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笑著鼓勵她，可把小葵激動壞了，頭點的像是打鼓的，眼睛里晶晶亮。

    晚上燉出一鍋奶白的老鴨湯，先不說rou好不好嚼，就憑這顏色都能倒進(jìn)肚里給喝干凈，許妍舀一勺嘗嘗，鮮香，不是魚湯的那種鮮，口感很濃，張嘴說話時也不覺得呼出的口氣是腥的，鴨rou耐嚼rou質(zhì)又不老，骨頭也燉爛了，嚼碎吸骨頭的油水，這要是才宰殺的鴨子，骨頭硬的崩牙。

    “我們今年也買七八只老鴨送去做成臘鴨。”許妍滿足地放下碗筷，把桌上嚼碎的骨頭渣都給攬在狗盆里，這碎渣渣要是吐在地上狗要舔進(jìn)去不少灰。

    “走，小葵跟我出去一趟，胖頭家還有五只臘鴨，我們再買三只回來，明天送兩只給齊大夫，他要是喜歡吃我們冬天多買幾只做成臘鴨?！痹S妍摟著小姑娘的肩膀往外走，齊大夫?qū)ψ约议|女好，她就把他當(dāng)長輩孝敬著。

    “不讓你洗碗，天黑別往出跑，明早再去也一樣?！蓖来笈？吭谝伪成习l(fā)聲，他做飯就許妍洗碗，老頭做飯就他洗碗，今晚是他做的飯，該是許妍來洗碗，看樣子她是想賴掉。

    “明早說不定人家出門了，有月亮，看得見路?！痹S妍摟著閨女走路的速度更快了。

    兩人走了，桌上就剩下祖孫三代四個人，小的那個還掀起了衣裳拍肚子，“大兒，八歲了，今晚碗歸你洗，我八歲都會炒菜了?！蓖来笈е髢鹤诱f。

    屠小魚瞅著他阿爺詢問，看他點頭了，利索地?fù)炱鹜肟晖钗葑?，小槐也站起來幫忙，碗端進(jìn)去了兩孩子也沒出來。

    屠老漢聽著里面?zhèn)z孫子的嘀咕聲，踹了兒子一腳，低聲罵他：“懶死你得了，讓你兒子洗碗你閑坐著磕牙。你咋好意思說你八歲就會炒菜的？炒韭菜雞蛋老子吃一嘴蛋殼，嚼雞蛋像是在吃沙?！?/br>
    “現(xiàn)在是你在磕牙，我八歲都能給你炒韭菜雞蛋了，我讓我八歲的兒子洗個碗咋了？”

    “我孫子會讀書，不會做飯也能討到媳婦，你不行，你能討到媳婦全賴我從小教你學(xué)做飯。”屠老漢往自己臉上貼金。

    “……”老頭沒說錯，但屠大牛不承認(rèn)他懶，攤手耍無賴，“心疼你孫子你自己進(jìn)去洗，走快點，免得進(jìn)去晚了你孫子給洗完了?！?/br>
    “他爹身懶嘴好吃，只能我孫子受點苦了?！彼膊豢掀饋?，話剛落灶屋里就響起了碗摔破的聲音。

    碗是小槐摔的，他手小捏不住，陶碗磕在了火鉗上，碎成了三半，屠老漢拿著三片陶按在外墻根的泥土里，這兒還有幾個瓦片，都是用來喂野貓的。

    之后也沒進(jìn)去，留他們父子三個在里面洗鍋洗碗，聽到小葵跟她娘的聲音了才往進(jìn)走，提了一筐子草往后院倒進(jìn)牛棚里，明天早上再倒一筐拉出來就能趕路了

    “狗都進(jìn)來了沒？進(jìn)來了就把門杠好，沒人出去了?！甭牭秸f話聲進(jìn)來了他朝前院喊了一聲。

    第二天天剛亮全家就都起床了，臘鴨臘rou都放在干凈的竹筐里，葛根粉用竹筒裝著，新削的木塞塞得緊緊的，牛鞭在空中扯了個響，牛開始邁蹄，小葵三姐弟向阿爺揮手，說：“阿爺，我們回來給你帶醬牛rou吃。”

