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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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斂心里《命運交響曲》開頭已經(jīng)哐哐哐哐演奏了好幾遍,一次比一次悲愴。 他心里發(fā)虛,惡人先告狀:cao,你突然睜眼干什么,嚇我一跳。 池妄嗓音還帶著一點兒沒睡醒的倦意,慢吞吞說:你摸我胸的時候就醒了,還以為是我家狗呢。 怪不得怎么倒退都能被抓個現(xiàn)行,早說啊,就不瞎折騰了。 蘇斂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你他媽罵誰是狗呢? 池妄抹了一把臉,樂了:不是,你別對號入座。 蘇斂頂著那人探究的目光,強裝鎮(zhèn)定別開眼。 重振旗鼓,撐著床鋪支起身子,有些狼狽翻了個身,光腳踩地。 先是半夜爬床,伸手襲胸,后有投懷送抱,死不承認,池妄會怎么想? 救不了,換個星球生活吧,告辭。 池妄看穿他的窘迫,沒打算為難人,插桿打諢過去:你在表演雜技么?還挺利索。 被迫直面尷尬,蘇斂垂眼扯了扯皺巴巴的衛(wèi)衣,沒好氣回:我尿急趕著下床不行? 池妄好像特別有耐心:行,廁所出去左拐。需要我?guī)访矗?/br> 不需要。謝謝留宿,我走了。蘇斂勾起沙發(fā)上的書包,趕緊撤。 池妄沒留他,裹著被子翻了身,又埋頭睡了過去。 熬夜接客還是太累。 特別是這客還是個床上不安生的主。 蘇斂輕手輕腳走到門口,目光掃過掉落到地上的煙盒。 他佯裝不經(jīng)意踢了一腳,把盒子踹到了床底。 出了網(wǎng)吧,他繞回八中,踩點兒進了教室。 被迫重回校園生活,數(shù)學老師被昨天蘇斂的離奇發(fā)揮刺激,不信邪似的,又把人抽了起來。 這回有點難為人的意思,選了道往年高考的最后一道大題。 上一世進入高二中期的時候,壞學生蘇斂幡然醒悟,洗心革面,那會兒就是用最笨的辦法提高成績瘋狂刷題。 他記性好,做過的題幾乎過目不忘,看到題干下意識的就寫出了步驟和答案。 老師還在持續(xù)震驚,蘇斂已經(jīng)深藏功與名,在眾人議論聲中回了座位。 他實在有些心不在焉。 回憶穿越回來這十來個小時,和這輩子的池妄大概真的不對付。一見面就是反復社死,大型尷尬現(xiàn)場。 個中細節(jié),簡直不想面對。 蘇斂左手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插兜的手摸到一個硬質(zhì)打火機。他垂著眼摸出來,是昨晚池妄點火的那一只,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到了口袋里。 閃動的火光在眼前揮之不去,還有他下意識的許愿,內(nèi)心又有些動搖。 就這么放任池妄下去,結局和上一次大概是殊途同歸。 那人現(xiàn)在雖然傻逼了點兒,但本性的確不壞,美化來說,挺善良真誠。 按上一世的經(jīng)歷,他們在二十歲前都是遙遠并行的平行線,毫無交集。 如果要糾正那些亂七八糟的壞習慣,也許需要再近一點。 比如,轉學。 許久沒經(jīng)歷校園生活,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蘇斂身心疲憊,感覺比連做了兩臺外科手術還累。 他跟著人群走出八中,正好807到站,習慣性一躍跳上公車。車門關上,才反應過來是回家的路線。 滴公交卡 屏幕上顯示余額:1.32元,很是寒酸。 蘇斂抿了抿唇,把公交卡扔進書包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自從去了帝都讀書,他就再也沒回過霧城這一片老城區(qū),老大離家少小回,莫名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車窗外掠過風景,走走停停,一小時后,停靠在一個破破爛爛的街道邊兒上。 807嘎吱一聲停住,一群人鬧哄哄地下車。 蘇斂把書包勾在背上,跳下公交,順著彎彎繞繞的樓梯往上走。 旁邊院子里幾張桌椅拼在一起,幾個大爺圍坐著下棋,正在爭執(zhí)勝負。一堆小孩兒瘋似的跑來跑去,一個羊角辮踩著青苔滑倒,哇哇大哭。 吵鬧,卻充滿了生活氣。 蘇斂面無表情把羊角辮從地上拎起,隨手拍了兩下頭算是安撫。轉身拐進旁邊的小巷子里,徑直走到最里面那一間。 墻面斑駁,貼滿了花花綠綠的傳單,他抬手將印著搔首弄姿女人的小廣告扯下來揉成一團,推門進去。 狗崽子,回來了。里屋傳來說話,夾雜著壓不住的咳嗽聲。 蘇斂滾了滾喉嚨,眼眶干澀:爸,好久不見。 那個稱呼從嗓子眼里艱難擠出,才發(fā)現(xiàn)很是生疏。 他站在裂了幾條縫的門頭下方,一米八三的身型顯得這小地方愈加狹窄。 