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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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歪了歪腦袋,帶著淡淡笑意的臉上看起來能被稱得上是溫和。 你估計也猜得差不多了,他是我唯一的摯友,我們曾經(jīng)很要好,一起出任務(wù)一起玩還經(jīng)常打架,但沒想到嗯,最后因為理念不合,他就離開了。去年他召集許多詛咒師針對高專策劃了一起襲擊最后被我親手殺死了,嗯就這樣。 太宰治注視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五條悟一直以來都是強大到散漫的形象,很少有情緒化的時候,而此刻眼前的他,可以算得上為罕見的低落。 實在是想讓人揉揉頭啊,而事實上太宰治也的確這么做了。 他像是擼貓似的揉著那頭耀眼的銀發(fā),語氣里有著他自己都沒注意的溫柔,想哭嗎,我可是難得愿意借給男人懷抱靠一靠哦。 五條悟無奈看他一眼,那真是謝謝你了。 太宰治微笑。 他沒說謊。 從五條悟的反應(yīng)中太宰治能確定對方的確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摯友。 五條悟不會說謊,如果他的演技能好到將太宰治騙過去,也不至于被高層逼到這么被動的局面。兩人的分道揚鑣不過是選擇了兩條雙方都認為正確的道路而已,甚至在五條悟心中,夏油杰依舊占據(jù)著友情那部分的幾乎所有空間。 如果沒有之前橡木鎮(zhèn)那件事,太宰治或許還會猜咒術(shù)界是否有復(fù)活這類的秘術(shù),可現(xiàn)在來看顯然是沒有的。 那么那個和夏油杰長得一模一樣的僧袍男人又是誰? 如果只是外貌相似,為何在橡木鎮(zhèn)那詛咒師會和弟子說出夏油大人? 究竟是五條悟被騙了還是另有其人? 但這絕不是什么好事從夏油杰在五條悟心中占據(jù)的份量來看,這個人不管是死而復(fù)生還是什么別的,這件事本身有很大可能就是沖著五條悟來的。 太宰治自己都沒怎么注意,他已經(jīng)從原本感興趣了才插手高專的事,變成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完全從五條悟的角度來考慮事情了。 想什么呢。 我在想五條老師真不會講故事呢。太宰治故意擺出一副苦惱的表情,明明是個悲傷的事情,卻被你講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五條悟撇撇嘴,那你示范給我看看啊,說說你的故事啊! 他還在耿耿于懷太宰治居然還能藏著自己的秘密。 話說太宰治抽出照片舉到了五條悟臉旁,活躍氣氛道,十多年過去了,五條老師幾乎都沒什么變化啊還是那樣的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果其不然看到五條悟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豎起耳朵準備聽夸獎。 太宰治勾起嘴角道:傻兮兮。 五條悟: 五條悟:把東西給我放回去! *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又回歸了正軌,學(xué)生們繼續(xù)上學(xué)和訓(xùn)練,而這天五條悟接了個日常任務(wù),地點不遠,當天就能來回,他沒同意太宰治想要宅家的申訴,以上層正盯著他以防萬一還是一起行動更好為由,硬是把人從床上拖了起來,打包帶走。 而直到下了電車,太宰治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次的任務(wù)地點是在橫濱。 不到一上午,效率極高的五條悟就解決了任務(wù)目標,隨后帶著太宰治去吃最近在網(wǎng)上很火的泡芙塔,售賣點就在橫濱的一個廣場上,恰逢周末,排隊人不少,太宰治只等了一會,就不耐煩地跑到一旁花壇邊的公共座椅上去坐了。 周圍人來人往,幸運的是,暫時還沒有人注意到太宰治這個角落,坐到他身上去,他得以偷個懶有個清靜。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已有半年多了,除了最初來過橫濱,親眼驗證了他所認識的人都不存在,此后太宰治再也沒踏上過這里的土地。 沒機會也沒必要。 如今一看,依舊是熟悉中夾雜著陌生,至少記憶中這個熱鬧的廣場根本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橫濱最混亂最貧窮的貧民窟擂缽街。 