    屠老漢笑著擺手，牛rou哪兒是那么好遇到的，看牛車出村了他喊狗進(jìn)屋，把大門從里面杠著。

    “我小孫子叫齊甘瀾，今年十四歲，比小葵大三歲，他下午也在齊民醫(yī)館打下手學(xué)醫(yī)，你們下午去把這個包袱交到他手上”，齊大夫把包袱放在牛車上，猶豫了一下說：“要是碰不到也就算了，直接放醫(yī)館就行，你們?nèi)チ司蛨竺郑麄冎牢以阪?zhèn)上收了個小徒弟?！?/br>
    “一定交他手上，明天要的碰不上面就后天再去，齊阿爺，你偷偷給你小孫子帶了啥？”小葵抱著包袱笑問。

    “好東西，他喜歡的?！?/br>
    小葵在醫(yī)館喊他為齊大夫，出了醫(yī)館被要求喊齊阿爺，齊老大夫近兩年不讓她喊師父，說是沒正式收她，而且他大孫子都成婚了，不想給孫子們找個年齡這么小的小師姑。

    牛車上多個包袱少兩只臘鴨，牛車慢吞吞地出了鎮(zhèn)子，屠大牛說：“這老頭也是好笑，帶東西只給小孫子帶，難怪囑咐要親手交到他手上。”

    “這個歲數(shù)的人了，子子孫孫一大家子，要做到不偏不倚還挺心累的，喜歡誰送他東西隨心來就好，等我到這個歲數(shù)我就這么做?！痹S妍握一把路邊的狗尾巴草，借由牛車的力道給掙斷，嘴里念道：“齊甘瀾，名字還挺好聽的，我喜歡“甘”這個字，第一次見人把這個字用在名字里?！?/br>
    到了縣里正是黃昏，還沒找到杭家的鋪子倒是先看到了齊民醫(yī)館。

    “先去看看，要是人剛好沒回家，也能把包袱交給他?！痹S妍提著包袱拉著小葵走進(jìn)醫(yī)館，進(jìn)門就聽到一個粗啞的男聲崩潰地喊：“齊甘瀾，你再磨蹭一會，我姐養(yǎng)的貓血都流光了?！?/br>
    “我又不是獸醫(yī)，你七大姑八大姨家的貓貓狗狗我都要看遍了?！绷硪粋€沙啞的男聲響起，許妍跟屠小葵看過去，是個穿以白色打底，大面積墨綠色繡樣的小伙子。

    “齊甘瀾，你阿爺讓我給你帶個包袱，我是你阿爺收的小徒弟，差點成了你小師姑?！毙】灰娡獾芈氏却蛘泻?。

    第一百零六章 [vip]

    陌生的聲音加上驚人的稱呼, 醫(yī)館里的人都往門口瞅，也就這個時候小葵才覺得有些突兀，尷尬地捏捏鼻子, 再次提醒：“我是從平丘鎮(zhèn)來的, 在濟世堂跟你阿爺學(xué)醫(yī)的, 他說跟你說過的，你記得嗎？”

    “記得, 他跟我夸過你?！饼R甘瀾放下手里的東西，走到門口說：“嬸子, 麻煩你們了，進(jìn)來坐坐？”

    “天晚了就不坐了, 你阿爺說你只有下午在醫(yī)館，剛好走到門口就來碰碰運氣，吶，就是這個包袱，有人在等你我們就不耽誤你事兒了?！痹S妍把包袱遞他手里，拉著小葵打算出門。

    “嬸子, 你們住哪兒, 留個住址，我明天去拜訪, 我聽我爺天天提起小葵meimei，難得相見，有空了我?guī)Р铧c成我小師姑的meimei出門逛逛?！饼R甘瀾反應(yīng)過來，帶著打趣的意味拉進(jìn)距離, 果然看到這姑娘笑了, 一點都不避人。

