是對陛下動了真情,莫不然今日也不會做出這般傻事。 蕭若華緊咬著牙,眸底卻帶著一絲恐懼,“她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