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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扶塵湊近了些,抵著風(fēng)長歡的鼻尖,眨眨眼引來一片輕癢,逗笑了那人。 他搓著風(fēng)長歡微涼的指尖,沒了從前犯渾的倔勁與疏遠(yuǎn),倒真恢復(fù)幾分從前長天君的模樣。 “長歡,信我,我不會害你。” 突然直呼其名,風(fēng)長歡還不適應(yīng),錯愕間連微紅的眼也睜大了些。 “可你……會為我害了自己?!?/br> “怎會,我還要留著命與你長相廝守,閻王親自來邀也是不肯的。” 他知道那人心中顧忌,柔聲安慰,“或許這樣做是冒險了些,但對我來說,一切都值得,所以長歡,信我?!?/br> 風(fēng)長歡垂眸,將不安掩于眼底陰影,沉思良久,才點點頭。 “好,碧落黃泉,刀山火海,陪你闖此一遭,但愿結(jié)局,不負(fù)所望?!?/br> 虞扶塵笑吻在他唇角,摟著他單薄的身子,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感覺自己擁有了他。 “你可知我為何總是不敢吻你?” “從前待你又嚴(yán)厲又疏遠(yuǎn),讓你怕了我這做師父的?!?/br> “或許吧。在我心中,你清清白白,圣潔的不容褻瀆,所以總要懷著三分虔誠,我怎敢污了你的月白風(fēng)清?” 風(fēng)長歡抬眼,抱住俯身仰視他的人,揉著他順柔長發(fā),笑嗔他糊涂。 “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干凈,心思早已被這塵世污染,雙手沾滿血腥,只有你肯把我奉為神祇推上神壇,我哪里配啊……” 話還未說完便斷了音。 虞扶塵撫著悄然睡在他懷里的人,目光盡是寵愛。 “公子只應(yīng)見畫,此中我獨知津。寫到水窮天杪,定非塵土間人。你若是俗人,縱然我是世外仙首,也愿為你落入塵網(wǎng)。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逃不掉了?!?/br> 正好玄難抱著rou乎乎路過門前,聽見他這話,不免心中一酸,靠在門外說起了風(fēng)涼話。 “何必給他施下沉睡咒呢,讓他聽你這膩人情話不好嗎?” “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經(jīng)脈盡斷的他挪動半分都是痛苦不堪,我要長途跋涉帶他去往酆都,怎忍心他這一路吃盡苦頭?” “好似也是這么個理兒。何時動身?” “這便走了,微之情況如何?” “世上沒有立刻見效的神藥,只能盡力一試,若是情況還是不容樂觀,小僧會設(shè)法傳信與你。話說回來,你可要帶著乖兒子一起上路?” 他抱著的rou乎乎方才挨了一刀,這會兒正委屈著,見了虞扶塵便似見了親爹,一頭撞在他懷里撒起嬌來,不頂嘴也不鬧人了,生怕被丟下似的。 “自是要帶走的,不然他怕是一輩子都長不大了?!?/br> 虞扶塵放下rou乎乎,背著風(fēng)長歡起身,一揚下巴指著厚衣。 玄難只能做了伺候人的老媽子,不情不愿給風(fēng)長歡裹了個嚴(yán)實。 見他騰出一只手來又抱住了方才被包裹的死嬰,玄難又問:“不再去看看明微之了嗎?” “有你與步音樓照看,我放心得很,只怕再多看他一眼,就會忍不住留下了。” “說的也是,那好走不送。對了,這是小僧一點心意,不知能否幫上忙,最近右眼皮跳得厲害,有事無事都勤著點回信,別讓大家擔(dān)心了?!?/br> 玄難邊說邊塞張字條揣在虞扶塵手心,推著他出門與明宮商等人告了別,交代長明氏將主持大局一事后,虞扶塵便拖家?guī)Э陔x開雪靄城。 一雙人在前,留著rou乎乎蹦蹦跳跳跟在后。 虞扶塵心道養(yǎng)了這小崽子這么久,居然還沒長成人形,莫不是真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像尋常嬰兒那般? 父子連心這話可真不是嘴上說說,才這樣想著,rou乎乎便報復(fù)一般撞在他后腰,令虞扶塵踉蹌幾步險些栽倒。 “你這臭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孝敬父母?” “呱嘰呱嘰??!” “還罵人,等老子騰出空來非揍你一頓不可??!” 顧忌著還在背后睡著的風(fēng)長歡,就算明知那人在咒法作用下不會醒來,虞扶塵還是不由自主壓低聲音,御劍避開虎視眈眈的蠱妖,一路和rou乎乎意味不明的拌著嘴,出了雪靄城才落得片刻清靜。 他尋了幽靜之地,安置了尚在睡夢中的那人,徒手挖開堅土將死嬰葬入其中,超度亡靈后才拿出玄難留下的字條。 和尚的字跡歪歪扭扭,虞扶塵費了半天才看清字形。 “陰曹地府下,五更大霧中,可見酆都……狗禿驢說的什么鬼話,根本看不懂啊?” 無計可施,只好憑直覺西行。 天時不利,遍地鬼哭。 虧得能看到三三兩兩的鬼魂朝同一方向渾渾噩噩飄去,連趕幾日,虞扶塵終于找到酆都所在。 遠(yuǎn)遠(yuǎn)望去,這座鬼城籠在迷霧之中,難見全貌,走近了才看到城內(nèi)遍地尸骨,荒草瘋長到一人多高,房屋東倒西塌,早就沒了活人氣息。 時不時還有鬼火燃起,照亮三兩成群湊在一起打牌看戲的野鬼。 縱是純陽之身的虞扶塵也不敢輕易踏入死城,好在城門外還有一處破敗茶攤,老板是個佝僂著背的老者,鶴發(fā)雞皮,長得是駭人了些,但至少看得出是個活人。 虞扶塵鼓起勇氣靠前,正要張口招呼,忽見除看攤老者外,桌邊還坐著一人。 青衫單衣,閉目不動,臉色蒼白還泛著青,像極了才入土不久的尸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