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職場的小助理幾乎要感動得哭了起來。

    愿意無他，因?yàn)樯蚵暷谜f話，還有耐心。人又好看，還聰明，比起以前采訪女明星的大牌脾氣，這簡直讓人感受到了春天一般的溫暖。

    這一通采訪下來，只持續(xù)了半天，助手連沈聲默的戲都沒聽過，就快要成為她的粉絲了。

    工作結(jié)束后，謝力森和助理就要離開了。

    謝力森說：“今天的合作很愉快，我稍后將會為沈小姐單獨(dú)開一篇專欄，在下一期的雜志報紙上刊登?！?/br>
    “麻煩您了?！鄙蚵暷乐x道。

    離去時，小助手忽然道：“我……我能要一個簽名嗎？”

    沈聲默：“……”

    “可以。”說著，沈聲默很大方隨和的在小助手的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體龍飛鳳舞，有種勁竹般的銳氣在里頭，看上去張揚(yáng)而有氣勢。

    【叮咚——系統(tǒng)檢測到宿主和粉絲互動，獎勵粉絲值 5】

    “！！”

    好統(tǒng)子，好助手！

    沈聲默一把抓住助手的手，眼神比她還激動：“歡迎下次再來！”

    小助手更開心了，覺得沈聲默是一個特別平易近人的小meimei。

    人長得好，性格好，這樣的小meimei，誰不喜歡呢？

    助手幾乎要原地認(rèn)沈聲默為自己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了。

    三人從后臺走出來，沈聲默盡了地主之誼，把兩人送到門外。

    等兩人走后，已經(jīng)是下午一兩點(diǎn)了。

    沈聲默沒有手表，只能大約的估摸時間。

    在這個時候，手表還是很貴的，一般人還戴不起。雖然不至于像內(nèi)陸那樣，一只表百來塊錢才能買下來，但香江這里，價格同樣不是很親民。

    一般如無必要，普通的民眾也是舍不得花錢去買手表的。

    沈聲默手上拿了不少錢，想了想……去買表吧。

    只不過，身上的錢還不夠。

    手表對于沈聲默來說，也算奢侈品?，F(xiàn)在身上只有六十四塊錢，要買一只表還勉勉強(qiáng)強(qiáng)。

    沈聲默算了一筆賬之后，覺得不能cao之過急，只能等等下場戲的分紅了。

    下一場《貴妃醉酒》在兩日后，算來時間不算久。

    沈聲默便安心等待起來。

    -

    戲票提前兩天開賣，因?yàn)榍皟纱味继觅u了，金從善這一次便十分大膽的一下子準(zhǔn)備了三千張戲票。

    戲堂子一次最能能容納一千個人看戲，但不意味著只能裝得下一千個人。

    在沈聲默這個小聰明的腦袋提議下，金從善發(fā)明了一種叫“站票”的戲票。

    站票要比正兒八經(jīng)的戲票便宜一半，但沒有座位，也不包茶水，也就擠個角落站著。

    這三千張戲票中，有兩千張都是站票。

    一開始放票的時候，金從善還提心吊膽的，覺得不一定有人買，沒有人買，這戲票的本錢就虧了，不掙錢了。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站票賣得比坐票還好。

    兩千張的站票，賣出了一千五張。

    坐票一千張。

    加起來，一共兩千五，余下的五百張，看著什么時候搭著賣出去，不算虧。

    生意這么好做，可把金從善樂壞了。

    金從善特意來到了沈槐家，找到沈聲默，專程來夸她。

    他笑呵呵的夸沈聲默：“要是我家那臭小子有侄女你一半聰明就好了。侄女不僅戲唱得好，就連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在伯伯這兒真是屈才了?！?/br>
    開始吹捧起沈聲默來。

    一說起自家的那個臭小子，金從善就有點(diǎn)滔滔不絕起來。

    “我花了大價錢，送他去勞什子的貴族國際學(xué)校上學(xué)，結(jié)果呢，屁沒學(xué)會不說，倒是洋人的臭毛病學(xué)了不少，氣死我了。讓他學(xué)著做點(diǎn)生意，以后繼承我的衣缽，還不愿意學(xué)。真是……真是逆子！”

    金從善看向沈聲默，又笑得慈眉善目的：“侄女兒以后可千萬互相提攜著點(diǎn)啊?！?/br>
    這句話，讓別人聽來，只會覺得金從善過分謙讓，謙虛了。

    好好一個老板，居然讓底下的員工提拔自己的兒子，這說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嗎？

    可金從善知道，若是沈聲默答應(yīng)了，得益的只會是自己。

    沈聲默不是凡物，這一點(diǎn)金從善早就知道了?？稍绞呛退嗵?，金從善就越是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許多想法可以稱得上稀奇古怪，但又出奇的有效。

    這些東西，正是金從善缺的。

    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金從善知道，他老了，跟不上如今的香江了。

    香江遍地是黃金，但香江同樣也是年輕人的。

    后起之秀一個比一個厲害，如果兒子不出息，根本守不住他打下的家業(yè)。這個時候，有個得力助手，就會好很多。

    金從善對沈聲默寄以厚望。

    “哪里的話金伯伯，金小弟年紀(jì)比我小些，我照顧他是應(yīng)該的?！?/br>
    兩人商業(yè)互吹了好一會兒，才結(jié)束了談話。

    隨后，金從善才把這一趟的正事說出來。

    他掏出一份今天早上才剛剛買的報紙說：“侄女，你看看，這報紙上寫的是你啊。謝力森這小子，還真有點(diǎn)本事，稿子寫得這么好，我看了都要熱淚盈眶。唱戲這個行當(dāng)，不容易啊，當(dāng)年你父親也是吃了很多苦才熬出頭的?！?/br>
    采訪稿出來了？