    看他喊得出來小葵的名字, 也證明了小葵真的合齊老大夫的性子, 要不然不會給家人提，許妍應(yīng)道：“在別人家暫住，還不知道他家住址，等我們事忙完了我?guī)】麃磲t(yī)館看看。”

    “那住我家吧，我正好要回去，我爹娘都知道我阿爺在鎮(zhèn)上收了個機靈的小學(xué)徒?！彼麡用埠团e止賞心悅目，說出的話也很熱情有禮，如果不是粗啞的嗓音，很容易讓人把他看作是能當(dāng)家做主的大人。

    “不用了，我們跟親戚已經(jīng)說好了，雖不知道他家住址，但知道他家商鋪，別客氣，以后還會再見面，你忙你的吧，我們也要走了?！?/br>
    齊家真是家教好，最初進(jìn)門的時候許妍想著都是小孩子，任小葵開口說話她就沒打算張口，到了后來小葵反而沒了搭話的機會，這小伙子很有膽氣，上來直接跟長輩談話，一點都不怵，估計在他眼里，小他三歲的小葵還是個不懂事沒主意的小丫頭。

    去了杭家糧鋪，找到杭黎文，他直接坐在車轅上跟大牛一起趕車，問：“我那五頭豬長得咋樣？”

    “除了個頭小，其他的都還成，我今年從油坊買了油醩和豆餅十天半個月給豬吃頓好的，圈里的豬崽比放養(yǎng)的豬崽大一圈?！蓖来笈８酿B(yǎng)豬的事，榨油后的油料不怎么貴，但架不住豬多，買兩車才夠兩百多頭豬吃一頓。

    “你還挺能造的，別人養(yǎng)豬吃點泔水剩飯就是加餐了，你還買油料喂豬，這年尾出圈的時候估計是一身的肥膘?！彼皇窍胂刖湍伒没?，囑咐道：“你可別給我那五頭豬喂啥油料，麥麩都別給它們吃，長成啥樣我都要?！?/br>
    這就是有錢人跟窮人的區(qū)別，窮人買rou恨不得只要肥rou，切兩塊下鍋能炒燉菜的最好，又沾葷又省油。

    “沒喂過，放養(yǎng)的豬是單獨一個圈，天亮拉出去黃昏拉進(jìn)圈?！?/br>
    話落也就到了杭家，兩進(jìn)的宅子后面帶兩間罩房，比杭成文在鎮(zhèn)上的宅子大一點，里面住了不少人，他家的老頭老太太也在，還有兩個成家的兒子，屋里熱鬧地有些絆腳。

    “都要成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了，還這么客氣，下次來別帶東西了。”杭大嫂讓丫鬟把筐子里的臘rou提下去，跟許妍往東邊指指，說：“給你家看的房子就在巷尾，要是在隔壁我都想自己買下來把院墻打通了?！?/br>
    “那還挺巧的，我們有做鄰居的緣分，這臘rou是村里人腌的，味兒正，我這個不愛吃臘rou的都喜歡上了，之后你要是覺得味還行就給我說，冬天的時候我托人多做一些?！痹S妍看她不在意，著重給她介紹這些腌rou，她是真的覺得味兒好，“趕明兒的我給二嫂提塊兒rou嘗嘗，她也是個愛吃的。”

    “我還以為是你自家腌的呢，你都說味兒不錯了那肯定不差，晚上我讓廚娘炒一碟子嘗嘗?！焙即笊┱f著就要喊下人來。

    “腌rou要泡的，不泡外面的那層腌料洗不掉，明天再吃也不晚?！迸Drou臘鴨在梁上掛了半年，當(dāng)初涂抹上去的腌料像是一層霉斑附在上面。

    人安頓好了，杭大嫂出門剛好碰到她大兒媳婦，讓她去廚房給廚娘說撿塊兒臘rou給泡著，明天給刮洗干凈了再下鍋。

    “那rou能吃??？看著都像壞了，顏色都變了?！蹦贻p的小婦人皺眉，不太能接受。

    “應(yīng)該是腌了又熏了的，前些年你爹從行商那里買了幾根火腿，也是看著不好看，吃著味兒還挺好，這些年倒是一直沒碰到過了，你們也沒嘗過?！彼闹鴥合钡母觳沧屗s緊去，別亂說話，年紀(jì)輕有點不懂事，總覺得縣里的姑娘體面，有些看不起鄉(xiāng)下人。