不過既然這個世界沒有荒霸吐,就不可能再誕生一個中原中也,后來變成擂缽街的地形也同樣不可能被摧毀。 正發(fā)著呆,耳邊隱隱傳來了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太宰治垂眼一瞥,一只遙控機器人滾動著輪胎開到了他的腳邊,一張卡紙夾在小機器人的手上,上面是一串亂碼,右下角還有一朵手畫的粉色云朵。 嗯有粉色的云朵嗎? 太宰治起先并未在意,直到他下意識地破解出了那串亂碼。 快排到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了五條悟的手機,接起的時候,他看了眼太宰治,黑發(fā)咒靈還跟咸魚似的癱在椅子上。 哎呀,難得啊,歌姬打電話過來,是特地來給我那幾個在試煉中取得重大豐收的學(xué)生賀喜嗎? 庵歌姬: 雖然那幾個學(xué)生在游輪事件和橡木鎮(zhèn)事件后都被推薦成為一級咒術(shù)師,但她才沒有興趣聽五條悟的炫耀,欠扁的語氣實在讓她手心發(fā)癢想揍人。 你讓我調(diào)查的事情有點眉目了。 哦?有目標了嗎?是誰?五條悟有點驚訝,沒想到廢柴歌姬還真的能找到線索,不過應(yīng)該還是太宰的方法提供得好。 電話說不清,具體見個面詳談吧。庵歌姬說。 行,你說個時間地點。 掛了電話,五條悟心情不錯地買了兩份泡芙塔,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花壇旁邊的公共座椅上坐了一對情侶。 太宰治不見了。 第55章 天空不知何時變得陰沉, 烏云聚集,濕度上升,狂風(fēng)作起, 一切都在預(yù)示著這個悶熱的夏日即將迎來一場雷雨。 西式的紅磚樓下,太宰治仰頭駐足。 那里曾是武裝偵探社的舊址, 現(xiàn)在卻是一家房產(chǎn)中介, 還掛著轉(zhuǎn)租的牌子。 樓下的咖啡廳還在,卻是換了個門匾。 太宰治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明明是相同的建筑, 卻愣是營造出一種物是人非的荒誕感,一遍遍地提醒他如今的狀態(tài)回也回不去, 死也死不掉。 久遠的、像是已經(jīng)被刻意遺忘的回憶再度出現(xiàn), 張牙舞爪地想把他吞沒。 太宰治收回視線。 走進咖啡廳,里面客人不多,太宰治環(huán)視了一周, 就在視線隱蔽的角落找到了目標只有他在吃著粉色的棉花糖。 太宰治走過去, 徑直在對面坐下,語氣熟稔地開口, 怎么約在這里? 白發(fā)青年先是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發(fā)咒靈嚇了跳, 手一抖差點丟了棉花糖,隨即又松了口氣似的,態(tài)度就跟遇到一個許久未見的熟人般, 順口回答:嗯因為以前見過面的港口大廈不在了嘛,只有這里還保持著原樣,勉強搭得上關(guān)系,你以前說過這里的可麗餅挺好吃的,就順道來了, 我剛剛點了,也不知道換了個店家味道怎么樣。 太宰治: 聽到港口大廈,太宰治就知道自己這趟沒白來,但 我以前說過? 太宰治視線不動聲色地掃過白發(fā)青年的面容。 外國人,口音歐洲,意大利? 年紀二十上下,身高一米八三左右。 身份 白發(fā)青年正一口一口美滋滋地吃著棉花糖,手指修長,手部光滑的皮膚上并未看到類似握槍習(xí)慣的痕跡,眼角下那道紫色倒三角紋痕是臉上唯一出格的地方。 從他熟稔的態(tài)度以及有問必答的態(tài)度 不是我的敵人,卻也不像是黑手黨,但說是普通人那真是完全不像。人潛意識中會展示出自己優(yōu)越的部分,即便那個人沒炫耀的意思也一樣,眼前的白發(fā)青年就是如此。 腦中思緒飛快閃過,短短一個照面太宰治已經(jīng)將對方的底幾乎扒了個精光。 并且他非常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青年,他也不是換了張陌生皮的故人。 哦,嘗嘗看,說不定你會喜歡。太宰治語氣不改,要了杯雙份糖的卡布奇諾后,繼續(xù)向這個主動撞上來的漏勺套情報,怎么想到來找我? 哦對。說到這個青年忽然就激動起來,他瞪大了那雙狐貍般細長的眼睛,你不是跳樓死了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不知道我在內(nèi)網(wǎng)上看到你畫像的時候有多驚訝!居然還變成了咒靈?你該不會現(xiàn)在是人類惡的集合體吧! 有意思,太宰想。 這段話漏出來的信息量委實有點多,讓他難得有些了興致。 我也不清楚,醒來就這樣了。他裝模作樣地嘆道,還把人間失格帶了過來。 嗯,猜到了呢。你呆在五條悟身邊卻沒有被他干掉,肯定是無效化的功勞了,所以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死不掉了嗎?