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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紹虛弱地抬眸,凌亂的黑發(fā)遮擋住了他大半視線,“你不必……” 他想說讓人不必如此。 比起三皇兄來救他,他更希望三皇兄能好好活下去。 “廢話真多,”少年卻像是不耐煩了似的,伸手將人撐起,又撕下另一條胳膊的寬袖,將已經(jīng)沾濕了的部分懟上顧安紹的臉,剩下那半留給自己, “捂著?!?/br> 顧安紹頓了頓,又低頭看看手上殘破的衣料,一時有些失語。 兩人相互扶持著往府邸外走去。 即便顧安紹腿傷不能走太快,但有了火系異能解庭南來開路,火基本蔓延不到他們的腳下。顧安紹也意外地配合得緊,全程沒再說一句話。 他們終于看見了楚王府的大門。 “……三皇兄,”顧安紹卻突然開了口,很是虛弱,卻仍然是帶著笑的。 “為什么要來救我?” 他哪里值得讓他救啊。 解庭南斜斜地睨他一眼,“你是紹紹。” 換而言之,是親人。 顧安紹抿起唇,垂在一側、捏著玉璽的手稍稍收緊。 距離門口還有一小段路。 解庭南眼前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了,他猛地咬下舌尖,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直到被人猛地推出來的那一刻,解庭南瞳孔驟然緊縮,近乎難以置信—— “再見,三皇兄?!?/br> 少年朝他露出笑容,身影毅然決然地再次消失在了火海中。 下一刻,熱烈的火光撲面而來,倏然產(chǎn)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氣流將他們往外掀飛,他重重栽倒在地,頭暈目眩間再抬頭去看。 巨大的爆破響聲中,楚王府轟然倒塌,火光再次直沖天際! 他突然懂為什么顧安紹要突然把自己推出來了。 ——要是他們還在用那個速度往前,爆炸發(fā)生時他們誰都躲不過,只會……! 意識到這一點的解庭南近乎目眥欲裂! “不——!” 而他的掌心中,顧安紹最后塞進來的玉璽,在火光的映照下散發(fā)出瑩潤的微光。 · 史書載,綏和十四年六月,逆賊顧思明發(fā)動政變后不久,景帝駕崩,舉國同喪。 同年七月,太子顧安瑯登基,改年號為景平。三皇子顧安臨被封為南昭王,四皇子顧安紹因府邸走水逝世,葬于嶧山。 同年十二月,太皇太后崩。 齊王放棄皇位相爭,自覺請辭,說是尋到了當個志趣文人的樂趣,要從此遠離朝堂退隱山林,方能培養(yǎng)靈感寫出新的詩篇。新帝拗不過他,只得讓人走了。 新建的齊王府就在嶧山半山腰,和山頂?shù)男袑m遙遙相望。 解庭南雖然搞不懂,但也沒有多問為什么他會臨時改了注意——大皇子和太子相爭十余年,不都是為了爭奪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么? 他甚至為了那個位置,一度要弒父殺親,怎么說放棄就放棄了? 這也成了坊間津津樂道的怪事兒之一。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景平二年,在新登基的皇帝的恩準下,解庭南得到了公費旅游的機會,美其名曰微服出巡。 一個人當然不可能,新帝根本不可能單獨放他出去,因此這回,他身邊還帶了陸家兩兄弟。 一是探訪民情,二是仗劍天涯。 他們一路走山玩水,走進民間,隱藏身份同那些平民百姓一同勞作、生活;鬧蝗災時走入饑荒大縣施粥揚善;哪處鬧了瘟疫,哪處鬧了水患,哪里哪里的山莊派系高手過招,又是哪處的姑娘大婚前夜逃了婚…… 民生百態(tài),盡在此間。 這大好山河,確實要多去走走看看的。 民間常有說書人說起那三個除惡揚善的少年俠客,說他們是傳聞中那早已隱藏于世的藏鷹谷的傳人。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知道其中兩個稍微年長些的都特別關照年幼的弟弟。 他們的故事傳遍大江南北,甚至有人將他們懲治一采花賊的一幕編成了戲,連著好幾日都在戲臺子上上演,引來喝彩無數(shù)。 景平三年春,解庭南身體里的蠱毒再次復發(fā)了。 他是在生辰宴上倒下的。蠱毒來勢洶洶,癥狀卻和過去不盡相同。這回不只是嗜睡了,他漸漸的變得容易忘事,頭痛欲裂,時常感覺五臟六腑都被人擰著似的,難以忍受的生疼。 少年這次倒下,就再也沒能起來。 他隱隱覺得自己要不行了的時候,幾個平日里最親昵的人都在他周圍陪伴著他。 先是顧宜星。 小公主也長成了大公主,出落得精致又水靈,倒是有幾分蘭太妃的范兒了。 據(jù)說已經(jīng)快要出嫁了,準駙馬是丞相府的公子,是個頂溫和的人。 “三哥哥,”她一如幼時那般叫他,淚眼汪汪,“不可以不走嗎?” “乖啦?!彼麥芈曅χ参?,一如幼時般哄她,“三哥哥一直都在呢。” “騙人,”小姑娘嘟起唇,知道對方在安慰自己,卻怎么也忍不住那嘩嘩掉落的眼淚。 解庭南:“哪有?!?/br> “人死后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就會一直看著星兒哦。” “真的嗎?”小姑娘還是容易忽悠,皺巴著小臉想了想,終于破涕為笑,“那三哥哥不可以隨便離開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