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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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荷花池旁,傳來了陣陣戲水聲,羽香順著聲音望過去,卻見兩個身著光線的女子,正露著腳踝,坐在池邊戲水,旁若無人。 “大約是相爺新納進府的妾室,聽聞是從江南來的?!?/br> “江南?”蕭青煙諷笑道,“他對江南還真是情有獨鐘?!?/br> 羽香道,“大約是因為柳夫人吧?!?/br> “誰在那里?”其中一個妾室回頭,看到了她們。 羽香道,“這位是燕王側妃,墨妃?!?/br> “哦!”那妾室恍然大悟,“可是府上的四娘?” 另一個道,“嫁給燕王殿下做側妃的,可不是府上的四娘嗎?jiejie你好糊涂!” 說著,兩人皆是笑了起來。 見她們這般無禮,羽香更是氣急,想要近前教訓,卻被蕭青煙攔下。 她只微微一笑,“人生只如浮萍,隨波逐流罷了,誰能預料得到,下一刻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亦或是成為哪片土壤下的一只孤魂野鬼呢?” 她聲音清亮,卻字字如刀,她們臉上的笑忽而僵住了,蕭青煙卻轉了一個極為溫柔的語氣,問道,“兩位小夫人,本側妃說的可對?” 兩人被她那溫柔中卻又帶著刀的語氣嚇得花容失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蕭青煙輕嘆一聲,“二位,好自為之吧?!?/br> 說著,她便往梅香苑而去。 羽香追了上來,面上依舊憤憤,“娘子,她們實在太無禮了!” “無禮才好?!笔捛酂熜Φ?,“若是那般有禮,林澤怕是容不下她們了。” 在高位者總多疑,林澤當了這么多年的百官之首,豈會不多疑? 蕭青煙沒在梅香苑待多久,壽宴便開始了,只因余老夫人的身子,壽宴上她不便出席,于是,蕭青煙也隨之留了下來。 大抵是因為身邊幾個嬤嬤照顧地太好,余老夫人比之前她見時更豐腴了些,眼珠子雖說混濁了點,話倒是說得比從前利索了。 只是,興許是因為之前蕭青煙對她做的事,她一見到蕭青煙便恐懼地想要逃離,只是礙于身子無法動彈,她只能閉上眼睛。 “怕什么?”蕭青煙冷笑一聲,“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br> 余老夫人依舊閉著眼睛,不敢睜眼。 “我勸你還是睜開眼睛瞧瞧吧,再不趁此機會瞧瞧,怕是就瞧不見你那康健的兒子了。” 余老夫人猛地睜眼,質問道,“你說什么?” “想必你也瞧見林澤剛納的那兩個妾室了?!笔捛酂煖\淺一笑,“江南的風水確實養(yǎng)人,只不過,江南的歌舞坊能養(yǎng)出什么人,想來余老夫人比我更清楚?!?/br> “莫要多想,我可沒這么大的能耐,只不過,聽聞蕭家在江南也有幾個歌舞坊?!?/br> 蕭家,自然指的是大司馬蕭家。 蕭青煙豁然起身,“我都已經嫁出去了,林府的家務事本與我無關,我只是給你提個醒,接下來的事,亦是與我無關?!?/br> 今日壽宴,林澤請來了百戲班給余老夫人助興,剛從院中出來,蕭青煙便聽到那陣陣敲鑼打鼓聲,很是熱鬧。 羽香跟了上來,“娘子,明明那兩位是相爺自己從江南帶來的,為何……” “蕭東極根基深厚,林澤如今表面雖與他站在同一條船上,但內里已經有所不和,我只不過推他一把罷了。” 蕭青煙微微一笑,也不知,這文官之首與武官之首若是生了嫌隙相互鬧騰起來,李俊會是怎樣的嘴臉。 “娘子,前面便是暮云閣了?!?/br> 從前她也曾遠遠望過這里,莫說旁的,單單暮云閣的院門上都鑲著寶石,遠遠一望,何其光鮮何其華麗。 只是如今,院墻上卻是爬滿了枯草綠植,院門上的寶石亦是黯淡無光,看樣子,已經許久不曾有人來打掃過了。 門前有兩個嬤嬤守著,她們見有人來,正要攔,當看清來人之后,她們又迅速換了一副嘴臉。 “原來是墨妃娘娘,相爺說無關人等不許踏入暮云閣半步,娘娘這是走錯地兒了?” “不,我正要去瞧瞧慕容氏。” 那嬤嬤有些為難地站在門口,“娘娘,這……” 羽香從懷中拿出兩個荷包遞給她,荷包里是沉甸甸的銀兩,大約有十兩之多。 普通人家五兩就夠活一年的了,所以這十兩銀子對于她們來講,是一筆不少的錢財。 兩位嬤嬤收了荷包,便再也沒為難她,只是囑咐早些出來,便轉過身去,當做什么都沒瞧見。 昔日的暮云閣很是繁華熱鬧,因著林澤寵愛,暮云閣里的東西可是滿府中最好的,有時候就連王氏都無法比擬。 而今物是人非,庭院空空,滿院落葉無人打掃,倒是叫人不由唏噓。 “是誰?” 角落傳來一陣脆響,兩人隨聲而望,見一個小侍婢從墻根處走了出來,帶著一絲迷茫。 “你們是誰?是來尋慕容小夫人的嗎?” 墻根放著一個小籃子,籃子里還兜著幾個小果子,想來這小侍婢應該是來暮云閣摘果子的。 羽香問她,“敢問慕容小夫人在何處?” 小侍婢指了指二進院子,“小夫人被禁足了,正在里頭呢。” 蕭青煙瞇了瞇眼,問道,“你是哪個院子的侍婢?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小侍婢意識到自己失禮,慌忙跪了下來,“貴人恕罪,婢子是廚間新來的一個小侍婢,聽聞暮云閣有果子摘,便偷偷溜進來了?!?/br> 偷偷溜進來的侍婢,竟還敢在院子里質問來者是誰,想來這暮云閣平日里確實沒人來。 蕭青煙走近墻根,暮云閣的墻不算太高,確實能供這個侍婢爬墻出入,但看墻面磨損痕跡的新舊程度,想來她也只是個新手。 籃子里的果子不多,有幾個還有些青澀,想來她是想等到院子里果子再成熟些再來。 她冷嗤一聲,俯下|身撿起了一只十分青澀的果子捏在手中,“可否將這果子給我?” 侍婢慌忙點頭,“貴人若是喜歡,整籃子拿去便是?!?/br> “不用,我只要這一個。”她微微一笑,將那果子揣在懷中,往二進院子而去。 慕容氏被囚在了她自己的屋子里,屋子的門窗都已經被釘死了,只有門前有一條小口子,方便下人給她送吃食,免得她餓死。 蕭青煙眸光一沉,腦海中卻想起了另外一個畫面,當年,柳氏也是這樣被釘在了菡萏院。 若非她常年裝瘋賣傻,林墨也不可能被允許去探望,并給她送吃食。 她小小年紀便要親眼瞧著生身母親受這番折磨,卻還能這般好好活著,著實不容易。 大約是里頭的人聽到了腳步聲,蕭青煙聽到了她走到洞口的聲音,似是在窺探,羽香正要出聲,卻被她止住。 良久,里頭的人傳出聲音,“是小梨嗎?” 蕭青煙眉心微蹙,近前一步將手里的果子塞進了洞口。 里面的慕容氏一愣,慌忙警覺,“你是誰?” 蕭青煙道,“許久不見,慕容小夫人?!?/br> 聽到蕭青煙的聲音時,慕容氏雙目瞪圓,連瞳孔都微微一張,好在有東西遮擋,否則蕭青煙定能看到她眼底里的恐懼。 里頭許久未出聲,蕭青煙便接著道,“小夫人不會這么快便將我忘了吧?” 許久,慕容氏才回她,“今日事老夫人的壽宴,你來暮云閣作甚?” “若不來,又豈能抓住小夫人私通外人的罪證?” 慕容氏傳來一陣冷笑,“就憑四娘給我送的這個青澀果子?” 蕭青煙噗嗤一笑,“小夫人說得對,就憑這青澀果子,不過這不是你送個那摘果子的小侍婢的嗎?” 慕容氏突然頓住了,她試圖透過釘板縫隙看外面,卻只能看到一個華服的影子,她暗自咬牙,“四娘說什么?妾怎么聽不明白?” “哦?那我?guī)蛶湍??”蕭青煙從懷中拿出一顆紫珍珠,從洞口丟了進去。 里頭一片沉默。 蕭青煙道,“這顆東海的珍珠,也不知小夫人可否相熟?” 慕容氏咬牙,“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br> “小夫人貴人多忘事,那我便提醒幾句?!笔捛酂煹?,“東海國臨海,水汽重,海風大,人們常常留不下記事之書,所以,除了傳統(tǒng)的繩結記事,百年前還衍生出珍珠記事法來。” “東海國有一處得天獨厚的海灣,海灣中有一五顏六色的湖泊,有時會產出顏色各異的珍珠。珍珠萬年不腐不滅,正好能記得下許多事,只是后來,東海國人民覺著這法子太過繁瑣,后來便舍棄了?!?/br> “此法不難,只是意義繁瑣,需要死記,恰巧,我曾讀過幾本文獻,正懂幾句?!?/br> 她唇角微微揚起,“珍珠顏色多樣,代表的意思不同,青色一顆紅色一顆,意預‘我很好’,紫色一顆白色兩顆,意預‘晚歸’,青色兩顆深紅三顆,意預‘有難,速來’?!?/br> “笑話,四娘這是在說書呢?僅憑一個青澀果子,就能聯想到什么狗屁珍珠記事?簡直是天大的笑話?!?/br> “哦?!笔捛酂煹?,“原來我這是在說書呢?也不知那位小侍婢帶著小夫人的果子,如今報得信否?!?/br> 她頓了頓,“你說,我若是派人跟著……” “林墨!”慕容氏咬牙,良久后,她似乎妥協(xié)了,“你是如何知曉的?” “身為舞姬,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這確實無可厚非,只是,舞姬們都曉得,貝類會使身姿處于浮腫狀態(tài),無法走出優(yōu)美的舞步,小夫人好像并沒有這方面的擔憂呢?!?/br> 初初在菡萏院醒來,林墨行動不便,她便尋人做了些蜃粉防身,蜃粉是用貝類研磨而成,越是純度高的貝類,研磨的蜃粉效果更佳。 也只有長期生長在海邊的人懂得內里門道。 所以,自那時起,她便開始懷疑了。 良久,蕭青煙道,“柳氏,是替你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