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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逍!你終于接電話了!” “嗯……” 杜逍開口,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吐了一晚上,喉嚨完全啞了,聽著像是彌留之際,不剩幾小時了。 “咦?你生病了?我馬上過來?。 ?/br> “別……等……喂?” 杜逍拿開手機(jī),屏幕已經(jīng)從通話頁面跳到了主頁,米昊萊這貨也不聽人把話講完就掛電話。而且弄半天,杜逍也沒搞清楚米昊萊的連環(huán)電話找他到底是為何事,總不能是嫌電多,想浪費(fèi)點吧。 “咕——” “呃……” 杜逍摸了摸肚子,昨天吃了多少,他就吐出去了多少,等于空腹一整天。他感嘆人的適應(yīng)力真是極強(qiáng),發(fā)生這種事,放在四年前,他能茶不思飯不想,嚶嚶切切林黛玉一個多月,現(xiàn)在天大地大也比不過他的五臟廟大。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準(zhǔn)備洗個漱吃點東西,先把昨天一天沒動的工作補(bǔ)上一點。 可畢竟高暮還住在這個家里,不可避免地,到處都充滿著他活動的影子——餐桌上保鮮膜覆蓋的皮蛋瘦rou粥,衛(wèi)生間里干燥整潔的浴缸,以及陽臺上隨風(fēng)飄揚(yáng)的晾曬衣物??吹竭@些,杜逍心中出乎意料地平靜,他以為他會為終于知道分手理由而痛苦抑郁好些天,他以為他會像被張無忌逃婚的周芷若那般黑化,但這些都沒有發(fā)生。 時間就是那顆布洛芬,雖然不治本,但是能緩?fù)?。你知道你仍會痛,但你也知道不會那么痛了?/br> 不過粥杜逍是不會去動的,省得給高暮希望,也省得給自己希望。 米昊萊來得很快,杜逍洗漱完,剛坐下打算拉一道弧墻,哐哐哐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他嘖了聲,敲門聲聽得他心悸,為了他的心臟著想,也為了門的壽命著想,他決定近期必須要去裝個門鈴才行。 “杜逍!” 一見杜逍,米昊萊眉頭一垮,張開雙臂就想把他抱個滿懷。杜逍趕緊后退,逃過一劫,并努力與米昊萊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 “唰!” 高暮臥室房門忽然開啟,原來他并沒有出門,他立于門口,逆光看向客廳,臉上表情晦暗不明。他的一只腳在地上拖了拖,似乎是想走上前來,又最終沒能邁出這一步。杜逍余光瞥見了高暮,但他當(dāng)做沒看見,往米昊萊后方指了指道: “我們出去吧?!?/br> “好!你先把這個喝了!” 米昊萊脫掉鞋子,捧著手里的打包盒獻(xiàn)寶似地遞到杜逍面前。杜逍下意識后仰,眼睛聚焦于面前的盒子,一片梨rou咕嘟漂起,隨著粘稠度略高的水面起起伏伏。 “這是……什么?” “冰糖燉雪梨啊!你嗓子受傷,就別多說話了,先把這喝了潤潤喉。”米昊萊強(qiáng)制將盒子塞進(jìn)杜逍懷里,又低頭在另一只塑料袋中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樣樣?xùn)|西道,“這是潤喉糖,很有用的,我以前感冒過后好一段時間說不出話,吃了這個后很快恢復(fù)了。還有這個,姜茶,祛濕,還有還有……” “謝謝謝謝,我們先出去再說?!?/br> 高暮跟個背后靈似地站在那兒,杜逍實在是不舒服,他推著米昊萊往前走了一步,卻又被米昊萊推了回來。 “你先喝了,乖。” “喀拉拉拉……” 杜逍覺得自己再不把米昊萊帶走,他家次臥的門就得留下五條爪印了,換一扇門可不便宜。他扯了扯嘴角,端過米昊萊手里的碗,試了試溫度還行,便一口氣把酸甜到刺喉嚨的冰糖燉雪梨干到了底。 “行了,走吧走吧?!?/br> 杜逍喝得喉嚨抽筋,擦了把嘴推著米昊萊就往外走。 “杜逍。” 高暮追了出來,但沒有太過靠近,杜逍則是坐在玄關(guān)地上穿鞋子,頭也不回一個,當(dāng)他不存在。高暮抿抿嘴,大拇指刮著墻拐角的邊,小心道: “你早飯還沒吃?!?/br> 杜逍不回話,他起身踩了踩鞋子,朝外頭等著的米昊萊抬抬下巴,示意可以走了。門在高暮面前關(guān)上,打下一片陰影,杜逍走后,他仍保持著一個姿勢站了好久,半晌,低頭輕輕嘆了口氣。 “你跟你室友吵架了?” “呵呵。” 米昊萊給杜逍打著傘遮陽,一會兒跳左邊,一會兒跳右邊,跟個狐猴似的精力十足。 “明明是自己家,還來個人氣自己,這樣不好吧。不如你把他房費(fèi)退了,我補(bǔ)給你,讓我來當(dāng)你室友!” 杜逍停住腳步,米昊萊由于慣性往前出溜了兩步,又迅速退回來,將傘偏向他,等著他答應(yīng)。杜逍站了會兒,對此議題不置可否,轉(zhuǎn)頭面向米昊萊道: “你給我打那么多電話是什么事?” “哦,我想約你看電影!” “看電影?就只是這樣?” “嗯,就只是這樣啊。孟顏說你都不出門,宅著對身心不好,偶爾出來走一走嘛,怎么樣,你想看什么電影,我現(xiàn)在訂!” 杜逍看著米昊萊的眼睛,里頭又是那種極具期待的星光,他其實是有些心疼的,因為從中,他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這不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想得到確定、得到證明的眼神。他大學(xué)第一年暑假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大變樣時,曾經(jīng)帶著這樣的眼神包攬每一件家中的活計,想要確定他還能待在這個家,想要證明他在這個家還有價值,即使得不到任何正面的反饋。他當(dāng)時偶然間轉(zhuǎn)頭,看到玻璃中映射出的自己的臉,那表情既陌生又滑稽,他在那一刻終于明白了,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畢竟他想要向之證明的人,根本不在乎他所努力證明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