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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152節(jié)

    駿馬凄厲地嘶鳴了一聲,劉興言反應(yīng)不及,但他到底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所以落地時并沒有很狼狽,還迅速地橫起了刀,擋住了喬浦向他襲來的第一個招式。

    劉興言比喬浦年長了十幾歲,且喬浦的武藝本就比他要高上許多,二人大抵過了幾十招,劉興言便節(jié)節(jié)敗退。

    而劉興言率來的兵在蒞了景山那場纏斗后,也都不及一直侯在皇宮內(nèi)的將士精力充沛,最終在喬浦一刀將叛將劉興言斬首后,其余的兵士也都紛紛歸降,并請求中軍都尉喬浦能對他們從輕責(zé)罰。

    乾清宮內(nèi)。

    尉遲楨早便被皇家侍從控制住,他聽到殿外兵士投降的聲音,面上登時就沒了此前的耀武揚威。

    ——“報!叛將劉興言的首級已被喬大將軍割下。”

    陸之昀面容冷峻地坐在太師椅上,只淡聲開口:“拿進來,扔到逆王尉遲楨的面前?!?/br>
    “是!”

    尉遲楨的面上登時溢滿了無盡的驚恐,他近乎哀求道:“不要…不要…閣老,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條命。都是…都是劉興…?。。?!”

    未等尉遲楨將話完整地說出口,一顆血淋淋,且怒目圓睜的人腦袋就被兵士甩在了他的面前。

    這頭顱剛被割下來不久,頸部處還溢著鮮血,不僅是尉遲楨被駭?shù)脦缀跻籽蹠炦^去,就連桎梏著他的那些侍從們,面上也或多或少地顯露出了些許的驚駭。

    陸之昀卻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

    “想讓我放過你?”

    男人的聲音渾厚低沉,在充斥著血腥味兒的大殿中,聽上去極富威儀。

    尉遲楨連連地點著頭,剛要開口,再度將此次的清君側(cè)之舉,都推到劉興言的身上。

    陸之昀卻沒肯給他這個機會。

    卻見身量高大峻挺的男人從太師椅處站起了身,冷眼往尉遲楨的方向行來,亦從他身后侍從腰間佩著的刀鞘中,抽出了一把長刀。

    “嘩——”地一聲。

    銀白的寒光乍現(xiàn)之時,那把鋒銳的長刀也抵在了尉遲楨的頸脖處。

    陸之昀這時看向尉遲楨的眼神,滿帶著睥睨和憎惡:“尉遲楨,若是你沒對我的妻子有過肖想,你既想茍活于世,我也可以讓你像狗一樣繼續(xù)地活著?!?/br>
    尉遲楨的眼眸又瞪大了幾分,他難以相信,陸之昀怎會得知,他曾經(jīng)對沈沅有過那樣的猜想?

    再一聯(lián)想到自己在半年前,就突然不能人道了。

    會不會是陸之昀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對沈沅存的心思,也是他在背地里做了手腳,害得他至今都同閹人一樣。

    思及此,尉遲楨對陸之昀的懼怕,轉(zhuǎn)瞬間就便成了憤怒:“原來是你!不過你也挺能忍的嗎,自己娘們兒的畫像被我那般玷污,你竟然還能忍到現(xiàn)在?”

    等這番腌臜不堪的話落了地后,陸之昀冷銳的眉眼倏地染了絲戾色,毫不留情地就砍斷了尉遲楨的一條胳膊。

    鮮血呲地一聲就噴了出來。

    “留你到現(xiàn)在,是為了給沈沅的兄長鋪路,你在朝中同個跳梁小丑似的,籌謀了這么久,應(yīng)該還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給他人做嫁衣吧?”

    沈沅的兄長是誰?

    陸之昀為什么又說他是一顆棋子?

