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淺初流產(chǎn)
醫(yī)院手術(shù)室的燈亮了起來,走廊里已經(jīng)趕來了第一批在手術(shù)室外等候的家屬的人。 手術(shù)室內(nèi)是一流的婦科大夫、各科護士長忙上忙下,路過遞給鑷子藥水的小護士都忍不住探頭探腦地往里面看,以為是哪個想打胎的明星在里頭躺著,動用這么大的人力資源。 “也不對啊……”一個實習(xí)護士搖頭對著另一個道:“就算是什么明星,也不可能請到這么多,你看院長都在候著呢,是什么官兒吧……外面那一堆人是干什么的?已經(jīng)坐著好久了,每一個吱聲的,是家屬嗎?” 另一個答:“不知道,你說這大半夜的聚集在這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八卦也挖不到,白白候著……”說著小護士打了個哈欠。 手術(shù)室的燈終于滅了。 穆南煙立刻站了起來,等候第一個出來的醫(yī)生。 “大人保住了,孩子沒了?!贬t(yī)生平靜地道。 穆嚴松在后頭嘆了口氣,又坐下了,沒有說話。 謝西恬聽了這話,愣愣地看著醫(yī)生的白大褂,又看了看穆南煙的表情。 “大人……怎么樣?她流了很多血?!蹦履蠠焼柕溃骸艾F(xiàn)在可以進去了嗎?” “馬上就出來了?!贬t(yī)生道。 門再次開了。 喬淺初被推了出來,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血跡,直接被推進了電梯,往樓下的病房里推去。穆南煙跟了上去,伸手握了握喬淺初冰涼的手,沉默著。 醫(yī)生跟了上來。 “為什么會突然流產(chǎn)?”謝西恬問道:“前幾天都好好的,有過一個小擦傷,住了幾天的院,今天下午才辦的出院手續(xù),晚上就出事了,醫(yī)院為什么沒有確認病人是否能夠出院就放行?” “這個……病人辦理出院手續(xù)是合理的,也走的程序,按病歷和化驗單來看,她的孩子是正常的,至少在出這個醫(yī)院的時候是。” “這么說是她自己無緣無故流產(chǎn)了?”謝西恬厲聲道,眉眼凌厲地看向醫(yī)生。 醫(yī)生被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西恬?!蹦聡浪砷_口--謝西恬拿在商場上的那一套對這個醫(yī)生,別把人嚇出毛病來。 謝西恬沉默了下來。她知道自己這是純粹的無理取鬧了,但是如果沒有人來承擔(dān)責(zé)任,要她和整個穆家相信這個孩子是無緣無故流掉了,莫名其妙地就沒了……沒有人能承受的了。不過是在找寄托罷了。 “她身體確實太弱了些,”穆嚴松話里的失落十分明顯,“這樣也好,等好好調(diào)理兩年,再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要和孩子。現(xiàn)在他們兩個的事業(yè)都在上升期,這可能是天意……” “爸,你什么時候開始相信天意了?”謝西恬質(zhì)問。 穆嚴松一噎,轉(zhuǎn)頭瞪了她一眼,“不然怎么辦?孩子已經(jīng)沒了,現(xiàn)在想的不是追究誰的責(zé)任,而是怎么彌補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br> 謝西恬一愣,低頭道:“是啊,我們都已經(jīng)這么難過了,不知道她醒了會怎么樣……” 穆南煙沒有說一句話,握著喬淺初的手一直到了病房,大掌里的另一只手十分冰涼,指甲上和手心里都是已經(jīng)干了的血跡。 “什么時候會醒?”穆南煙在醫(yī)生即將離開的最后一刻開口了,聲音里滿是疲倦。 醫(yī)生轉(zhuǎn)過身,寬慰地看了他一眼道:“這種情況只是失血過多導(dǎo)致的暫時性暈厥,一般來說很快就會醒來,但也看個人的體質(zhì)和心態(tài),如果她自己不想醒,睡上一兩天也不是沒有可能?!?/br> “嗯。”穆南煙點了點頭,再次轉(zhuǎn)向了喬淺初,將她的頭發(fā)往耳后撇了撇。 穆嚴松和謝西恬見狀,都離開了病房,到謝雅棠的病房里去說明了一切。謝雅棠的床頭還放著幾本育兒的書,現(xiàn)在看來十分刺眼,想著難受。 穆南煙將喬淺初手上的血跡擦干凈了,用溫水替她洗了臉,毛巾拂過她蒼白的五官,他的手忍不住頓住了,停留在了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醒來要怎么和她說孩子已經(jīng)沒了。 今天的場景太過令他驚懼,他在一瞬間以為自己要永遠失去她了…… 穆南煙將毛巾移開,換作了自己的手,輕輕摸著她的眉眼,順著鼻子的弧線下滑,尖端微微翹起,嘴唇也上翹著,手指移到了唇角--平日里,這里都有一個微彎的褶皺,代表了她上揚的弧度。 睫毛濃密而纖長,耳朵小巧可愛,臉型的弧度完美,沒有一絲多余的線條,一切都是那么安靜恬淡。 可是他無法想象她一醒來,會是怎樣的場景。 穆南煙在床邊的椅子里坐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倒向了椅子的靠背。 關(guān)了燈,黑暗里靜靜地看著喬淺初的睡顏,不知過了多久,喬淺初的眼皮突然動了一下。 