    往回走的時候碰到小葵姐弟三個，還有自家的孫子孫女坐在廊下吃糕，她熱情地打趣：“哎呦，這才半年不見你們姐弟三個都又長高一大截，不虧是家里養(yǎng)豬的，你娘給你們吃豬食了？長得真快。”

    “對啊，大嬸子要想要我改天托人給你帶點來，也給你家的小豬補補食。”小葵狹長的眼睛靈活地轉(zhuǎn)動，神情靈動，不懷好意地接話。

    “真是機靈丫頭，明天我給你找?guī)讉€玩伴過來，他們跟你同齡又同輩，能玩的到一起去，也讀書識字?！焙即笊┰娇催@丫頭越愛，嘴巧腦子活，懂禮又活潑，真想自己再有個十來歲的小兒子。

    “沒事，我小弟也小，我跟小娃娃也能玩的到一起?！毙】麛[手拒絕，說不用這么麻煩，明天她還要跟她娘去逛街。

    但第二天中午，還是見到了一女兩男，說是大嬸子的侄兒侄女，吃了頓午飯，下午她們一家出門逛街買東西，回來看人又不見了，回鎮(zhèn)上后就忘了誰是誰。

    一家五口先去了布鋪，撿著鎮(zhèn)上不多見的衣料買了不少，又去書鋪里給小魚買了幾本書，小葵也選了兩本醫(yī)書，屠大牛牽著小兒子在書鋪外面蹲著，這臭小子進(jìn)去就捂著鼻子說味兒臭，不僅是伙計臉陰了，其他買書的也是撇眼而視，屠大牛就拎著小兒子灰溜溜地跑出來。

    “墨香墨香，你哥跟你說多少次了？那味兒是墨香，老子都記住了，你耳朵里塞的是羊毛？”男人輕握著這臭小子的胳膊，恨不得把褲子給扒了揍一頓，真真是丟臉，他這個大老粗進(jìn)書鋪本來就心虛膽怯，這兔崽子倒是張嘴胡謅，還捂鼻子嫌棄，這剩下的幾十年他是別想再進(jìn)書鋪了，沒臉啊。

    “味兒太大了”，他仍擰著小眉頭嫌棄，還給他爹解釋：“像是我睡覺的床泡在墨里了，我出不來氣兒?！闭f著他還干嘔了一聲。

    屠大牛徹底不說話了，這小子是跟自己干臟活的命。

    書鋪里的許妍看中了一套毛筆，筆桿打磨地極有光澤，筆鋒尖銳剛勁，這種毛筆適合寫遒勁方正的字，許妍想給小魚買一套，他用的毛筆跟自己的一樣，都是羊毫筆，吸墨量大，寫的字圓潤厚實，這種字體小時候?qū)懙倪€挺合適，長大了就不太合眼緣了。

    一套五只毛筆，粗細(xì)不同，有做標(biāo)注的也有專來練字的，“掌柜的，這套毛筆怎么賣？”她拿去賬桌上問。

    “紫毫毛的，烏木筆桿，一套一百三十兩?！蹦腥瞬恢圹E地打量面前的婦人，棉布衣裳，頭上一根銀簪子，耳朵上掛的兩個銀葫蘆耳墜，他又垂了眼皮。

    “能分開賣嗎？只買兩支？”買筆花一百多兩她接受不了，不提買宅子鋪子花了兩千多兩，手里的銀子去了一大半，家里的田地兩年賣糧食也只能賺個一百多兩，買筆，太貴了。

    “這是成套賣的，細(xì)筆是作標(biāo)注寫小字的，還有寫文章的、練字的，不單賣?！蹦腥撕敛华q豫地拒絕。

    結(jié)了幾本書的錢，出去了許妍摸著大兒子的頭許諾：“等你考過了童生試，娘送你一套紫毫毛筆，我銀子花不花得出去全靠你了?！?/br>
    小魚抿嘴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之后又去給首飾鋪子給小葵買了兩只小銀簪，一根小鳥一根蝴蝶的雕飾，銀手鐲也買了一對，鐲子簪子戴小了還能炸了再做新的，而且姑娘大了也該戴些值錢的首飾，免得人家把她看低了，這錢花的許妍一點都不心疼。

