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有難同當(dāng)之后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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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張惟世的族眷。他在明,統(tǒng)領(lǐng)柴義在暗,張惟世在京里有個小吏銜,放了些族人家眷在明面和同僚們一樣,現(xiàn)在全部被逮住了。 里頭有他的老母親和妻兒。 六十多歲的老婦披頭散發(fā),面對長刀緊緊抱著小孫子驚恐大哭,她懷里十歲上下的孩童哭嚎:“爹,爹爹救我!!” 張惟世渾身戰(zhàn)栗,但還是死死咬著牙關(guān),呸了一聲,聲音粗噶如砂礫碾過一般:“賊子,我與你不共戴天?。?!” 他彈跳撲了上去,但估計有傷,纏斗片刻,被黑衣首領(lǐng)重重踹中心窩,他摔落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那玄衣首領(lǐng)居高臨下,一腳碾在張惟世臉上,森然道:“下次再敢搞小動作,我就宰了那老娘們和小崽子,聽見了沒有?!” 趙徵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學(xué)過一段時間唇語,雙方對話連猜帶串八九不離十。 張惟世臉被踩住那一刻,他倏地收緊雙拳,關(guān)節(jié)咯咯作響! …… 趙徵對皇帝的憤恨再度攀上頂峰。 回到小客店,紀(jì)棠往外探頭,把窗門關(guān)上,回頭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 相信如果皇帝就在眼前,他必將對方大卸八塊! “阿徵?!?/br> 紀(jì)棠坐在半舊的桌邊,倒了兩杯茶,她組織一下語言,“……我覺得,咱們還是該更小心些?!?/br> 照理到這里,該想如何解救張惟世了。 可她心里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安,也不知怎么說,她想了又想:“就是……會不會有點簡單了。” 她其實也不知道,心里有點亂糟糟,胡亂說的,可能是因為原軌跡暗部被皇帝最后得了的原因,她對一切總是抱著很深的懷疑態(tài)度。 她瞅了眼趙徵,小聲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著一路到這里不容易,咱們總要小心再小心才好?!?/br> 她眼巴巴的,有點兒小心翼翼,生怕措辭不對引發(fā)誤會,趙徵心里一暖,眉目間的陰沉也褪了一些。 他握住她的手:“我知道?!?/br> 趙徵盡量放緩聲音,她的心,他都知道。 若說這世上誰不會害他,他確信的只有她。 “你放心,我會小心的?!?/br> 他必定會小心再小心,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阿唐。 …… 兩人沒有輕舉妄動,每天喬裝打扮,挑著各色山果雜貨去賣。 這樣按下心思來蟄伏觀察,還真發(fā)現(xiàn)了問題。 這樣的戲碼,大約每七八天就會發(fā)生一次,差別只是張惟世被砍完無名指后,沒有繼續(xù)砍手指,而是轉(zhuǎn)為腳趾。 至于那對每次都會說下次被殺的哭嚎老婦孩童,目前還好好的。 自第一次重復(fù)開始,趙徵就起了疑心,他臉色當(dāng)場就陰沉下來了。 兩人連看三次,沒有再看,而是換了裝扮,夜間出動,徘徊在能瞄見后宅側(cè)門和后門的街巷的位置。 終于,他們等到了他們想看的。 自由坊市入夜比白日更熱鬧,小食和鮮貨攤販得趕在宵禁前把存貨都清了,特地趕來撿便宜的老百姓也很多,街上人聲鼎沸水泄不通。 而相對安靜的大鋪后巷,夜色中,后門“咿呀”一聲開了,閃出來一個人。 這人仍舊一身靛青交領(lǐng)錦衣、方面闊額眉目英挺,正是張惟世。 只這張頗有男子氣概的英挺面龐,在回頭看宅子后門時陰沉沉。他走出幾步,在即將拐角匯入人流時呸了一口,不屑又陰霾,罵了句什么。 看口型,大概是“狗仗人勢的東西!待日后……” 兩人一路遠(yuǎn)遠(yuǎn)綴著,這人出了自由坊市,進(jìn)了城南。 城南也很熱鬧,虞水在雍縣穿過,在城中央拐了一個大彎往南奔去,形成了一個很大的湖泊。 這一段虞水,號稱小秦淮河,湖上風(fēng)景優(yōu)美彩燈遍布,香風(fēng)陣陣的畫舫在湖面河面穿梭,絲竹和笑聲不絕于耳,是京畿往東最有名的銷金地。 張惟世登上一座船塢,花娘嬌笑著迎上來,看神態(tài)頗為熟稔。沒多久,又一艘畫舫自船塢駛出,舫門粉色輕紗飄蕩,內(nèi)里半裸的舞娘隨樂聲婆娑起舞,正位上,張惟世靠坐雙手大張搭在榻背上,一邊一個偎依著妖嬈嬌娘,他神色終于舒緩了下來。 這一瞬,趙徵神色卻陰沉得極可怕。 攢得紀(jì)棠手骨都疼了。 可這還沒完。 查到這里,本來有不少辦法的。