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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少帝春心在線閱讀 - 第8頁

第8頁

    趙謹死了十三年。

    而這個人的生命鮮活,年齡也不過二十來歲。正是青春歲月。

    只是即將被掩埋,腐爛在無人知曉的暗獄中。

    ……為什么不呢?

    內心最幽暗的貪念再也壓抑不住的滋生。

    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今這般地瘋狂。

    就算不是又如何?

    也許是老天爺憐憫他……才有了這個人,才有了這個法子。

    就讓他留下這點小小的秘密,留著對先帝那些僭越的念想。

    用這年輕人那眼中的寒潭滋潤自己早就干涸之心。

    “你可有怨?”傅元青問,“你會死,爐鼎活不長久?!?/br>
    陳景抬頭,他平靜的回答:“若能為您續(xù)命。我愿意?!?/br>
    也許傅元青聽錯了。

    把“怨”聽成了“愿”。

    可這又有什么關系,他終歸是愿意的。

    背負罵名,被當做人人唾棄已經十數(shù)載……他是jian宦、是佞幸、是權閹……是作弄大端朝顏面的存在。

    世人皆道他有罪……

    如今不妨再罪加一等。

    “好,那就今夜?!备翟囝D了頓,“與我同寢。”

    第5章 大荒經·起式

    待用過了晚膳,雪又下了起來。

    東廠那邊今日密報又到,番子送到聽濤居外面的時候,問方涇:“方少監(jiān),今日有加急的密報,掌刑等大人都等著老祖宗和您的批復呢?!?/br>
    方涇不耐煩的翻了翻,臉蛋子皺成一團:“沒看著老祖宗生病了嗎,什么事兒還得非得他老人家批復?!?/br>
    “今日御門聽政皇上沒去。”

    “哦。”

    “皇上就讓德寶公公宣了口諭,只說早朝不上。也沒說讓大家散了,一干大臣就在太和門外面等了一整天?!狈涌人砸宦?,“您知道太和門外面兒也沒個方便的地方,諸位大臣端著參掌印的奏折等著,憋的呀……好幾個尿褲子的。后來好不容易熬到散朝了,都著急回家,出端門兒的時候,擠得人踩人,好像把衡次輔的腿踩斷了?!?/br>
    方涇憋著幸災樂禍的得意,假裝正經,也咳嗽了一聲:“加急的公文就說這?當我們司禮監(jiān)老祖宗是什么呀?這屎尿屁的也拿過來說,我看孔尚這個東廠掌刑千戶是不想干了?!?/br>
    “哎喲喂,廠公您可冤枉孔掌刑了?!狈诱f,“皇上御門聽政從不曾缺席,這是十三年頭一遭,掌刑那邊兒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定要請老祖宗和您定奪?!?/br>
    “啊……”方涇看向他的身后,意味深長的說,“就算是天子也有忙旁的事兒的時候啊。興許咱們萬歲爺不在宮中呢。你說是不是?”

    番子有點懵,回頭去瞧。

    暮色中一個身著中衣的年輕男子,不知道何時站在走廊里,聽著他兩人的對話。

    番子一驚,手已經摸上了繡春刀:“何人?!”

    方涇按住了他的手腕:“這是老祖宗的屋里人。你下去吧?!?/br>
    陳景頭發(fā)披散在身后,還帶著些潮氣,安靜的站在走廊中,看著他們,卻似乎沒有入了眼,反而接著抬眼瞧著聽濤居正廳那盞燈。

    番子覺得有些怪異,又說不上來,收了刀,向方涇行禮后退下。

    等番子消失在聽濤居院門外,陳景這才看向方涇手里那摞密報:“拿下去燒了吧?!?/br>
    方涇有點為難:“可這萬一有什么重要……”

    “最近都不要拿這些瑣事來煩他?!标惥坝终f。

    方涇點了點頭:“老祖宗在等您。”

    “我知道?!标惥罢f,他再次看向那亮著橘紅燈光的屋子。

    這次方涇沒再說話,他悄悄的退出了院子,離開的時候,還貼心的合上了院門。

    夜色更濃。

    厚雪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冰冷的世界中,只有屋子里那盞橘燈散播著微弱的暖意。

    屋子里的人,咳嗽了幾聲。

    陳景沒有再等,他掀開簾子,推門而入。

    就看見窗戶大開,風雪飄進來,打濕了半張羅漢榻。

    傅元青在榻上盤腿而坐,在那盞燈下,湊近了看些文書。

    他有些消瘦,白日一絲不茍盤起的發(fā)髻如今披散在肩頭,唇紅似血,面容蒼白,在風雪中仿佛要與大雪融為一體,幾陣清風就能扶搖升仙。

    “方涇來了?”他問。

    陳景上前,關了窗戶,將冷冽的冬阻擋在窗外。

    “將書桌上南京守備太監(jiān)金英的呈報拿過來?!备翟囝^也不抬,在案前奮筆疾書。

    陳景瞧了一眼書桌上的呈報,沒動,幾步走到羅漢榻前,按住了傅元青握筆的手。

    傅元青一愣,抬頭看見陳景這張臉,才想起來中午的事。

    “是你?!?/br>
    陳景將筆從他手中輕輕的摘出,放到筆架上,道:“陳景過來侍寢?!?/br>
    傅元青回頭去瞧窗戶。

    窗戶關了。

    沾染到榻上的冰雪沒了寒風撐腰,這會兒在屋內的暖意中迅速的化作了一灘水澤,在錦墊上留下一圈不規(guī)則的痕跡。

    陳景在他恍神的時候,已經打了熱水過來。

    “請掌印洗漱。”陳景端著盆子說。

    他雖然用了敬語,可聲音里倒聽不出來什么卑躬屈膝,反而有兩分頤氣指使。只是頂著這樣的臉,又是嚴苛訓練出來的死士。

    傅元青只道他大約是不善人情世故,并沒覺得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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