    剩下的時間陪小葵去醫(yī)館走了一趟，她跟著齊甘瀾在醫(yī)館里轉(zhuǎn)悠，許妍和大牛還有兩個孩子在后院坐著，齊甘瀾他爹坐在對面說：“屠兄弟，你們打算啥時候回去，要是不急明天中午到我家吃個飯，也算認(rèn)個門，我家老頭說是吃了你家不少好東西，你們可得給個機會讓我請回來。”

    什么時候回去都行，他們不急，許妍應(yīng)下了，她想著以后小葵說不準(zhǔn)真要到醫(yī)館坐堂，到齊家的醫(yī)館總比在外面要好，那跟齊家人打好關(guān)系必不可少。

    “小葵meimei，明天我?guī)銈兂鋈ネ?，西坊里有個雜技館，很是精彩，你們肯定沒看過?！弊叩臅r候他知道明天屠家人要來自家做客，他大包大攬地邀請他們?nèi)ネ?，不然待在家里也是被迫給他哥哄孩子。

    “好啊，我們明天早上在杭家糧鋪等你。”一說耍雜技的，她比誰都來勁。

    走在路上她嘰嘰喳喳的跟兩個弟弟講，小槐很是捧場，小魚只是心不在焉的應(yīng)幾聲。

    “小魚，來縣里了你咋反而沒精神了？別人跟你說話你才搭理，太端著了，讀書讀呆了都。”她不滿指控。

    “我又不認(rèn)識，干嘛要熱情？這些人跟我又沒關(guān)系?！?/br>
    “那杭大嬸子你總認(rèn)識了吧，也是她跟你說話了你才說，大多數(shù)時間都自己待著，你這樣不好，人家會說你性子不好的?！?/br>
    “大嬸子跟我說話我又不是沒理，我也沒那么多話要說，又不常見面?！彼炊遣唤?，沒話說為什么是性子不好？

    許妍在一旁聽著，忽然想起屠大牛年輕的時候也是不愛搭理人，哪怕別人在他面前打架，只要不關(guān)他的事他一點都不急，打死打活他也沒啥感覺，他能直接繞彎離開，但在自己家人面前情緒又很飽滿，小魚也是，他在家里有笑有鬧，被弄臟了衣裳會撅嘴生氣，在外人面前感覺有些認(rèn)生不愛說話。

    現(xiàn)在看來并非認(rèn)生。

    第一百零七章 [vip]

    三個孩子被齊甘瀾帶走,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給他送包袱那天見到的小胖子，屠大牛拍著小兒子的頭囑咐：“你老實點，別搞幺蛾子, 跟緊你哥你姐, 要是跑丟了我可找不到你?！?/br>
    “屠叔, 我拉著小槐走，一定不讓他走丟。”齊甘瀾站在一旁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這小兒子是馬猴子投胎, 拴在褲腰帶上他還會想歪心眼，安穩(wěn)不下來, 他要是不聽話你先給他送回來你們再去玩，小葵小魚, 看好弟弟，縣里人多路也不熟悉，都別亂跑?！彼麑蓚€兒女交代，五個孩子里真算小孩的只有小槐一個，還不及自己腿高，早上說不讓他去就哼唧了半天, 早飯都沒好好吃, 還是杭黎文說鎮(zhèn)上都有衙役巡邏他才松口。

