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認好了?！闭勀c了點頭，心想爺爺這把戲也練了許久才能能不能過關(guān)，你就看了一遍，還能真學會了？

    誰知道洛輕云連袖子都挽到胳膊肘了，擺明了告訴談墨，我的技術(shù)比你更高，不需要藏袖子里。

    就在那一瞬間，洛輕云的手抬了起來，在談墨的耳邊揮了一下，說了聲：“好了?！?/br>
    “什么好了？”談墨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耳朵。

    一枚彈頭竟然從自己的耳朵后面掉了下來，宴廳的光線是暖色的，可這枚彈頭下落的軌跡卻泛著精悍的冷光。

    談墨下意識接住了它。

    “我很喜歡子彈。對于我而言，所有彈孔都是光照進來的地方?！甭遢p云說。

    談墨覺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沒意思。

    那枚彈頭上有某種特殊的刻痕，談墨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第一屆灰塔監(jiān)察員培訓(xùn)班的紀念版彈頭，順利畢業(yè)的人都有。到第三屆的時候，監(jiān)察員的折損率很高，前面兩屆幾乎沒留下人來。這彈頭變成了前一屆留給后輩的紀念品。

    很稀有，買都買不到。

    “我用它，換談副隊的花?！?/br>
    “太貴重了，還是……”

    談墨剛要還回去，洛輕云的指尖卻抵在談墨的食指上，輕微的力度讓它彎曲，談墨注意到了他黑色的手套，食指像是過了電，他下意識把手收了回來。

    “鮮花配美人?！甭遢p云站起身來，低了低下巴和同桌所有人告別，轉(zhuǎn)身離開。

    江春雷還在旁邊瞎開心：“哇！洛隊送你這么珍貴的彈頭??！看來他很認可你的能力呢！”

    談墨白了江春雷一眼，“有人送彈頭給你，意思是總有一日取你狗命，你開心個啥？”

    “這彈頭值錢啊。”江春雷回答。

    談墨嘆了口氣，很想把江春雷送回灰塔，回爐重造。

    “可問題是洛隊怎么辦到的？彈頭這種生硬的東西藏在手套里，談墨肯定能發(fā)現(xiàn)。可如果他是藏在袖子里的……他把袖子都撈上去了?。　背：惆偎疾坏闷浣?。

    江春雷也摸了摸后腦勺：“對啊，他是怎么辦到的呢？”

    談墨瞇著眼睛，一切魔術(shù)都是騙術(shù)，洛輕云是怎么騙過他們的？

    自助餐晚宴在九點多就結(jié)束了。

    洛輕云風度翩翩地和各部門的重要人士告別，一轉(zhuǎn)身就看到談墨抱著胳膊靠著墻打量著自己。

    “談副隊?！甭遢p云輕笑著看向他。

    談墨卻覺得這個笑容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缺乏某種真實感。

    “我知道你是怎么把彈頭變出來的了。”談墨說。

    洛輕云頓了頓，“你很聰明，當然能想到?！?/br>
    “當我剛耍完我的小把戲，大家都看著你胸前的紙花時，你就已經(jīng)悄悄把彈頭放在我耳朵后面了?！?/br>
    “是的?！甭遢p云點了點頭，又接著問，“談副隊喜歡我的小把戲嗎？”

    “還行吧?！?/br>
    談墨剛轉(zhuǎn)身，又聽見洛輕云說，“我能要談副隊的通信號碼嗎？”

    談墨側(cè)過臉，嘴角是一絲壞笑：“您不是已經(jīng)有了嗎？就在紙花里?！?/br>
    一朵不夠，我還可以折很多朵給你?。?/br>
    宴廳的燈光暗了下來，賓客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談墨又回了高炙的公寓養(yǎng)魚。