    比沈聲默想的還要早。

    她興致勃勃接過一看，發(fā)現(xiàn)報紙的一面，全是關(guān)于沈聲默的報道。

    照片有戲班子后臺的照片，還有沈聲默扮成貴妃的照片。

    配文的版塊一共分為三個部分。

    一個是專門用來介紹戲曲的，一個就是刊登沈聲默的采訪，最后才是謝力森自己寫的后感。

    沈聲默的目光放在最后一個部分。

    “戲曲正垂垂老矣，昭告著它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輝煌時代?？删褪沁@樣一個已經(jīng)古老的傳承，仍舊有人在堅守著傳統(tǒng)。我相信，我們未來的年輕人，應(yīng)當(dāng)對這個藝術(shù)產(chǎn)生更加濃厚的興趣?！?/br>
    “如今電影正在興起，西方的洋文化正在興起。我們可以走進(jìn)電影院看場電影，同樣也可以花時間去一去戲堂子。相信我，現(xiàn)場看一場戲，絕對不會讓各位感到遺憾吃虧?！?/br>
    看完了謝力森的評價后，沈聲默說道：“謝大記者可真是請對了，他寫這個稿子還是很不錯的嘛?！?/br>
    “什么不錯？侄女你是有所不知?！?/br>
    金從善一怔，隨后哈哈大笑起來，解釋道：“他是出了名的牛脾氣，很少這么夸人的。不少老板都請他來寫文章捧女明星，可是他錢是收了，事是辦了，可是總是要加上一番批判，陰陽怪氣的。可偏偏讀者喜歡他這口，我們也是沒辦法的嘛?！?/br>
    “我都做好打算，他要是陰陽怪氣，我就罵他，沒想到，他這一次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還以為他吃錯了什么藥。思來想去，應(yīng)當(dāng)是他真心實(shí)意的夸獎你啊?！?/br>
    不僅如此，還有不少老朋友看到報道后，都打電話來問金從善，到底給了謝力森多少錢，讓他忽然轉(zhuǎn)了風(fēng)口，他們也要出價的。

    金從善心中暗爽，嘴上卻道，錢沒多給，就是他收下猛將多，讓人心生崇拜，心馳神往巴拉巴拉，讓對方好一頓罵。

    他不怕罵，關(guān)鍵是爽到了。

    這一次票賣得這么好，和這個報道，應(yīng)該脫不開關(guān)系。

    沈聲默從金從善這兒知道前因后果后，也沉默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沒有得罪謝力森，這才放下心來。

    不然以后怕是要隔著報紙對罵了。

    她又是不愿意吃虧的人，要讓謝力森陰陽怪氣上了，她也得自己cao刀陰陽怪氣回去不可。

    陰陽怪氣倒不是回事，關(guān)鍵是，費(fèi)錢。

    金從善跑的這一趟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很快離開沈聲默的家。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隨著謝力森這一紙推廣宣傳，讓沈聲默在香江大范圍的火了起來。

    以前只是在戲曲圈里嶄露頭角，現(xiàn)在，大部分香江人，不，百分之八十的香江人，都知道了。

    會不會去戲堂子看她的戲，這倒不一定，但至少，知道了有她這么一號人。

    知道了，在電影興起的這個年代，還有人堅守著那老舊的戲臺，還在臺上唱著咿咿呀呀大戲。

    或許年輕人不懂，也不會去看，但對老人來說，那是他們的消遣，他們的娛樂，他們已經(jīng)遠(yuǎn)走逝去的時光。

    -

    第三場戲，《貴妃醉酒》，開幕。

    金從善讓專門做頭盔的師傅做了一頂鳳冠。

    鳳冠是用紙做的，但在師傅精湛的手藝下，用點(diǎn)藍(lán)的技術(shù)，把頭冠點(diǎn)出了翠羽一樣的顏色。上面綴著珍珠和流蘇，只要演員一動，珍珠和流蘇就跟著動，說不出的靈動。

    沈聲默一雙手摸過頭面，目光露出欣賞的神色。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在首飾鋪里，被她用玻璃柜裝起來的頭冠。

    那頂頭冠，是她親手所制，是鎮(zhèn)店之寶。

    不僅用料是頂級的，手藝也是她畢生絕學(xué)所做。

    在后來啊，那家店鋪成了一個很火的網(wǎng)紅打卡點(diǎn)。她做的頭冠擺放在那里，每天被來自各種不同的地方觀摩著，瞻仰著。他們會詢問，這些是怎么做出來的，會詢問這些技藝的歷史。

    只要被人提起，被人銘記，就不會被遺忘。

    在那個時候，傳統(tǒng)技藝比現(xiàn)在更式微，更像落日的薄暮，可依舊還有很多年輕人，深深喜愛著這些前輩先人流傳下去的東西。

    因?yàn)檫@頂鳳冠，讓沈聲默有種恍惚的感覺。

    仿佛兩個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位面，因?yàn)樗@個特殊的旅人奇妙的交融在一起，讓她心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