對你而言這真是最大詛咒啊。青年、也就是白蘭杰索說著說著就幸災(zāi)樂禍地笑出了聲,真該讓中原中也來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讓你一聲不吭地就把攤子都丟給他,我聽說他氣得差點把整棟樓都砸了呢。 太宰治: 這倒是很像那小矮子會干出的事。 他一邊聽著,一邊微笑著大膽試探:是嗎,但他現(xiàn)在肯定還是只能老老實實做著我之前的工作,最多在喝醉時對我罵罵咧咧吧。 服務(wù)員先端上了卡布奇諾,等服務(wù)員走后,白蘭才說:是呀~不過你死的太突然了,所以橫濱還是亂了一陣子你該不會就是這樣才沒殺掉森鷗外的吧?他出現(xiàn)得那么及時,難不成是你們之前串通好的? 不是哦。太宰治接話,即便說的不是自己,但他也太了解另一個自己會做什么了,不是因為這個。 白蘭眨了眨眼睛,紫羅蘭的眼底里有著一眼就可看透的好奇。 兩人說到現(xiàn)在,與其說這是太宰治套來的情報,不如說是白蘭直接告訴他的或者說給那個跳樓死亡的太宰治的信息。 太宰治垂下眼瞼,端起咖啡喝了口,就聽白蘭想起什么繼續(xù)道 不過你的死亡計劃還是沒得逞嘛~白蘭還在說,告訴你個好消息吧,雖然你那么黑心,但你的葬禮上可是來了不少人哦,樓上那家偵探社的人員全去了,還有個人給你守靈了一晚。 哦?是國木田還是白虎? 前者老好人,后者對他信任本性又單純,若有可能給一個殺人如麻的黑手黨首領(lǐng)守靈,也就他倆了。 ???白虎又不是偵探社的,也不是國木田獨步,是一個叫織田作之助的 吱嘎骨瓷咖啡杯在桌面擦出有些刺耳的噪音。 白蘭停下了話語,他看著太宰治手上撒出的咖啡,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對。 等等,你他神色微微一變,你認識我嗎?! 太宰治低著頭,緊攥著咖啡杯,骨節(jié)泛白,一動不動地沉默了兩秒,但完美的偽裝也就裂開了這么一瞬。等到他松開杯柄,取過紙巾拭去手上棕色的液體,再度抬眼看向白蘭時,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半分異樣。 不認識。他甚至無辜地笑了笑。 不認識你怎么會知道我編的暗號! 很難嗎?太宰治疑惑地反問。 白蘭: 啊啊,叫太宰治的都那么討人厭嗎! 所有的違和一下子都有理由解釋了。 白蘭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會被人擺了一道,雖然他有平行世界的記憶,但畢竟只是記憶。不同于其他世界攪弄風(fēng)雨的白蘭,這個世界的自己十分安分守己,稱一句茍也不為過,經(jīng)歷少處事上就難免稚嫩了些。再加上那么多個平行世界,他卻只認識一個太宰治,在對方破解暗號后,想當然地以為他就是自己認識的那一個,卻不想竟然被騙了! 說起來,這個太宰治外表的年紀也對不上??!他怎么就不多想想? 下意識就以為是變成咒靈后的連鎖反應(yīng)了! 所以這家伙裝了半天! 就是來套他話的啊? 白蘭難得有些郁悶,一連吃了好幾十個棉花糖。 太宰治卻無法沉默下去,忍不住開口:你剛剛說織田作之助 都是平行世界的事情了!白蘭沒好氣地打斷他,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 太宰治內(nèi)心有些不耐和焦躁,正想退讓一步勸說一番,服務(wù)員端來了可麗餅,白蘭正要開動,太宰治卻毫無心情吃,也沒有耐心等別人吃,他直接伸手要去挪走白蘭面前的餐盤,被白蘭眼疾手快地攔住。 兩人肢體接觸的剎那,太宰治忽然愣住了。 轟隆窗外先是劃過了閃電,沉悶的雷鳴聲緊隨其后,不一會就下起了瓢盆大雨。 白蘭趁機奪回了餐盤,拿起刀叉正要開動時,卻發(fā)現(xiàn)太宰治依然維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神情近乎空白,眼中的情緒卻劇烈翻涌著,像是在一瞬間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一樣。 你怎么了?他納悶地問。 沒有反應(yīng)。 白蘭在太宰治面前揮了揮手,喂喂?回神了! 黑發(fā)咒靈睫毛輕輕一顫,仿佛身體機能在這一刻只剩下應(yīng)激反應(yīng),動作極慢地側(cè)首循聲看了他一眼,慢得生出了近乎茫然的感覺。 白蘭: 白蘭不明白發(fā)生什么,太宰治壓根就不是個會輕易泄露自身真實情緒的人,但那一剎那,或許是波動的情緒太過劇烈也太過突然,他來不及掩飾,以至于連白蘭都為那雙鳶色的眼眸中折射出的東西感到心臟一緊,如同渺小的人類在遇到恐怖災(zāi)難時,天崩地裂卻無力回天,于是只能絕望地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