穆南煙已經(jīng)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喬淺初睜開了眼睛,第一眼便是天花板,鼻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小腹的痛感依然殘留著,手指腫脹而麻木著。 她動了動身子,轉(zhuǎn)頭,看見了穆南煙的靠在椅子上,眼睛閉著。 頓時一股難言的委屈涌了上來。 她知道孩子沒了。 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不知道是誰的錯,誰也不能怪,誰也不能怨,只能默默地承擔(dān)……這才是最讓人難受的地方。 喬淺初輕輕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 一抬頭,撞進了一雙墨色的眼睛里。 痛苦的表情還來不及收起,她慶幸自己沒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緒--穆南煙醒了。 “你醒了?!眴虦\初輕聲道。 --真的是輕聲,因為她已經(jīng)沒有聲音了,喉嚨里只有氣聲,沙啞得不成樣子。 她咳了咳,作罷,胸腔里的疼痛在和穆南煙對視之下更加明顯了。 穆南煙坐直了身子,將她擁進自己的懷里,力道很大,什么也沒有說。 “我沒事?!眴虦\初漠然地道--她想她應(yīng)該從現(xiàn)在開始練習(xí)了,因為天一亮,她應(yīng)該要對很多人說同樣的一句話,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 “想哭就哭吧?!蹦履蠠熭p聲道,聲音嘶啞。 喬淺初搖了搖頭,她沒有眼淚了。在把孩子流掉的時候,眼淚也混著汗水一起流掉了?,F(xiàn)在眼睛里干干澀澀的,只有生疼的情緒在蔓延,孤獨、絕望,沒有悲傷。 一個生命剛剛從她的身體里剝離,她還來不及尋找自己失去了什么,沒來得及想清楚自己為什么失去……有什么權(quán)力悲傷。 “哭一哭吧。”穆南煙勸導(dǎo)著。 “我沒事?!眴虦\初再一次重復(fù),卻還是失聲的氣聲。她作罷,不再說話。 穆南煙閉著眼睛,胸腔里的恐懼在她醒來的一瞬間被抽出,但是又在剛才她搖頭說著沒事的時候被灌滿。 他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門開著,血跡從門口蔓延到了臥室,她是不是看見了什么?誤會了什么? 但隨即一想,否定了自己的這個設(shè)想。 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人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看見床上相擁而坐的兩個人時突然愣住了,訕訕地笑出了聲。 “是我。”謝西恬的聲音。 “你高跟鞋呢?”穆南煙問道,穿了高跟鞋就算再輕手輕腳都會發(fā)出聲音,剛才謝西恬沒有發(fā)出。 “在這兒,”謝西恬晃了晃手上提著的,鞋子,“我以為你們都睡了,想過來看看。阿初已經(jīng)……醒了啊?” “嗯?!蹦履蠠煹馈?/br> “我沒事。”喬淺初道,有點聲音了,但還是沙啞著。 “沒事就好,”謝西恬松了口氣,“孩子還可以再要,你們這么年輕,才結(jié)婚幾個月呢……先把自己的身子調(diào)好,才能生一個更棒的寶寶。” “嗯?!眴虦\初道,十分疲倦,不想再應(yīng)付了。 “我想睡了?!眴虦\初道。 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亮了起來,天際一線光亮,即將要被掀開。 喬淺初看著窗外,臉上沒有笑容。從前看朝陽,總是明媚而令人充滿希望的,然而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提不起一點勁來。 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暫時被封閉在了腦子里,她不想想起也不會提及。至少,不是現(xiàn)在。 “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敝x西恬道,拎著鞋子又走了出去。 門一關(guān),就剩她和穆南煙兩個人。 穆南煙伸手挽她鬢邊的發(fā),她靠抓著被單才沒有將頭往后縮去。 “睡吧?!彼p聲道,聲音依然好聽。 喬淺初躺了下來,縮進了被子里,穆南煙替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又將自己的衣服蓋在了她的腳上,站起來走到了窗前。 喬淺初轉(zhuǎn)頭看著他頎長的背影,腦子里的畫面突然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遠遠的看他,也是這樣的感覺--清瘦、頎長、毅然。 被歲月打磨過的男人,但是顯然,陪伴他被打磨的那個人并不是自己。 喬淺初的心口一疼,又往被子里縮了縮。 “南煙?!彼_口輕輕叫了一句。 “嗯?”穆南煙轉(zhuǎn)過了身子。 奇怪的是在這么暗的夜色里,他們還能夠?qū)σ暋?/br> “明天早晨叫唐一心過來吧。”她道。 穆南煙一頓,“好?!?/br> “你工作多,她照顧我比較方便?!眴虦\初又道。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