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場的是夏望。

    胡樂樂趕緊過去接過祁樂意的外套。片場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diào)，全靠自帶的各種電暖器之類的續(xù)命。這大冬天的，祁樂意在室外把外套一脫，冷得當(dāng)場一口涼氣沖上喉嚨，不由使勁摸了摸手臂上被凍出來的雞皮疙瘩。

    休息棚里的秦?zé)霭櫫税櫭肌?/br>
    先和祁樂意對戲的是許池和其他同學(xué)以及老師。剛開始時的夏望，雖然安靜，但那是簡單、干凈的安靜。他澄澈的眼睛里帶著好奇、期盼和笑意，內(nèi)心深處小心翼翼地期待著這個世界，也期待著未來。

    夏望不擅交際，文理分班后，他被分到了一個新的班級，面對幾乎一整個班的新同學(xué)，他緊張得不知所措。

    他的同桌，許池，是第一個跟他說話的人。

    許池性情開朗，好像跟誰都能輕易搭上話。夏望心里很羨慕許池，也很感激他愿意主動來和自己交朋友。

    故事的最初，也是這個故事最美好的時候，幾個男生圍在許池和夏望的座位周邊，以許池為中心，大家天南地北地閑聊。夏望很少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這些同學(xué)，然后，在眾人哄堂大笑時，他也跟著無聲地綻出一個笑容。

    這一場戲，尚云刻意將場景選在窗邊，夏望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臨近黃昏的暖黃色光線正好從窗外一縷縷地跳進(jìn)來，輕柔地漫上夏望的黑發(fā)，將他白皙的側(cè)臉描繪得熠熠生輝。

    如同這張笑臉。

    “Cut?！辩R頭給了祁樂意足足10秒的特寫后，尚云干凈利落、不輕不重地開了口。

    “行，今天先到這?！鄙性普f，“收工?！?/br>
    演員們呼啦起身，只剩下祁樂意一個人在座位里有點懵，“導(dǎo)演，這就……OK了？”

    “不然？”尚云反問，“你想加戲？”

    祁樂意：“……”

    許池的演員農(nóng)新榮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那，這場明天還要拍么？”祁樂意不確信地追問。

    “不用?！鄙性普f。

    祁樂意愣，“一條就過了？”

    開機(jī)第一天就一條過？尚導(dǎo)這么給面子的嗎？

    而且他記得很清楚，他剛剛有一句臺詞說禿嚕嘴了，不僅磕巴了一下，詞還說錯了。

    也怪他在《四人三班》太放飛自我?！端娜巳唷诽焯祜w頁，本來就沒多少時間記臺詞，卓嶺對這方面的要求又不高，經(jīng)常默認(rèn)祁樂意說著說著忘詞兒了就瞎改。

    可卓嶺和尚云不一樣啊。當(dāng)初《四人三班》合同一簽，啥也不用準(zhǔn)備，直接到現(xiàn)場就開拍了。尚云卻還特意讓他和徐英卓去上了幾個月的臺詞課，同時管理身材，加上在電影的前期籌備中，尚云在各種大事小事上都完美地展現(xiàn)出了吹毛求疵的毛病，管它燒不燒錢、耗不耗時，總之一切力圖做到最好，細(xì)節(jié)決定成敗。

    結(jié)果……尚云的標(biāo)準(zhǔn)線和卓嶺居然是齊平的？

    尚云看了他幾秒，“你這是等著我夸你？”

    祁樂意：“……”

    這回不僅農(nóng)新榮，另外幾個演員也抖起了肩膀。

    祁樂意忍著掀桌的沖動，這天特么沒法兒聊了！

    尚云沒再理會祁樂意，吩咐易謙組織收工，轉(zhuǎn)頭就走了。

    許池和另外幾個有臺詞有戲份的學(xué)生，也全都是尚云親自試鏡選的演員，個個是名副其實的少年，沒一個超過20歲，活蹦亂跳地，校服一套就接近于本色演出。這一場戲本來就沒什么難度，他們也確實演得很自然。

    這些初出茅廬的素人或群演、龍?zhí)灼鸩降男聲x演員，對尚云沒什么了解，最多知道他是尚鴻的兒子，看他年紀(jì)輕輕，拍的又是處女作，下意識地就把他當(dāng)成了同輩，并沒想過尚云會有什么可怕之處。

    某些導(dǎo)演能讓演員聞風(fēng)喪膽，前提是導(dǎo)演具備足夠的威懾力。

    祁樂意接過胡樂樂及時遞過來的外套，一邊穿一邊發(fā)懵，想來想去，只能想到一個可能性——他確實天賦異稟，清新脫俗不做作的演技令尚導(dǎo)在心里跪下唱征服。

    邏輯嚴(yán)密，無懈可擊。

    祁樂意穿好衣服，捧著保溫杯喝了幾口熱茶，才稍微緩過點勁兒來，四處張望，“哎，秦總呢？”

    胡樂樂：“剛剛跟著尚導(dǎo)走了?！?/br>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尚導(dǎo)，說個事?！鼻?zé)龈性七M(jìn)了他的辦公室，開口就道。

    “說?！鄙性祁^也沒回，徑直走到桌前，從一堆文件里精準(zhǔn)地抽出下一場戲的故事版，低頭翻看起來。

    “校服改成長袖的?！鼻?zé)鰶]空去計較尚云這比自己還霸總的態(tài)度，直截了當(dāng)?shù)馈?/br>
    “不行?！?/br>
    秦?zé)霭櫭迹斑@天氣，接下來還得越來越冷，你就讓他們天天這么凍著？”

    尚云終于抬頭了，故事版還拿在手里，“這天氣怎么？整個12月這里白天的平均氣溫都在10度以上，凍不死人?！?/br>
    秦?zé)觯骸啊睂?dǎo)演，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秦?zé)霰M量擺出心平氣和講道理的樣子，“凍不死人，凍病了也還是得拖慢進(jìn)度?！彼D了頓，又道，“再說，短袖換成長袖影響不大?！?/br>
    “影響很大?！鄙性普f，“那就不是我想要的感覺了?！?/br>
    秦?zé)觯骸啊阆胍氖鞘裁锤杏X？”

    尚云：“就是我想要的感覺。”

    秦?zé)觯骸?/br>
    他跟搞藝術(shù)的果然沒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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