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墨揮開了李哲楓的手，說了句：“走走走，回去灰塔！”

    他真不能跟洛輕云坐一輛車，那尷尬得腳趾能把悍馬車底都摳穿。

    誰知道洛輕云卻勾住了談墨的后衣領(lǐng)，食指的指節(jié)很輕地帶著挽留在他的后頸上靠了一下，那感覺就像年少時看見落葉載著一只小蟲掉下來，談墨于心不忍接住了它，輕輕放在了樹下，看著那只小蟲安然無恙地爬開。

    心軟到一塌糊涂。

    “談副隊，你知道的我剛從鏡像橋里出來，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后遺癥?！甭遢p云的手指挪開了。

    談墨明明恢復(fù)了自由，可是心弦仿佛還被那根手指勾著一樣。

    “我看你頭腦清晰、能說會道，應(yīng)該沒有問題。”談墨嘴上這么說，卻沒有繼續(xù)邁開腳步跟上李哲楓。

    “鏡像橋會對我的精神造成摧毀性打擊，你確定我的身體脫離了鏡像橋，精神在哪里？”洛輕云又說。

    談墨的指節(jié)顫了一下，開口道：“萬一你要是越界了，我還坐你身邊，那我不是找死么？”

    洛輕云側(cè)過身，意思是既然你要走，那我也不好強留，但他好死不死又加了一句：“我本來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br>
    “多重要？你賬戶密碼？”

    洛輕云笑了一下：“你如果真的想要，我也可以設(shè)置共享賬戶，有沒有密碼都無所謂了。”

    談墨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你的錢都是亡命錢，我怕還沒享受好日子呢，我就領(lǐng)盒飯了。”

    坐洛輕云的車總感覺在車上會發(fā)生什么有危險的事情。

    可不坐洛輕云的車，有感覺會錯過一個億。

    洛輕云這家伙怎么那么喜歡給人出左右為難的選擇題呢？

    談墨決定跳出洛輕云選擇題框架。

    “我能自己坐一輛車嗎？”談墨說，“您看好幾輛悍馬呢，為什么非要擠在一起？”

    意思是我既不坐你的車，也不坐李哲楓的車，一碗水端平，夠意思了吧？

    “哪兒有那么多車，你看錯了?！?/br>
    說完，洛輕云就打開了駕駛位的車門。

    談墨用震驚的目光看著站在原地擦目鏡的李哲楓，用口型質(zhì)問他：不是說好了給我撐腰嗎？

    李哲楓歪了歪腦袋，口型回復(fù)：好死不送。

    吳雨聲開著悍馬來到了李哲楓的身邊，車門打開，李哲楓一步跨了進去，駕駛席上的吳雨聲有些擔憂地說：“談副隊好像總踩不到洛隊的點，讓人擔心啊?！?/br>
    李哲楓冷笑了一聲，抱著胳膊靠著窗閉目養(yǎng)神，“也許他步步都踩對了點呢？”

    “也不知道洛隊和談副隊要說什么？”

    “銀灣市出現(xiàn)鏡像橋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開普勒現(xiàn)象，中心城一定會派人來調(diào)查。作為當事人的洛輕云和談墨是重點的調(diào)查對象，他們當然得交流一下情況，梳理好前因后果，早日把中心城的人打發(fā)走?！崩钫軛髡f。

    吳雨聲點了點頭，心想別看李隊嘴巴毒，但應(yīng)付中心城很有一套，不然談墨的那些報告每次李隊一出手，怎么就妥妥當當呢。

    之前李哲楓在地鐵站里出現(xiàn)猶如天降，現(xiàn)在暫時安全了，李哲楓的臉上逐漸顯露出了疲憊。

    他應(yīng)該是結(jié)束了任務(wù)就披星戴月地趕回來，還來不及休息就去地鐵站救援談墨了。

    因為道路上沒有行車，如果是在從前的下班高峰期穿過鬧市應(yīng)該會堵到寸步難行，但今天卻通暢到讓人不習慣，連紅綠燈都沒了意義。

    吳雨聲還是很遵守交通規(guī)則地停在了十字路口。

    “其實，我本來沒有那么放心談墨跟著洛輕云的。在我看來沒有人比高炙更可靠，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崩钫軛鏖_口道。

    “嗯，”吳雨聲點了點頭，內(nèi)心深處表示認同，“其實洛隊剛被派來銀灣市的時候，我們看過他毀掉一整個生態(tài)區(qū)的視頻……我們其實都知道，他的手段遠沒有他的笑容看起來那樣圓潤溫和，但是卻不知道真實的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br>
    “一個面不改色將隊友結(jié)成的胎果殺死的人，不外乎兩種?！崩钫軛骰卮?，“第一種，沒有人類感情的人，放在過去就是所謂的反社會人格吧。”

    “那么第二種呢？”吳雨聲側(cè)過臉，看向旁邊的李哲楓。

    “第二種可能就是——這個人太擅長壓抑自己的情緒，強行讓自己成為旁觀的‘死亡執(zhí)行者’。”

    李哲楓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并不是在描述一個他們都認識的人，而是輕描淡寫地評價了一下某個電視劇里的劇情。

    吳雨聲沉默了兩秒。

    “你這樣說，我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把洛隊的強大看作理所當然了?！?/br>
    吳雨聲瞥了一眼李哲楓。

