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過臉, 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我和她達成了一項合作, 這件事你也知道。”

    “對，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林想容希望你作為隱藏的中間人，將陸永的動向透露給他們。”顧云風提高音量說：“我之前沒有多問，這是你的事，你不說我就不干涉。”

    “但你們所謂的合作不該包括盜竊這種刑事犯罪！我是警察，這事還發(fā)生在我的管轄區(qū)內, 你是讓我睜只眼閉只眼, 還是把證據(jù)給沖進馬桶里？”

    許乘月愣了一下說：“你不是都做了嗎?！?/br>
    顧云風沒理他的回答, 好像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終于被點爆, 拼命控制語氣控制情緒說：“你向我隱瞞了很多事情, 這對我不公平。我是你男朋友，有權利知道你的一切?！?/br>
    以前他總是退讓再退讓，覺得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不該過分占據(jù)別人的空間, 有秘密也很正常。

    雖然他在許乘月面前是沒有秘密的。

    顧云風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想知道一切，想占據(jù)對方的一切, 包括所有秘密，所有黑暗中不為人知的陰謀與抗爭。

    這種占有欲變得越來越強烈，到現(xiàn)在他幾乎丟下表面的溫和與彬彬有禮, 想要知道對方難以啟齒的秘密，還有程序控制下的柔軟內心。

    許乘月試圖后退幾步，可惜他后背已經(jīng)靠在墻壁上，只能抬頭對上顧云風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輕輕說了句：“對不起?！?/br>
    他從顧云風的目光中看到了很多情緒，有憤怒，有委屈，還有憐惜。這些復雜的神情混合在一起，他突然就生出許多愧疚。

    “你不需要道歉，你只要告訴我所有事實?！?/br>
    “林想容給了你什么好處，你要向她提供陸永的動向？”

    他應該把一切都說出來嗎？

    好像不應該。說出這些無法解決的事情，只會徒增煩惱?？杀３殖聊?，這些橫亙在中間的秘密，會把情緒同樣內斂的他們推向越來越遠方向。

    雖然前途不容樂觀，但他還是想和顧云風近一些，更近一些。

    近到不分彼此，近到無法分開。

    在一陣沉默后，許乘月猶豫了很久，還是開口說：“林想容給我提供了一種藥物。這種藥物是榮華生物數(shù)年前合成的，作用是麻痹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長期服用會損壞整個腦神經(jīng)?！?/br>
    “榮華生物最初被舉報的非法研發(fā)藥物，正是它?！?/br>
    “江海一直沒能醒來，就是江洋給自己昏迷中的哥哥長期服用這種藥物。”他接著說：“如果我也如此效仿，就能永遠以這個身份活下去。畢竟……”

    他抬起頭，眼眶突然濕潤：“許乘月從來就沒有腦死亡過。如果他醒來……”

    “那還是我嗎？”

    “我會去哪里？”

    “假如他取代了我，你會喜歡上他，還是繼續(xù)……喜歡也許不存在的我？”

    他伸出手臂，鉤住顧云風的脖子，緊緊抱住他，在他耳邊聲音低沉地說：“我想了很久，就在不久前，終止了和她的合作?！?/br>
    “這是我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想通了，我不能扼殺別人的生命，那我自己的事情，就聽天由命吧?！?/br>
    他停頓了下，加重語氣說：“對不起。”

    外賣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顧云風吃著冒熱氣的麻辣燙，聽許乘月講起他不知道的那些事情，恍惚覺得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很久。

    可實際上時間并沒過去太久，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是初夏，現(xiàn)在也不過深冬。但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卻要逼著他去尋找過去幾年許乘月度過的生活細節(jié)。

    “實驗室數(shù)據(jù)泄漏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許乘月小心翼翼地問他。這件事他現(xiàn)在想想也覺得自己太沖動了，就為了一個象征性地割裂，讓顧云風和自己都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你偽造的ip地址在哪？不在國內吧？”

    “在日內瓦?！彼忉屨f：“我有個專門做這些的同學在那，讓他順便點了個按鈕……”

    “那就這樣吧?！鳖櫾骑L揉了揉眼睛，在做了激烈的思想斗爭后還是妥協(xié)了：“沒經(jīng)費也沒條約去瑞士抓人，現(xiàn)在想指控你，也沒證據(jù)?！?/br>
    他假裝不甘心地嘆了口氣：“可如果有一天找到了新的證據(jù)，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br>
    其實他也挺苦惱，一個明明可以破的案子砸在了自己手里。但給他一萬次機會，也會毫不猶豫把那個可能沾著指紋的錫紙扔進馬桶里。

    顧云風出神地望著窗外街道上的花燈，不遠處商場的玻璃外立面上貼著各種花花綠綠的掛飾，巨大的圣誕樹立在cbd中央，上面掛滿各種顏色的禮物，穿著紅裙子的女孩圍著它們跳舞。

    “今天好像是個特殊日子。”

    “平安夜？”許乘月拿出外賣盒里送來的兩個蘋果，上面貼著圣誕快樂的貼紙。他挺奇怪平安夜為什么要吃蘋果，這兩者明明沒有任何因果關系，只是在中文里面沾了點美好的釋義。

    “是哦，明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

    “再過幾天就是元旦了，你放假嗎？”

    “不放?！鳖櫾骑L無奈地搖頭，有點心疼自己。

    “那平安夜要不要來點什么儀式？”

    “你想干嘛？”

    “吃個蛋糕？許個圣誕節(jié)愿望？說不定明天真在襪子里找到了禮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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