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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虛只是客套,縱橫修界多年, 他就是只狐貍成了精,早在沒出關(guān)時見到白子誤入門派禁地,便知此事與風長歡脫不了干系,不趁機大做文章可不是凌雪宮的風格。 老匹夫眼光毒辣,深知當務之急是要穩(wěn)住人心,使妖人暫留凌雪宮中,其后之事大可從長計議。 “三位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凌雪宮力所能及,定當全力相助?!?/br> 如此熱情反倒令人無措,想起胡鬧的師尊,虞扶塵欲言又止。 畢竟不久前凌雪宮也發(fā)生與揚州城相似的慘案,至今沒能尋得劉師兄與陳師妹的下落,也沒有查明兩具無名尸體的身份,亦是受害者。 說與風長歡沒有關(guān)系,只怕玉虛真人也不會相信,萬一惱羞成怒非要撈個替罪羊來…… “實不相瞞,是為討個清白?!泵魉鼓陸獙ψ匀?,早已備好說詞一般。 “哦?清白,此言何意?” “我?guī)熥鹪馊思薜?,背負莫須有的罪名被追殺,不得已逃到貴派尋求庇護。聽聞凌雪宮秉公辦案,懇請真人還我?guī)熥鸸?!?/br> 語畢俯首作揖,言辭懇切。 分明是為風長歡著想,虞扶塵察覺出了異樣。 明斯年怎會不知實言相告會為那人引來禍端?說是求情,根本是像…… 來不及往下想,他忙補充道:“當時師尊并不在場,此事定是有人嫁禍,還請真人明察?!?/br> 玉虛眼珠一轉(zhuǎn),心生jian計:“自然,二位為洗清師尊罪名不辭艱辛,孝心可敬,凌雪宮怎好不允?既然如此,由凌雪宮派遣弟子前去調(diào)查,自會還令師一個公道?!?/br> 沒有自稱“本座”,而是簡簡單單一個“我”字。 再正常不過的細節(jié),虞扶塵卻覺著從頭到尾透著古怪,不只是玉虛真人,明斯年的舉動也處處顯出異常。 此事不好明說,虞扶塵壓著疑惑,直到回去住處后滿懷心事從靜坐在檐廊下的風長歡身后走過,聽到那人輕聲道:“你心有困惑?!?/br> “我不會質(zhì)疑自己的師門。” 虞扶塵沒有回頭,撫著胸前的玉佩顧自嘆氣。 風長歡將遍布傷痕的雙手遞到他面前,每一道溝壑都曾深可見骨,裂的他體無完膚,最終還不是愈合皮rou,拼湊出了殘缺不全的自己? 他說:“這是我的命劫,亦是你的?!?/br> 仰望碧落,飄雪疏爾落下,消融大地靜寂無聲,滋養(yǎng)無數(shù)新生,令萬物刻骨銘心。 立于其間的他,好似被風雪掩蓋來時腳印,迷惘之中,再尋不得歸途…… 從前不知事的少年扶塵已然遠去,一點一滴隨雪水消融,潤澤冰封多年的火種,于淤泥之中生根發(fā)芽,重見天日。 曦和光輝過于刺目,每進一步,都是可融進骨血的熾熱,使得大地隨之復蘇。 “想來,你知道自己要的東西,凌雪宮給不起?!?/br> 當晚玉虛真人親自授課,將一眾徒子徒孫傳至殿前廣場講經(jīng)論道,白折舟熱情邀約,虞扶塵以照料師尊的借口婉拒,逼得明斯年不得不出面。 二人難得獨處,在裝潢素樸的客房內(nèi)斟著香茗,品著糕點,望著軒窗外夜色雪景別有一番風味。 “本是不該來的,可我實在放心不下,與微之有名無實,卻也被師徒情義牽絆著,看他誤入歧途,我于心不忍?!?/br> 風長歡率先開口破了景致,也不急于解釋,朝著茶盞吹了口氣,便令冒著熱氣的水面結(jié)出一層冰霜。 “凌雪宮的事于情于理不應由我們外人插手,不過么,情蠱使他離不開步音樓,后半輩子都和凌雪宮牽絆在一處,我這做師父的不好看他墮落?!?/br> “你知道隱情?” “只記得起一點點,那白折舟的身世可不簡單,凌雪宮尚有二位長老主事,論輩分怎么也輪不到他來掌管要務,你可知是為何?” 他喜歡故弄玄虛,凡事總要先問過再自答,索性虞扶塵遷就著說了猜測:“莫非他是步音樓的兄弟?” “說對一半。凌雪宮百年前建派,初代掌門就是姓白,想必白折舟與歷代掌門是有些親緣的。” 風長歡拈了茶點送入口中,含糊不清道:“可凌雪宮掌門并非世襲,新老更替會公開比武一決勝負,德行身手皆居于上者,得掌門與門人認同才可成為繼承人。本就是白氏家業(yè),老掌門偏向自家兒子也實屬正常,當年定下的掌門繼承人正是白折舟的父親,白傲世?!?/br> “他沒有成為掌門是出了意外?” 所謂意外無非一死,或病或終,或是為人所害。爾虞我詐間再正常不過。 “老掌門離世后,白傲世僅戴孝三天便拋妻棄子獨自下山,當時白折舟還在襁褓之中,傳言他是受了刺激而瘋魔。之后三年白傲世都未曾歸山,自此下落不明,生死未知?!?/br> 無人知曉這二十年間白傲世去了哪里,逼得孤零零的白折舟不得不謹言慎行恪守規(guī)矩,如今在掌門閉關(guān)期間發(fā)生弟子被害的慘案,他的處境并不好過。 思及于此,虞扶塵更覺虧欠:“或許我們不該來的?!?/br> 風長歡一彈他腦門,點著他的鼻尖,“此事與你我無關(guān),生出愧疚豈不是讓人以為做賊心虛?” “既然如此,步念安應盡心教導他才是,為何他們的師徒名分是虛名?” 談及關(guān)鍵,那人眼神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