    尉遲楨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瞧著陸之昀復(fù)又揮起了長刀,再不留任何情面地將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等尉遲楨的腦袋落在了殿內(nèi)的西番蓮絨毯上時,還在其上彈跳了幾下,最后便與劉興言的頭顱躺在了一處。

    禁廷的宮變剛剛止息,天邊就忽地下起了雨,陸之昀安撫好了陸太后和小皇帝的情緒后,便沒敢再過多地耽擱功夫,馬不停蹄地就要趕回鎮(zhèn)國公府。

    可就在剛出午門時,公府卻來了個通稟的下人,說綰湘堂失火,夫人和七爺現(xiàn)在都到前門街處救火去了。

    陸之昀鋒眉微蹙,復(fù)對車夫命道:“去綰湘堂,要快?!?/br>
    少頃功夫后,兩馬并驅(qū)的華貴馬車終于到抵了前門大街,滂沱的大雨卻仍未有停歇的跡象。

    房屋被焚毀的硝煙味兒和雨水的濕潮混在了一處,周遭的氛感也登時惹人生出了惕怵和不安。

    等江卓替陸之昀撐好了油紙傘,卻見竟是有個纖瘦嬌小的女人驀地往沈沅的方向沖了過去,雖說碧梧提前有了防備,同她推搡了幾下,可那個女人卻還是難免同沈沅有了些肢體接觸。

    一側(cè)撐傘的陸之旸見沈沅這處有異樣,趕忙將那女人一腳踹在了地上。

    江卓終于舒了一口氣。

    可身側(cè)陸之昀的面色卻顯露出了他從未見到過的慌亂。

    隔著瀟瀟的雨聲,也能聽見什么物什墜在了地上,發(fā)出了“叮啷——”一聲的清脆聲響。

    墜地的物什,是沈沅常戴的銀鐲。

    正此時,亦有一道穿云裂帛的雷聲響徹。

    被陸之旸踹倒在地的女人在聽到了雷聲后,頓時仰天大笑。

    “沅兒!”

    陸之昀目眥微紅地跑了過去,可縱是及時接住了沈沅,卻怎么也喚不醒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的她。

    ——

    沈沅在失去意識前,只記得沈渝的袖子中,好像藏了一只蟲子,待她往她的方向奔來后,便順勢將那蟲子甩在了她的手上。

    蟲子即刻穿入了她手背的肌膚,與此同時,沈渝在與碧梧推搡之時,還在她被蠱蟲入體,頭腦驀然變得一片空白時,將她手中的銀鐲摘了下來。

    隨即,驚雷驟響。

    沈沅心疾的癥狀卻在同一時刻消失,她昏厥的原因自然也不是因為心疾,而是因著頭腦之中,仿若被突然注入了大量的回憶,而她一時間無法承受這么多的記憶,最終便因著頭腦的劇痛,暈了過去。

    便如今世她剛?cè)刖煹挠腊埠罡粯?,在沈弘量同陸諶在荷香堂中定下了二人的婚事過后,沈沅便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

