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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涌入他腦海里的記憶碎片可比上次翻了好幾倍,大都是和陳伯有關(guān)的,可見對方在白景南的回憶里到底扮演了一個多重要的角色。他花了好大功夫才理出個來龍去脈,像是掩蓋在重重迷霧后的真相,終于被人用力地撕開—— 【第一次是殺死了一只受了傷的鳥,感受到指尖生命的流逝時興奮地戰(zhàn)栗;第三次下手后,意識到有人在偷偷為他善后;再到后來精心籌劃的一場關(guān)于小白的死亡…… 他很聰明,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這么說,當(dāng)然他自己也那么覺得。他清楚地知道睡眠質(zhì)量不好的老管家放安眠藥的位置,他每次都足夠謹慎地只拿兩三顆,最開始的那段時日,就連細心的管家本人都沒有察覺。 可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無形間的放縱讓他的行為變本加厲,最終一發(fā)不可收拾。殺死外面流浪的貓狗已經(jīng)沒有辦法滿足他畸形的欲望,他渴望更多—— 家里寵物三番五次的死亡讓白父白母產(chǎn)生了一點疑慮。那個女孩被趕走后,他意識到自己真的不能再這么放肆、有恃無恐了,否則遲早會露餡兒。 于是他留了個心眼,從此只會對外邊小公園的流浪動物下手,因為和家里還有一段距離,他們永遠都不會發(fā)現(xiàn)這里。 質(zhì)量不夠好的話,就只能從數(shù)量方面取勝了。他如是想。 陳伯最開始當(dāng)然不愿意陪小孩子胡鬧。在無意間撞破小孩殺生現(xiàn)場時,白景南知道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然后,他把管家變成了他的共犯。 白景南笑容甜美,稚嫩的天使面孔下流淌惡鬼殘酷的血,一顆心在蠢蠢欲動。 “幫幫我吧陳伯,您最好了,”男孩和往常一樣輕聲撒嬌,星眸閃亮,笑容純良,沾滿血的手扯住了老管家的衣裳。管家有些驚恐地后退一步,頭皮發(fā)麻。 他活這么大歲數(shù)了,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 可偏偏作出這種事情的是他當(dāng)兒子一樣寵愛的白景南? “你要我?guī)湍闶裁矗??這是錯誤的,小南!我已經(jīng)幫你隱瞞了一次了,你為什么還不知悔改?為什么偏偏要重蹈覆轍——” 男孩似乎有點委屈,藍色的瞳孔里流露出幾分不解的意味,輕聲道,“只是一點安眠藥罷了,陳伯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愿意幫我吧?” 陳伯面部表情緊繃,抿著唇不語。 “那我換個幫手好啦!”沒得到回復(fù),白景南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拍拍手,一副小孩子天真無邪的情態(tài)。 “陳伯,你覺得——小和怎么樣?” 老管家先是愣了愣,面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rou眼可見地開始發(fā)抖:“…你想做什么?” 小孩無辜地眨眨眼:“沒呀,我只想想要個幫手而已,陳伯不愿意幫我的話,我就只好找小和咯~” 陳伯張了張嘴,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guī)湍憔褪橇?,你別對他下手?!标惒趺纯赡懿恢缹Ψ阶掷镄虚g的意思,但這時的他也沒有打算真的幫助白景南干這些事。 但是他還是怕,白景南這個模樣,是否真的會對小和下手他都不得而知。 所以他假模假樣答應(yīng)了對方,并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是權(quán)宜之計,只是權(quán)宜之計而已。 “好呀,陳伯最——好了~”小男孩拖長了音,興奮之色溢于言表,親親熱熱地半擁住他的手臂。 陳伯尷尬地附和了一聲,心中打著自己的算盤。 等他把小和帶離帶走,送到他母親娘家去,小南總沒有辦法找到他了吧? 他也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 可他不知道,六歲的白景南也壓根沒有相信他。 在老管家千方百計把兒子送走,打算跟白景南攤牌不干的時候,卻收到了一封來自于小孩的信。 筆觸稚嫩,一筆一劃寫得方方正正,字里行間卻透著糟糕透頂?shù)挠嵪ⅰ?/br> 竟然是陳紹和如今所在的地址和學(xué)校! 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寒意油然而生。他顫抖著手把信紙合上,瞧見背面畫著一個大大的笑臉。小孩美術(shù)天賦極高,信紙的角落寥寥幾筆畫出一個蜷縮的人形,竟有幾分小和的模樣。 陳伯無法,最后的最后小公園已然成為了白景南和他的秘密基地。】 剩下的基本都是后面幾年他們倆“互幫互助”的場景,回憶正式結(jié)束。 白景南和陳伯的那點破事兒和他想象里的出入不大,只是對方居然拿別人小孩做要挾,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陳伯老來得子,又經(jīng)歷了喪妻之痛,陳紹和簡直就是他的命根。 看他認識的陳紹和那樣子,單純陽光不諳世事,整個人被保護得很好,對他的那股友善勁兒純粹得過分。 ——拿對方最大的軟肋做要挾,簡直太不像話了。 白景南這種行徑的惡劣程度……簡直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只是……解庭南皺起眉頭。 看著這殘缺的碎片里的記憶,蘇落被趕出白家似乎不只是因為偷東西,好像還和他有著什么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果然要去找一下蘇落才能知道了。 · 蘇落那案子開庭前幾天,解庭南偽裝成辯護律師來到看守所,申請和犯罪嫌疑人見了一面。 羈押期間,犯罪嫌疑人是不被允許會見除了辯護律師以外的人的,就連直系親屬都需要申請——還不一定批,更何況他這位可憐的“受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