    洛輕云則靠坐在自家的沙發(fā)，從口袋里取出了那朵白色的紙花。

    他脫掉了手套，指腹沿著折痕游走，仿佛還能感受到談墨的體溫。

    這張餐紙干凈的很，別說阿拉伯數(shù)字了，一個小雜點都沒有。

    洛輕云摁住自己的眼角笑了起來，他竟然真的信了談墨有在紙巾上寫字，明明自己親眼看著他把餐紙折起，也親眼確認他不可能帶了筆。

    論耍小把戲，談墨比他高明太多了。

    “小騙子。”

    一晚上的時間過去了，他還是沒能找出將紙花折回去的方法。

    二隊沒有了隊長，暫時不會給他們指派什么任務(wù)，談墨照常去灰塔報到，順便進了高炙的辦公室，替他把文件都處理了。

    因為隊里的醫(yī)療兵在護送趙教授的任務(wù)中就坐在高炙的運輸機上，運輸機墜毀的時候他就犧牲了，所以灰塔派來了另一位實習醫(yī)療兵，談墨看著對方的信息，眉頭顫了顫。

    “怎么了？”吳雨聲在談墨的身邊坐下，順帶扔了一條巧克力給他。

    巧克力在桌上滑行了一小段距離，被談墨用食指摁住，“這個實習醫(yī)療兵竟然叫‘王小二’？”

    “王小二……這個名字是路人了一點，但你是最不喜歡記事的，這名字不是挺……”

    吳雨聲的話還沒說完，談墨就向后靠著椅背，腳后跟踩在座椅的邊緣，仰著頭轉(zhuǎn)了一圈，“你沒覺得咱們隊里的人名字都特別炮灰嗎？比如江春雷？常恒？還有你的名字吳雨聲？這會兒又來了個王小二……你知道我們二隊要跟洛輕云的一隊做對抗演練吧？”

    “知道，可是這跟名字有什么關(guān)系？”

    “感覺我們會被團滅，成為一隊的陪襯。王小二……估計是第一個被炮灰掉的?！闭勀f。

    吳雨聲撐著下巴，在談墨的額角彈了一下：“哦……可是談副隊的名字一聽就很有主角氣場啊?！?/br>
    談墨嘆了口氣，把兩條腿放下來，認命地離開了高炙的辦公室。

    “去哪兒啊？”吳雨聲問。

    談墨回答說：“去射擊訓(xùn)練場，我想看看那個新來的王小二射擊怎么樣。總不能帶他出任務(wù)的時候，還得派你保護他吧？”

    “保護你已經(jīng)讓我心力交瘁了，我?guī)Р涣藘蓚€孩子。”吳雨聲笑著說。

    “滾——送你條圍裙你還真當自己保姆了？”

    路上，談墨的通信器里收到了一條陌生信息，言辭懇切，感情飽滿。

    今天的日光充沛飽滿，談墨走到了屋檐下，簇著眉將信息看完，然后將額前的頭發(fā)絲向后捋了捋。

    “嘖……招個醫(yī)療兵而已，怎么還這么麻煩？”

    談墨來到了射擊訓(xùn)練場，見到了那位實習醫(yī)療兵王小二。

    大概是知道副隊長要考校他的射擊，王小二全副武裝，換上了作戰(zhàn)服，戴上了目鏡，腰間別著槍，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

    “談副隊！”王小二來到談墨的面前，繃直了后背一臉嚴肅，聲音還挺洪亮。

    正在練習射擊的隊員們都看了過來，要不是王小二的下巴在輕輕顫，談墨還真不知道他在緊張。

    “目鏡摘了?！闭勀矊W著王小二的語氣大聲說。

    挺有威懾力的，周邊幾個正在練射擊但是級別比談墨低的人都不約而同把目鏡摘下來。

    談墨抱著胳膊，側(cè)了側(cè)臉：“兄弟們，不是說你們，我是說他?！?/br>
    其他人又繼續(xù)射擊了，王小二慌亂地把目鏡摘了下來，頭發(fā)正好被目鏡擼得亂糟糟的。

