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父親私底下來找秦?zé)稣勥^話，態(tài)度很客氣，客氣得仿佛對面坐著的不是他兒子，而是一個(gè)商務(wù)談判的對象。

    父親問他，想不想跟他到S市去念高中。

    S市的教育水平比窮鄉(xiāng)僻壤高很多，中考的難度自然也更大，但父親向他承諾這不是問題，只要秦?zé)鱿?，他就安排他上最好的私立學(xué)校。

    只要秦?zé)鱿?，其它都不是問題。

    秦?zé)龅乜粗赣H。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眉眼確實(shí)和父親很像。尤其是那種成竹在胸、莫名自信的眼神，和自己如出一轍。

    秦?zé)鱿?，這就是他長大后的樣子嗎？

    如此地，面目可憎嗎？

    父親目中透出一絲殷切——那是他面對母親時(shí)秦?zé)鰪奈匆娺^的表情，等著秦?zé)龃饛?fù)。

    秦?zé)鼍従忛_口：“我不想去?！?/br>
    父親面色一凝，難堪地陷入了沉默。

    片刻，父親小心試探：“小燊，是不是你mama跟你——”

    “我不想去?！鼻?zé)稣f，“我哪也不想去。我就留在這里。就這樣?！彼鹕?，拎起書包，轉(zhuǎn)身走開。

    那之后秦?zé)瞿赣H沒有再嘗試過自殺，但秦?zé)鲆矝]有放松過警惕。不管學(xué)校查不查禁，如何查禁，他的手機(jī)都全天候帶在身上，讓家里的阿姨有情況就立刻聯(lián)系他。初三，父親離開后不久，秦?zé)鲈谀昙壷魅蔚囊淮瓮粨魴z查中被沒收了手機(jī)，秦?zé)鲭U(xiǎn)些當(dāng)場把老頭子給揍了，鬧出了很大動靜。手機(jī)還是被收了，秦?zé)鲞€被在cao場罰站一天。那時(shí)他畢竟還小，15歲的孩子，聽到年級主任威脅叫家長，他就狠不起來了。

    然后祁樂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偷偷地把他的手機(jī)順了回來，放學(xué)時(shí)塞回了他手里。

    秦?zé)鲆馔獾乜聪蚱顦芬?，祁樂意狡黠一笑?/br>
    秦?zé)隹粗顦芬鈬N兒嘚兒地蹦跶往前的背影，追了上去。

    祁樂意站在窗臺上的那天，對于秦?zé)龆?，不是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意外，而是一場生死攸關(guān)的挑戰(zhàn)。

    是他必須要跨過去的檻。

    如果他能阻止祁樂意，他就能阻止母親。

    如果他能救下祁樂意，他就能救下母親……

    他做到了。

    說“救”，也許太狂妄了。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是剛好路過。

    可不知不覺地，他已習(xí)慣了每天都能看到祁樂意的笑容。

    兩人一起考上了一所中游蕩蕩的高中，但同桌生涯結(jié)束了，高中三年都沒同過班。這不僅沒有使他們疏遠(yuǎn)，反而更不顧一切地?cái)D出所有時(shí)間和對方靠近。

    兩人貧富差距懸殊。祁樂意從來沒有零花錢，手機(jī)也不存在的，只家里有一臺座機(jī)。不知從何時(shí)起，秦?zé)龅氖謾C(jī)就是祁樂意的手機(jī)，秦?zé)龅囊聶痪褪瞧顦芬獾囊聶?，秦?zé)龅牧慊ㄥX就是祁樂意的零花錢，就連秦?zé)龅拇惨渤闪似顦芬獾拇病?/br>
    祁樂意經(jīng)常去秦?zé)黾疫^夜。祁樂意奶奶一有事就打秦?zé)鲭娫捳移顦芬?，一找一個(gè)準(zhǔn)。

    秦?zé)鲈?7歲那年咂摸著，他好像有點(diǎn)虧。

    不如把祁樂意變成他的人得了。

    是的。是他先招惹祁樂意的。

    反正都招惹了。

    他再招惹一次吧。

    祁樂意掛了秦?zé)鲭娫挼漠?dāng)晚，就在收工路上被秦?zé)龆伦×恕?/br>
    秦?zé)鲞@回是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了劇組里，好像突然之間不怕別人說閑話了。

    雖然他似乎就沒怕過。

    祁樂意驚恐地張著嘴，“你……干嘛？”

    秦?zé)隽嗥鹗掷锏耐赓u盒，“給祁大明星送宵夜?！?/br>
    祁樂意：“……”

    胡樂樂看看祁樂意，又看看秦?zé)?，還是不敢插嘴。

    外賣盒隱隱往外飄著香味，祁樂意咬牙切齒。

    竟然是……小龍蝦！

    這玩意兒和擼串一樣，是世上的萬惡之源有木有！

    媽的，真的……太香了。

    他餓了。

    他想吃。

    好想吃啊啊啊！

    第六十四章

    秦?zé)隹粗顦芬鈴?qiáng)自鎮(zhèn)定的表情和萬千情緒閃爍不定的目光，心里暗笑，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呆立在一邊的胡樂樂，“那小姑娘，來一起吃?！?/br>
    胡樂樂一驚，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我我……我也有份嗎？”

    秦?zé)鳇c(diǎn)頭。

    這叫從周圍包圍中心戰(zhàn)術(shù)，先策反祁樂意身邊的人，之后才好辦事。

    對胡樂樂，秦?zé)龇判牡煤?。他和祁樂意認(rèn)識那么多年，祁樂意從沒對任何一個(gè)女孩子的示好有過反應(yīng)。當(dāng)年，祁樂意就是他們高中名聲最響的兩大鋼鐵直男之一。不管是班花、級花還是?；ǎ徽撁魇具€是暗示，誰都撬不動祁樂意一絲一毫。

    另一個(gè)就是秦?zé)觥?/br>
    秦?zé)雒棵肯肫鸲加X得好笑。

    挺不好意思的，誤導(dǎo)了大家那么久。

    胡樂樂突然變成了利益相關(guān)者，當(dāng)即以期盼的眼神注視著祁樂意。祁樂意本來就經(jīng)受著人性的折磨，被胡樂樂這么一瞅，防線就地崩塌。

    胡樂樂照顧他一天多辛苦啊，看把這孩子餓的，眼睛都發(fā)綠光了。

    祁樂意以為秦?zé)隹隙ㄟ€得有點(diǎn)什么不軌企圖，豈知秦?zé)霭押凶尤o胡樂樂就走了，留下祁樂意在原地發(fā)怔。

    這么……干脆嗎？

    秦?zé)霾粌H干脆，還很有毅力，此后每天雷打不動地來給他送吃的，當(dāng)然也總有胡樂樂一份。胡樂樂被喂得很開心，因此當(dāng)祁樂意跟她約法三章，這事只有天知地知秦?zé)鲋鷺窐分?，此外不能跟任何人——尤其是雷汪提起時(shí)，胡樂樂想也不想，從善如流地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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