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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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轉(zhuǎn)眼便快到了清明時節(jié)。 子夜窗外雷聲滾滾,暴雨如注,鳥獸皆被狂風驟雨驚散。裴筠庭獨自披上外衣,本想推窗遠眺,卻意外在海棠樹下瞥見一個模糊的玄色身影,然而等她定睛想要看清時,僅剩樹影在風中孤獨的搖搖欲墜。 翌日天氣終于放晴,院外胭脂色的海棠花被狂風暴雨打落在地,零零碎碎,教人遠遠瞧去,暗嘆可惜。 弄妝梳洗,眉妝漫染過后,裴筠庭本想去同裴瑤笙一塊用膳,臨走前忽然瞥見桌上擺著的東西,立即頓住腳步。 那是截被人完好砍下的桃枝。 門外軼兒的聲音傳入耳中:“小姐,府里來了位客人,說是叁殿——” 話音未落,裴筠庭便提起裙擺快步流星地飛奔出去。 遠遠瞧見溫璟煦對面坐著的背影,她心臟倏然惴惴不安地跳動著,卻說不清是出于內(nèi)心的忐忑焦急,還是因方才的疾步奔走。 她走得太快,銀兒與軼兒跟得艱難:“小姐,奴婢話還沒說完呢......” 屋內(nèi)二人一同聞聲回首,裴筠庭呼吸一窒,這才看清那人臉上戴著塊銀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視線于半空兩兩相撞的當下,她便得出了結(jié)論。 不是他。 面具未遮住的半面完全對不上,聲音亦非他本人。 待她走近,男子便起身行了個主仆之禮:“屬下見過二小姐。不知小姐可有收到桃枝,主子曾在信中特意囑咐過,歸途中必定要折一支送到您手上。” “嗯?!背鲇诙Y節(jié),她試圖抬眼與之對視,不出半刻又因無法掩蓋內(nèi)心鋪天蓋地的失落而垂下眼睫,“他和我提起過你?!?/br> “此乃屬下之幸?!?/br> “你是回來送消息的?” “非也,屬下往日都在幽州替主子辦事,最近收到消息才趕回來。府上的凌軒便是從屬我手下一員?!?/br> “是么?!?/br> 自她進門起便一直袖手旁觀的溫璟煦突然插話:“你那書院辦得如何?” 裴筠庭怔愣一瞬:“已招到第一批學(xué)生,正陸續(xù)走上正軌?!?/br> “缺錢么?” “還行。”她想了想,“思年把大半的私房錢都拿出來支持我了?!?/br> 溫璟煦若有所思道:“噢,那我也給你一筆錢吧,入股會給分紅嗎?我要占大頭。” 裴筠庭萬分無語。 她匆匆瞥一眼面具男子,抿緊嘴唇,本想再問些什么,耳畔驀然傳來裴瑤笙的呼喚:“綰綰,莫要打擾他們議事了,過來陪我放風箏吧?!?/br> 哪怕再如何心存僥幸,再如何不甘,也無法改變眼前人并非心上人的事實。裴筠庭盯他半晌,最終緩聲應(yīng)道:“來了?!?/br> 轉(zhuǎn)身,卻又在無人瞧見的角落偷偷紅了眼眶。 子規(guī)啼,不如歸,道是春歸人不歸。① ...... 看裴筠庭挽著自己的手,滿臉失魂落魄的模樣,裴瑤笙不由長嘆一口氣:“綰綰,你近來憔悴不少?!?/br> 她自嘲苦笑:“我若還能滿不在乎的吃好睡好,阿姐才該感到害怕?!?/br> “你呀,嘴上相信他,其實自己也十分擔憂?!?/br> “是。”裴筠庭聲音出現(xiàn)細微的哽咽,“阿姐,我心中是亦存了幾分氣惱的。倘若此事真是他因故而為,假死脫身,我也氣極。燕懷瑾每次都這樣,拿自己的安危作籌碼和賭注,無論何事都自己承擔,他也不想想,如果哪日失算,如果哪日賭輸了,誰又來為他的生死負責?” “阿姐,我也是人,我也會有私心......” 裴瑤笙頗為心疼地握住meimei的手,明白眼下說什么皆是徒勞,只無聲安慰著。 長長的風箏線牽扯紙鳶,愈飛愈高,直至站在地面望去,只能勉強瞧見一個黑影。 清風和煦,拂過面頰,略過發(fā)絲,誰料堪堪走神片刻,風突然止住,導(dǎo)致那紙鳶降下,正巧纏繞在隔壁院子的樹枝上。 裴筠庭回神,后知后覺感到有些愧疚,忙放下線轆:“阿姐莫急,我去去就回?!?/br> “當心別摔著了。” “沒事,我有分寸?!闭f著越走越遠。 然而趕到那顆郁郁蔥蔥的高樹下時,已有人先她一步,長身鶴立,手里攥著那蝴蝶模樣的紙鳶,銀色的面具折射寒光,眼望著她步步朝自己走來,將東西遞給她。 手指隔著一寸的距離,禮貌地靠近,又疏離地分開。 “多謝你。”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屬下先行告辭?!?/br> ...... ...... 清明前夕,裴筠庭親自上街買好祭品,打算前去祭奠傅伯珩。 馬車搖搖晃晃的向前駛?cè)?,街南綠樹濃蔭,春日柳絮如雪花般飄滿游春的道路。樹頂雜映著艷花交織的嬌云,樹蔭下則是人家居住的朱紅門戶。 被春雨澆灌過的泥地軟趴趴的,踏在上面須得步步謹慎仔細。 待行至墓前,才發(fā)現(xiàn)有人和她趕到一塊去了。 “筠庭見過傅夫人?!?/br> 兩人有過幾面之緣的,傅夫人一眼認出她的同時,慈愛地笑笑,卻不難看出其面容枯槁。