    許妍從袖子里掏出一條小魚的褲腰帶給綁在他哥倆手腕上，三個孩子里就老二最穩(wěn)重, 而且綁的還是他的腰帶，小魚肯定最上心，掏一角碎銀子塞他手心，拍拍手道：“好了, 出去玩吧?！?/br>
    捏著咯手的銀角子, 到了嘴邊的不情愿又被咽了下去, 掙了掙手上的繩子, “走，逛街看雜技去?！?/br>
    看孩子們走了，屠大牛跟許妍也出門，宅子鋪子都買好了，兩人跟著鋪子里的小伙計去了趟牙行，給宅鋪掛了個號，留的住址就是杭家，以后租金暫時交給杭家人，年尾見面再轉(zhuǎn)給自己。

    出了牙行的大門，許妍撞撞大牛的胳膊肘，男人領(lǐng)會到她的意思，從懷里掏出一串銅板塞到小伙計手里，說：“今天麻煩你帶路了，現(xiàn)在也沒事了，你先回去上工，我們還要再轉(zhuǎn)轉(zhuǎn)?！?/br>
    小伙計掂量著手里的銅板，估摸著有大幾十文，驚喜地指路：“出了這條巷子右轉(zhuǎn)，看到石碑了再左轉(zhuǎn)，一直走會看到比較雜亂集市，那兒賣的東西雜，有的是行商從外地帶回來的，量少就自己擺攤，怪新鮮的，我們平時閑了就去過轉(zhuǎn)轉(zhuǎn)，不買也高興?！?/br>
    “好，我們待會兒去瞧瞧?！边@個消息很有用，來了兩三天，見到的多是鋪子，賣的東西多是鄉(xiāng)下人用不著的，兩人每次進(jìn)鋪子都有些拘束，還是集市好，吵鬧雜亂、討價還價，不容易挨白眼。

    按照小伙計說的，大牛跟許妍找到了這個集市，這邊沒有鋪子，凈是路邊擺的小攤和挑的擔(dān)子，有賣柴賣雕木的、有些損傷或是長的不好看的果子、漆面不完整的撥浪鼓、針線草鞋、還有各種種子和吃食。

    一趟逛下來，許妍買了一罐子蜂蜜，說是山里的百花蜜，還買了一把花種子，賣貨的說是回來的時候油紙破了，花種撒在地上了，歸攏起來后分不清什么種子，就拿來便宜賣，還有一種干魚，聞著咸臭咸臭的，她還是擰著眉頭給買了好幾條，想著臘rou好吃，干魚說不定味兒也不錯，如果好吃錯過了這次，下次再吃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反正便宜，一下子買了一串。

    “你走我后面，別跟緊了?！彼訔夢~腥臭，把干魚丟給屠大牛，自己走在上風(fēng)口，始終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

    “你知道我現(xiàn)在像啥嗎？給你拎包的小廝，自己買的這玩意兒，你都嫌棄還扔給我，扔給我不算你還嫌棄我！”屠大牛再次遭受路人的白眼，看人家都捏著衣袖趔著身子走，生怕染上了這腥臭味兒，他抱怨道，但瞅著前面的身影，還是沒攆上去，抱怨歸抱怨，幾條魚臭兩個人不劃算。

    “小屠？老屠？”許妍回想杭大嫂是怎么喊她家小廝的，“老屠，待會兒到家了你問我男人要賞錢，給我把東西好好給送到家，放心，不會虧待你?！?/br>
    “我不想問你男人要賞，就想要你給的，帕子也行，腰帶也行，當(dāng)然，肚兜我也不嫌棄。”他快走兩步在她耳邊說完又后退幾步，在她回頭時彈了個響舌，眼睛直勾勾地把人從頭盯到腳。

    “行，都給你，你比我男人長得壯，應(yīng)該比他好用?！币驗檫@串臭咸魚，兩人周圍一圈不進(jìn)人，在拐進(jìn)這個沒人的巷子里時，許妍也不嫌魚腥臭了，把男人抵在墻上嘀咕了這么一句話，還虛虛地摸了把腰，點頭道：“好腰，rou也瓷實，該是不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