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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建義老臉煞白,捂著胸口喘粗氣,眼瞅著老先生就要氣背過去。 就像是開了閥門。 下面清流一派頓時群起而攻之。 “傅元青你囂張什么?!夜扣宮門乃是死罪!” “傅元青佞幸jian臣!” “傅元青負荊請罪!” 接著,更多的難聽的話,便更多了,不堪入耳的辱罵聲不絕,信口開河、張口就來的大有人在。 傅元青微微垂首立著,并為反駁。 過往他似乎還有些委屈。 但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已經(jīng)無所謂。 “候興海——”他揚聲道。 人們還在吵雜。 他又抬高聲音:“候興海一案,牽連數(shù)百官員,在場諸位亦有不清白的!” 人們的吵雜聲漸消了幾分。 傅元青從懷中掏出一份厚厚的奏疏,雙手抬高:“經(jīng)北鎮(zhèn)撫司所審候興海之口供,名單在此!” 終于,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今日乃是立春后第一次朝會。”傅元青道,“候興海一案雖未最終結(jié)案,今日往后,但是但凡在此名錄上之人,皆要去北鎮(zhèn)撫司接受問訊!以刑部吏部為先。刑部、吏部結(jié)束,再到六部,再到六科!待刑部吏部梳理清楚,后續(xù)自然可移交刑部主審,待六部梳理清楚,大理寺、都察院可用。屆時再由三法司梳理其余衙門各部?!?/br> “諸位大臣都是國家棟梁,傅元青不過一宮掖奴婢,微賤之身原本不配做這事??上鹊弁泄拢翟嘀負谏?。還望諸位大人體諒。” “傅元青你囂張跋扈!”又有個膽大的罵道。 傅元青不以為意,又道:“去年便有意停辦恩選,距離今年恩選還有三個月余,如此便停了吧。已抵京城的學子,愿意參加今夏科舉的,禮部送各書院及國子監(jiān)修習。不愿意留京的,朝廷給予盤纏,讓其返鄉(xiāng)?!?/br> 師建義暴跳如雷:“老臣不同意!老臣要上奏疏,向陛下呈情!” “師大人請隨意?!备翟嗟?,“元青沒了批紅之權(quán),說的話也不一定能真的做數(shù)?!?/br> “好,你等著,你等著!”師建義抖著手指指他。 眾位大人怒目而視。 可周圍錦衣衛(wèi)環(huán)繞,腰間繡春刀森白,盯著他們。 文人們便瑟縮了。 天邊慢慢亮了一些。 灰暗中,一邊是文武百官,一邊是一個穿著宮服的內(nèi)官。雙方以極為不對等的力量對峙,可又仿佛形成了某種勢均力敵。 又過了一會兒,皇極門開了,德寶舉著燈出來,看了看這局面,作揖道:“諸位大人,圣躬違和,今日御門聽政便罷了?!?/br> 等著面圣參本的朝臣們怒了。 “這都多少日了!陛下為何不上朝會?!”有不怕死的諫官開口道。 德寶陪著笑作揖:“諸位大臣散了吧,散了吧。” 傅元青嘆了口氣,亦作揖道:“傅元青退下了?!?/br> 接著他上了凳杌,率先離開,回了司禮監(jiān)。 又過了好一會兒,沸騰的人群才緩緩散開,朝午門而去。路上師建義還在生氣,然而人已經(jīng)氣得上頭,被幾個學生抬了出去。 嚴吉帆和浦穎揣笏在人群后面慢慢踱步,嚴吉帆忽然奇怪看浦穎:“浦大人性子火爆,也速來不喜傅元青的專橫,怎么今日連話都沒說?” 浦穎緩緩搖頭。 “這是怎么了?”嚴吉帆問。 浦穎看他,嘆了口氣:“昨夜,傅元青夜扣宮門,內(nèi)庭策馬的事兒就傳了出來。我也是知道的。然后又有消息說,陛下因此震怒,他東廠之權(quán)被奪?!?/br> “沒錯?!眹兰?,“擱在以往,沒人敢在朝會上對他發(fā)難。如今他大勢已去,又做了大逆不道的事,自然……” “我問過德寶公公。傅元青昨夜回宮是因為陛下抱恙,心急之下只能夜扣宮門。而少帝登基后便賜予了他內(nèi)庭策馬的榮寵。這兩件事都算不得他越界?!逼址f說,“又說陛下因此奪他東廠之權(quán)。可……方?jīng)懿皇歉嫡朴∩磉呑钣H信之人嗎?你覺得這算是真奪權(quán)?” “仿佛有些道理?!?/br> “我在想啊……”浦穎道,“光是今日之事,我等所見已與真相相差甚遠。那過往種種呢?是否是我太武斷了……一葉障目,先入為主?” 嚴吉帆一怔,沉思起來。 “是否因為宮奴素來卑賤媚上,便不是好人,是利欲熏心之徒?也許錯的,并非內(nèi)庭的宮人。也許是我們這些自詡為忠良臣子的人錯了呢?” 浦穎停下腳步,回頭去看在灰暗中的皇極門。 他說完這些話,也沒有答案。 蕭瑟的廣場上就剩下他兩人。 而皇極門那頭,再遠一些,傅元青的凳杌已經(jīng)抵達了司禮監(jiān)門口。 太后身邊的慈寧宮管事尤寬已經(jīng)在司禮監(jiān)外等候,見他來了,作揖道:“老祖宗,太后說您下朝后,讓您過去問話?!?/br> 第21章 鶯 傅元青隨尤寬抵達慈寧宮的時候,太后已用完早膳,正在奇緣崖上的經(jīng)房禮佛。 尤寬上去了一趟,下來小聲道:“老祖宗,太后讓您稍侯?!?/br> 傅元青便只能等待。 晨光中,金箔妝鑲的經(jīng)房璀璨生輝,誦念經(jīng)文的聲音隨著木魚聲傳下來,讓人沐浴在一片祥和中,產(chǎn)生了一種我佛慈悲的幻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