她一面將祭品擺在碑前,一面道:“那孩子性格頑劣,想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罷?!?/br> 裴筠庭含笑搖頭,蹲下身去幫她:“從未。小侯爺仗義又可愛,我與叁殿下都極為喜歡。” 傅夫人手上動作微滯,眸光渙散,話語間難掩悔恨:“我......我勸過他的,可伯珩鐵了心要去,還拿劍抵在脖子上威脅我和他爹,若不允他去,便要血濺當場。怪我,怪我過分緊張他,想著先滿口答應(yīng)下來再從長計議,誰知侯爺真的準了。”她再也抑制不住,掩面痛哭,“我就這么一個孩子,十月懷胎,原望著他歡歡喜喜的長大成人,不求功名利祿,來日娶妻生子,幸福美滿,做娘的便心滿意足了。說到底,打一開始就不該有這個孩子......讓他生于將門,年紀輕輕便丟了性命!” “不是的......夫人,小侯爺他志在高山,極有主見,雖年歲不大,但一腔熱血足見其俠肝義膽,他未曾怪罪您,您亦不要過分自責?!?/br> 身旁永昌候府的丫鬟抹了把淚,俯下身來試圖扶起捶胸頓足的傅夫人:“夫人——” 蒙蒙細雨中,海棠花遺世獨立,少年終于落葉歸根,得以安息。 裴筠庭魂不守舍地由銀兒攙扶走下山坡,半路被豆大的雨點劈頭一淋才想起打傘,狼狽至極。 朦朧的雨霧中,有人自遠處氣定神閑地撐傘走來,身著一席青衣,與周遭喧囂的雨聲顯得格格不入:“裴二小姐,別來無恙?!?/br> 她腳步一頓,遲疑地問道:“韓文清?” “正是在下?!彼⑽⑶飞?,遙指一旁,“那兒有處歇腳的涼亭,借一步說話?” “不必了,我趕著回去。”裴筠庭眼神戒備,摻雜幾分淡淡的厭惡,語氣譏誚,“希望韓公子早日學(xué)會誠實待人。” 銀兒默默上前,半邊身子護住她;軼兒一手打傘提籃,另一手則悄悄握住腰后的刀柄,預(yù)備隨時出鞘。 韓文清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卻依舊鎮(zhèn)定從容:“他都死了,我不明白你究竟還在執(zhí)拗什么。” 裴筠庭蹙起峨眉:“與你何干?你又如何篤定此事,難不成韓公子在現(xiàn)場?” 他啞然失笑:“即便沒死又怎樣,你就如同他的玩物,現(xiàn)在他興趣尚存,愿意寵著你慣著你,萬事都依你??赡阌袥]有設(shè)想過,有朝一日他遇見更有趣的人,不樂意再慣著你了,你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無稽之談。” “你知道他行事多殘忍,多心狠手辣嗎?待在幽州的那幾月,多少官員和異邦眼線死于他手。你親眼見過他是怎樣折磨人的嗎?嘖嘖,剔骨割rou,凌遲,簡直無所不用其極。叁皇子只不過是在你面前裝得乖順罷了,就像深山老虎扮作貓獸,總有一日會原形畢露。等到那天,你的下場會比他們凄慘千倍百倍。所以——何不跟我走呢?”韓文清企圖曉之以理,誘之以利,目光透出幾分與烏戈爾如出一轍的瘋狂,“沒了他的倚仗,你猜自己是否會受盡白眼?” “......” 相顧無言間,紛亂的雨水打濕衣擺,橫壑于他們之中的,不僅僅是雨幕,還有彼此的立場。 “玩夠了嗎?”裴筠庭微揚下巴,略帶不屑,嗤笑著反駁他的話,“你想我跟你走,實際也只是將我看成了一個可隨意處置的物件,一個戰(zhàn)利品,執(zhí)著于我身上有關(guān)于你昔日的某些記憶罷了。當年出手相助的那些感激或許并不足以成為你帶走我的理由,你更看重的,是燕懷瑾對我的感情,你想讓他痛苦,也想讓他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相比之下,我真替陸時逸感到惡心,他不遠千里尋兄,兄長卻毫不在乎,滿眼裝著仇恨?!?/br> “韓文清,或者我該改口叫你陸文清?” 瘦削青年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陣殺意:“啊呀,我真是開始后悔留你一命了。倒不愧是我所欣賞的人,查到那么點東西,也能拼拼湊湊這么多事,險些讓你觸及核心,可惜,都是徒勞?!?/br> 此人言行相詭,講話亦牛頭不對馬嘴,在裴筠庭一行人看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私下早已請過溫璟煦派人深挖韓文清生平,堪稱事無巨細,一覽無余。 局勢斡旋,她不再被動。 “韓公子想做什么,皆和我裴筠庭無關(guān)。是敵是友,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你與燕懷瑾為敵,便是與我為敵。還望韓公子休要再像看玩物般看待我,承蒙欣賞,送你句詩?!逼凉媚锉挥|及逆鱗,展現(xiàn)的帶毒獠牙亦使人為之震顫,“蟲來嚙桃根,李樹代桃僵。②” “就此別過吧?!?/br> ------- 本章BGM 年輪——張碧晨 ①出自元代關(guān)漢卿的《大德歌·春》,譯文為:春天的杜鵑叫了,好像在說“不如歸去”。你走的時候說是春天就回來,而今春已到,人還未歸。 ②出自南宋·郭茂倩《樂府詩集·雞鳴》 本章加更一千字,下章還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