    “知道我為什么讓你摘目鏡嗎？”談墨心里憋著笑，王小二這慫嗖嗖的樣子，讓談墨想起了第一次向高炙報到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談墨：老子的真心不是彈頭上雕花兒就能收買的！

    洛輕云：再加我的銀行存款？

    談墨：額度不是無限不要來浪費我的時間。

    洛輕云：為了你，我可以無限。

    第15章 萬物衰敗，只剩唯一

    “因為……因為……”王小二想半天，醫(yī)療兵的射擊訓(xùn)練不都是戴著目鏡的嗎？

    他們的目鏡除了有生物掃描功能之外，當舉起槍的時候，自動啟動輔助瞄準功能，能增加命中率。

    而且目鏡也能起到保護眼睛的作用，灰塔的射擊訓(xùn)練雖然分為戴目鏡和裸眼射擊兩個部分，但作為醫(yī)療兵的王小二，只考核戴目鏡射擊。

    王小二今年才從灰塔的醫(yī)療訓(xùn)練班畢業(yè)，還帶著幾分溫室小花的天真，頭發(fā)是可愛的自然卷，臉頰上還留著小雀斑，人也是白白凈凈的。

    像是常恒這樣的大老粗看到了一定會有保護欲，至于談墨這樣的……就很想逗逗他。

    “好好想想因為什么？”談墨憋著壞笑。

    這孩子一本正經(jīng)思考的樣子真可愛。越是這樣可愛的……談墨就越是不忍心將他留在一線。

    一線外勤隊伍折損率很高，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談墨知道自己會忍不住關(guān)注小可愛。

    不只是自己，就連隊里的老人也是，不能完全專注于任務(wù)，會降低他們的完成率甚至生還率。他們需要經(jīng)驗老練千錘百煉的醫(yī)療兵，沒有經(jīng)歷過生死的學生留在市里的醫(yī)院能挽救更多的普通市民。更不用說，王小二一家已經(jīng)為灰塔犧牲許多了。

    “因為一線隊伍在外勤中會面對各種各樣危險的開普勒生物，目鏡雖然是重要的裝備，但隨時可能失去。在沒有目鏡的情況下，我也要保證自己開槍的命中率！”王小二睜大了眼睛看向談墨。

    談墨笑了笑，“小二，你有這樣的意識非常好，但是在真正的作戰(zhàn)過程中，你可能連槍都沒有拔出來，命就沒了。你知道我們二隊從去年到前天，醫(yī)療兵沒了三個吧？”

    王小二很堅定地回答：“我會保護您的，談副隊！”

    談墨被嗆了一下，摸了摸下巴，“那行，開幾槍給我看看？”

    天啊，這小家伙竟然說要保護我？

    竟然有點小感動……

    “是——”

    王小二利落地拔出了手槍，全息靶位轉(zhuǎn)換場景，從遠山之間飛來一大群鱗鳥，發(fā)出刺耳的嘶鳴聲。

    王小二的神情專注而堅決，在鱗鳥進入射程之后，開始射擊。

    “砰砰砰——”十發(fā)子彈，竟然命中了七發(fā)。

    但是子彈是不可能消滅鱗鳥群的，哪怕知道面前的都是全息影像，滅頂而來的鳥群還是讓人惶恐。

    不少人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如果在現(xiàn)實中，他們的身體已經(jīng)被鱗鳥的喙戳穿。

    王小二卻迅速換了近距離的定向瞄準槍，這種槍一次能射出上百發(fā)磁脈沖彈，它的作用是對付密集的蟲群或者其他成群的小型攻擊性生物，對鱗鳥這種體型的生物很難構(gòu)成致命傷，但至少王小二同學戰(zhàn)斗到了最后一刻。

    場景結(jié)束，王小二的成績在所有參加射擊訓(xùn)練的人里面竟然排了個中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