    李哲楓的五官生的漂亮，天生有一種艷麗卻不可輕易接近的氣場，而他的側(cè)臉輪廓更加立體，整個銀灣市都知道灰塔培訓期間，談墨是李哲楓不折不扣的顏狗。

    只不過他們同學兼同事的時候，談墨對李哲楓是個完全不要臉的態(tài)度。后來李哲楓成為融合者之后，談墨對他就是盡量繞道走。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談墨和李哲楓之間過命的交情已經(jīng)破裂了，日子久了就知道既然是過命的交情，當然沒那么容易破了，完全是談墨已經(jīng)完全不是李哲楓的對手了，生怕自己年少輕狂而李哲楓秋后算賬。

    “我不愿意談墨跟著洛輕云，是不希望危機到來，洛輕云也用最理智的標準來衡量得失，任由談墨深陷危機卻視而不救?！崩钫軛鬏p聲道。

    “但是這一次，你沒想到洛隊會為了談副隊進入鏡像橋。”吳雨聲說。

    “嗯?！崩钫軛骱茌p地應(yīng)了一聲，這一回他是真的睡著了。

    安孝和本來也想坐上洛輕云的車，誰知道洛輕云直接把車門給鎖死了。

    “洛隊？”安孝和露出像小狗被拋棄的表情。

    “你去跟常恒他們一起，既然都成了隊友了，培養(yǎng)一下感情。”洛輕云說。

    “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誰要和那個大老粗培養(yǎng)感情啊……”

    洛輕云還是不為所動，而是一只手伸到談墨的面前，給他把安全帶拉過來，然后“咔噠”一聲系上了。

    談墨一臉懵地看著洛輕云：“你……你讓我開車？”

    “不然呢？我一個隊長，還給副隊長開車？”洛輕云反問。

    談墨靈機一動，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車門外面，“那什么，既然要我開車，我要吃糖！那邊那個便利店看到了嗎？給我搞點糖?！?/br>
    洛輕云點了點頭，剛下車，談墨勾著嘴角壞笑，狠狠踩下油門直接閃人！

    誰知道車子發(fā)出轟地一聲，而洛輕云單手扣住窗沿反方向一拽，車愣是沒走。

    談墨傻眼了，“洛輕云你竟然能單手拖住悍馬車！”

    還沒走的安孝和笑得前俯后仰，“談副隊……手剎啊……手剎！”

    談墨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放下手剎。

    洛輕云從談墨的正面繞過去，進了副駕駛，抓著談墨的手放在手剎上，摁了下去。

    一想到洛輕云的手心就貼著自己，談墨頭皮發(fā)麻，臉發(fā)熱。

    “走吧，談副隊。”洛輕云抬了抬下巴，“外勤隊員都有駕照吧。你連飛行器都會開，車卻不會？”

    “廢話。”

    老子當然會開車！

    談墨踩下油門，他們的車順順當當?shù)亻_了出去。

    整輛車上就他和洛輕云兩個人，在談墨看來真夠浪費空間的。

    老常開著車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副駕駛位置上的安孝和朝談墨揮了揮手。

    “喲，談副隊開車呢？條條大路通羅馬??！”老常笑嘻嘻地拋了個媚眼。

    談墨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接著是治安部隊的車超過了他們，他們隊長看著駕駛席上的談墨，吹了一聲口哨，“愿為您的人生導航?！?/br>
    “呸——”談墨朝對伸手致敬。

    大概是因為洛輕云坐在副駕駛上導致談墨太緊張，他們倆的車逐漸和大部隊脫離，到最后變成世界末日旅行，二人成團游了。

    “這些人開那么快趕著去投胎么！”談墨咬著牙說。

    洛輕云撐著下巴，看向談墨，這家伙一直不敢看自己，洛輕云當然知道。

    “談墨，你在怕我嗎？真的擔心我越界了，還是覺得我本來神經(jīng)就不大正常，鏡像橋轉(zhuǎn)了一圈回來說不定真的崩潰了？”洛輕云問。

    “當然沒有?！闭勀呀?jīng)知道了洛輕云的身世，而他們勢必會在一起討論許令飛的事情，如果人多一點，談墨覺得也許不會那么尷尬。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哦——李哲楓說你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水性揚花？”洛輕云說。

    談墨差點噴出來，“大哥！您行行好，本來我愛看誰就看誰，你這四字成語出來，李哲楓搞不好真的拆了我的骨頭！”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好好回答?！甭遢p云說。

    “開車要專心，你不要同我說話?！?/br>
    談墨告訴自己，堅決堅決不要回答洛輕云任何問題。

    “不專心也沒事的，街上沒人，隨便你撞?！甭遢p云說。

    談墨打開了車上的廣播，本來是想以實際行動讓洛輕云知道自己不搭理他的決心，但是廣播電臺也沒人上班啊，怎么換頻道也只有沙沙聲。

    “這樣吧，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我們都要對對方誠實，真正地相互了解一下?！?/br>
    “我又不知道你說沒說謊?！?/br>
    “我以我母親的名義起誓。”洛輕云說。

    談墨扣著方向盤的手指很輕微的顫了一下。

    他相信，母親對于洛輕云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盡管他從沒有表露過。

    “第一個問題，算是熱身題吧，讓我們談副隊放松一下不要太緊張?！甭遢p云的聲音里帶著一點開心的意味。

    不是因為這個對彼此誠實的承諾，而是因為他和談墨就呆在這個小空間里。

    談墨在心里呵呵，老子為什么要緊張？

    “你問吧。”

    “我和李哲楓，誰比較帥？”洛輕云問。

    啊哈？這算什么鬼問題？誰比較帥有什么用？靠顏值能在開普勒生態(tài)區(qū)活下去嗎？

    “你。”談墨不是很甘心地回答。

    在談墨看來，帥和美是兩種不同的定義。

    洛輕云瞥了一眼談墨，看著他不加掩飾的氣呼呼表情，有點想捏他臉，但是忍住了。

    “輪到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