譬如,利用妓女做文章,在張惟世出來發(fā)泄作樂時將其拿下;又或者,潛入船塢,甚至索性潛入湖下,待畫舫駛遠(yuǎn)些再動手。 可對一切總是抱著很深懷疑態(tài)度的紀(jì)棠,和一再被她在耳邊反復(fù)念叨要小心的趙徵,卻又生了另一個猜疑——面和心不和及各自活動都不奇,但剛好張惟世有這么一個破綻真的是巧合嗎? 趙徵淡淡道:“試試就知?!?/br> “怎么試?” 不過趙徵沒說,他聲音雖淡,但僵硬冰冷的表情顯然憤怒到了極致,紀(jì)棠也就沒追問,反正她肯定會知道的。 等回到小客店,紀(jì)棠出去叫伙計上兩碗面和熱水,她出去后,趙徵起身推開窗。 窗外,是一群小孩子,還有十來個推著板車回來的大人和少年,板車上是鑼鼓旗幟等等道具。 隔壁一排房間,住著的是個小戲班子,其中一個少年很臉熟,正是第一次才紀(jì)棠肩膀圍觀那個翻筋斗上刀山的少年。 這人身型和趙徵相仿,年紀(jì)也差不了多少,打扮一下再畫個妝,遠(yuǎn)觀估計能有七八分像。 比鄰而居住了大半個月,趙徵知道這個少年拼了命在賺錢,班主仁厚本來上刀山這類危險表演是演一天歇一天,但他不歇,他拼命干,因為他有個病重的爺爺,不管治病還是喪葬都是一大筆錢。 可惜班子家底薄,賣藝人不值錢,他拼了命也沒多賺多少個銅板子。 趙徵招了招手,搬東西的少年一愣,指指自己,把大鼓放下喘著氣跑過來。 趙徵把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放在他手上,“幫我做件事?!?/br> 趙徵知道紀(jì)棠觀念和他有些不同,故等她出去后,他道:“你可能會死,你怕嗎?” “我不怕!” “我死了也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這話,趙徵倒信,這人的爺爺還在后面躺著。 “很好?!?/br> 等紀(jì)棠端著兩碗面回來的時候,你情我愿的二人已經(jīng)達(dá)成協(xié)議,這個大眼睛少年唯恐她反對,還搶著說服她,她要不同意估計對方能和她拼命。 “……” 紀(jì)棠還能說什么。 …… 又一天入夜,華燈初上,秦淮湖上絲竹聲聲,船塢畫舫點點火光倒映湖水,曼舞嬌笑和游湖人聲攤販叫賣混合在一起,美輪美奐,喧囂非常。 一艘小舟自湖岸僻靜處駛出,悄然貼近東邊彩燈點點的畫舫區(qū)域。它貼著水,無聲無息,靠近那艘半個時辰出來、暗了燈、正順著水流飄蕩的華麗畫舫。 小舟之上,是一個身披蓑衣作漁人打扮的少年。在小舟逐漸靠近畫舫起,湖面不知為何,氣氛隱隱變得緊繃,拂面的冷風(fēng)都仿佛添了一種凝滯感。 就在少年站起,在看清他的身影以及側(cè)臉的那一刻,不知何處暴起一聲大喝! 由遠(yuǎn)而來,卻清晰地感受到內(nèi)里強烈爆發(fā)感!“嗖”一聲尖銳鳴嘯,緊接著,整個湖都動了??! 悠閑游動的畫舫速度陡然加快,湖邊很多游人一甩累贅錦衣露出緊身水靠,“刷”抽出長劍,“撲通撲通”飛撲下水。 “咯咯”弓弦拉響的聲音,嗖漫天箭雨閃電般撲向小舟。 小舟上的少年反應(yīng)極快一跳下水,瞬間驚起一張埋伏已久的巨網(wǎng),空中水中岸邊火速撲了過去! 頓時驚呼聲四起,許多不知情的畫舫嚇得胡亂打轉(zhuǎn),許多花娘和客人都被驚掉落水,湖面霎時亂哄哄的。 要是沒擋道還好,但凡胡亂掙扎的花娘和客人擋住前路,都被如狼似虎的黑衣人一刀結(jié)果! 就那么一會,連續(xù)多聲慘叫響起,離得遠(yuǎn)遠(yuǎn)都能看見蔓開的血水,駭呼四起,慌亂中掉下水的人更多,湖面暗上亂哄哄一大片。 但凡趙徵踏進(jìn)這湖一步,只怕必死無疑! 套中套,計中計,張惟世一人飾演忠jian二角,家人從老到少傾情演出一個不落,把孤身一人的趙徵能想到的、人性所有弱點,都給算進(jìn)去了。 戲班少年在水下搓一把臉脫了衣服還能冒充落水客人仆役,趙徵這張可是真臉。 但凡今日趙徵少謹(jǐn)慎一點點,方法死板一點,他都插翅難飛。 “好一個張惟世?。 ?/br> “好一個張家人?。?!” 這家人,甚至張氏一族近百口人,全賴柴太后恩德才得以活命,并在貧苦亂戰(zhàn)中得到安寧和溫飽,甚至張惟世還得了大好前途。 這在亂世,是何等的幸運和難得。 在進(jìn)入暗部那一天,張惟世帶著全家人跪地起誓,肝腦涂地,絕不負(fù)主! 柴太后這死了四個月啊,尸骨未寒! 魆黑狹窄的小巷里,趙徵出奇憤怒:“我必將這一家上下碎尸萬段?。?!” 巷外驚呼奔走聲中,他沉沉的喘息粗重得如同一頭野獸。 “阿徵!” 紀(jì)棠一拉,趙徵霍地回頭:“難道你還要阻我嗎?!” 他沒忘記灞水小鎮(zhèn)郎中家她的阻止。 趙徵牙關(guān)緊咬。 冷冷的月光下,那雙斜長的利眼,迸濺出焚毀一切的恨戾和憤懣! 第16章 趙徵那雙線條濃長的利眼泛著血絲,這一刻表情顯得猙獰,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受傷眼神看她。 “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