    只是這場夢境里的她,卻不是國公夫人沈氏,而是新朝的皇后喬氏。

    往昔的記憶紛至沓來,沈沅亦在夢中想起了她前世的一切。

    原來她在第一世,也與陸之昀做過夫妻。

    只是這個男人得到她的手段卻不怎么光彩,在她還是陸諶的妻子時,陸之昀便以強取豪奪的手段迫得她在伯府假死,并在京中置了間私宅,像外室一樣將她豢養(yǎng)了起來。

    這其中,她為了能夠逃離這個不折手段的殘忍男人,也曾假意迎合過他,還同他做了夫妻之間,才會做的事。

    等陸之昀的警惕之心漸漸松弛后,沈沅便同表哥密謀逃走,可那男人權(quán)勢滔天,她剛一跑到北部的奴兒干都司處,陸之昀便尋到了她和唐禹霖的住所。

    并以唐禹霖和唐家諸人的性命做為要挾,逼著她,向他承諾,再也不會動想要逃跑的心思。

    也是在那時,她與陸之昀有了一個孩子。

    沈沅在前世,與陸之昀做過近十年的夫妻,與他日日夜夜,點點滴滴的相處中,沈沅的心中也清楚。

    他得到她的方式雖然很不光彩,可身為丈夫,他不僅盡到了所有的責(zé)任,沈沅還在這個男人的身上體會到了被寵愛和被保護的感覺。

    其實她早就喜歡上了陸之昀,只是卻一直都不肯承認,她也是愛著他的。

    等她遭受了沈涵的背叛,又失去了來之不易的女兒后,沈沅備受打擊,亦知在臨死之前同陸之昀說的那番話,也深深地傷害到了他。

    可上天卻沒有再給她任何,能夠同這個男人繼續(xù)相處,或是破鏡重圓的機會。

    沈沅很快便離開了人世,可魂魄卻仍能在皇宮的上空短暫地飄上一會兒。

    她能瞧見皇宮處處皆被懸掛上了白綢,皇后去世,大臣進宮時都要身著喪服,為國母帶孝。

    沈沅還看見,陸之昀一夕間,就蒼老了許多,只男人畢竟是新朝的開國皇帝,依舊沉凜著面容,如常地處理著繁冗的政務(wù)。

    惟已經(jīng)變成一縷幽魂的沈沅知曉,那個偉岸又孤獨的成熟帝王,每夜都會去她的靈前陪著她。

    她的兒子陸朔熙在她去世后,經(jīng)常會同陸之昀發(fā)生激烈的爭吵。

    沈沅與陸之昀常年的冷峙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他們父子間的關(guān)系,陸朔熙在她尚在人世時,就對陸之昀這個父皇橫眉冷對,等她去世后,二人之間的矛盾再度被激化。

    因著陸朔熙過于頑劣不馴,陸之昀也總會對他采取暴力的手段,可無論怎么動怒,卻都沒有將陸朔熙的太子之位廢黜。

    沈沅得見父子倆的關(guān)系變得如此惡劣,自是極為痛心,看著陸朔熙人前暴戾,人后卻悄悄地對著她的畫像悄悄地抹眼淚時,她很想走過去抱一抱他。

    可畢竟陰陽兩隔,她觸碰不了陸朔熙,更觸碰不了陸之昀。

    按照儀制,皇后的靈堂只能在宮中大設(shè)三月,等她的棺樽即將被送到皇家陵寢時,陸之昀再度請來了法華寺的僧人來為她超度。

    沈沅也到了該走的日子,因為這幾日,她的魂魄只能在半空飄蕩,卻無法再度下地,在皇宮內(nèi)去搜尋著陸之昀和陸朔熙的身影。

    念空在前世的同一時節(jié)點,早已成為了法華寺的主持。

    他穿著袈裟,手持著佛串,站在沈沅的棺樽之前念著經(jīng)文時,沈沅的魂魄得以再度落地,并走到了他的身前。

    四下無人,惟念空在為她做著法事。

    沈沅卻見,念空竟是朝著她的方向笑了一下。

    她驚覺,原來念空竟能與死人溝通。

    這時的她,也好像能發(fā)出聲音,并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說的話。

    念空這時道:“明日寅時,宮人抬靈之際,你便該走了?!?/br>
    沈沅的眼淚已然流了滿面,泣聲回道:“可我舍不得我的兒子,也舍不得…他?!?/br>
    “他是誰?”念空又問。

    沈沅語氣沉沉地說出了他的名字:“他是…陸之昀。”

    念空道:“沈沅,你在十余年前,曾救了我一命。我一直都未報你的救命之恩,現(xiàn)在我想問你,如果能給你一次,同陸之昀再續(xù)前緣的機會,你想要嗎?”

    沈沅點了點頭。

    沒帶半絲猶豫。

    念空又道:“但這重活一世的機會,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br>
    沈沅問:“什么代價?”

    ——“用你的另一世來換?!?/br>
    沈沅不解,卻聽念空解釋道:“你若不想同陸之昀再續(xù)前緣,等下了黃泉后,自可再次投胎轉(zhuǎn)世,你的下一世會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安穩(wěn)無虞地活到老。”

    “但你若想同他再度前緣,必然要在平行的世界,再度承受一次慘痛的人生,以此來換之,方可獲得同他再續(xù)前緣的機會。”

    “你若同意,我便會為你誦下往生之咒。只你選擇重生,是因為一個情字,所以等到了第三世時,你不僅會深中情蠱,還會命格淺薄。只有要靠法器,或是靠近命格極旺的人,才能鎮(zhèn)住你的魂魄?!?/br>
    “如此,你還愿意嗎?”

    念空問罷,沈沅卻看見了陸之昀高大峻挺的身影,正往靈堂的方向行來。

    她看著那個她再也無法碰觸到的男人,終是毫不猶豫地回了念空三個字:“我愿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