眼神掃到穿著破舊背心的蘇華生,幾年不見,一時間情緒有些控制不住。 蘇華生莫名其妙望了他一眼,也就一周吧,久么? 今天沒出去?蘇斂吐了口氣,岔開話題。 昨天跑單到凌晨三點,剛起。 蘇華生起身,從旁邊冰箱里拎出個小蛋糕放在茶幾上:再說今天不是你生日么?還以為你大半夜才回,飯也沒做。 蘇斂干巴巴地哦了一聲,五指用力,指尖泛白。 蛋糕上廉價的包裝袋被拆開,蘇華生邊插蠟燭,余光掃過去:傻站著干什么? 你歇會兒,我來做飯。蘇斂把書包扔在矮柜上,卷起校服袖子,彎腰走進廚房。 蘇華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心想今天怕不是撞了邪。 總覺得這兒子跟往常不大一樣,但具體哪兒變了,說不出來。 半小時后,兩菜一湯,倒是像模像樣。 蘇華生盯著桌面,再次陷入沉思,兒子這是出門被撞了腦子,開竅了? 他鼓起勇氣夾了一筷子往嘴里塞,含糊出聲: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禮物么?我先申明,貴的買不起。 蘇斂停頓了幾秒,緩慢開口:我想轉學,轉到三中的六班。 之前他聽池妄的兄弟說過,他們是六班三劍客,名字挺蠢,但印象深刻。 你蘇華生皺起眉,因為常年在外奔波,額頭中間陷進幾道很深的皺褶。 好不容易把你弄進八中,費了多少功夫,現(xiàn)在又想搞哪一出? 過往劣跡斑斑,蘇斂無聲罵了句臟話,有些心虛:就當生日禮物。 蘇華生嗤笑:轉三中你那破成績就能起來? 你最后再信我一次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蘇斂好久沒當壞學生,業(yè)務生疏,最后一次的三連表態(tài)差點兒卡殼:這次我一定好好學習。 蘇華生深深地盯了他一眼,拿打火機點上蠟燭,沒再說話。 后面兩天是周末,蘇華生重新早出晚歸,轉學的話題卻再也沒有提起。 蘇斂知道這個要求的確有些難為人,心里盤算著只能等摸底考試出來后,用成績做保障,自己去跟學校談。 周天吃過中飯,蘇華生把人從沙發(fā)上拎起來:走,送你去學校。 不用,還早,我可以自己去。蘇斂勾起沙發(fā)上的校服,低頭準備往身上套。 別穿了,走吧。蘇華生有些不耐煩地推著人往外走,懶得過多解釋。 門口那輛舊摩托脫了漆,蘇斂幫忙推著往旁邊小道上走:真不用送,我以后不逃課了。 蘇華生輕哼了一聲,把頭盔扔給他,翻身坐上摩托:別廢話。 這言簡意賅的酷勁兒,蘇斂跟他倒是一脈相承。 摩托在風里馳騁,巨大的風聲呼嘯而過。穿過街巷,駛上大橋,在霧城的嘈雜里縮成一個飛馳的殘影。 蘇斂坐在后座上,感覺指節(jié)被刮得生疼,身上卻感知著蘇華生后背傳來的溫熱。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生硬又別扭地往前又挪了一寸。 等到臉被吹僵,摩托車在八中門口停下,嘎吱一聲剎車。 蘇華生抬腿下去,嘖了一聲:愣著干什么,收拾行李去三中。 轉了?蘇斂回過神來,扣下頭盔放上后座。 嗯,這次是真最后信你一次,不好好學習,看我不揍你。對了,晚自習先去六班報道。 蘇華生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又往他微信轉了五百塊錢:沒多的了,省著點兒用。住宿費給你交了一學期,平時沒事兒就吃食堂,別老往外跑。 蘇斂舔了舔下唇,酷酷點頭:知道。 去吧,狗崽子。蘇華生笑罵了一聲,又說:飯做得不錯,下周末還你做。 蘇斂沒繃住,笑著應了一聲。 他輕車熟路進了八中宿舍,室友還沒回,房間空蕩蕩的。他慢條斯理收拾完所有行李,也就小小一箱。 也許天生性子冷,他跟室友關系也是不咸不淡,不過點頭之交。 現(xiàn)在收拾東西要走,好像也沒什么打招呼的必要。 蘇斂捏著行李箱在門口怔了幾秒,瀟灑離開。 沿著路往三中散步過去,又順路進了旁邊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和一堆養(yǎng)生玩意兒。 當歸、三七、蕨根粉 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結賬,五百塊只剩下一半兒。 貧窮讓人質(zhì)壁分離,蘇斂已經(jīng)很久沒體會過捉襟見肘的滋味。 此刻盯著數(shù)字,感覺腦仁生疼,恨不得自己兜里剩下的二百五能夠有絲分裂。 繞回三中,沿著路標轉了好幾圈,差點兒迷路,終于找到男生住宿樓。 宿管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張口就是方言和普通話夾雜:等一哈,你哪個房的? 不知道,剛轉過來,您幫我查一下。蘇斂捏著行李箱桿,裝得乖巧。 帥哥一撒嬌,阿姨軟了腰。 卷發(fā)阿姨瞬間眉開眼笑:新來的哦,那我曉得,六班的蘇斂對吧,403。 她哐當拉開旁邊的抽屜,伸手胡亂摸索了一番,拿出一大捆鑰匙翻了半天,最終挑出一把遞過去。 謝謝。蘇斂接過,捏在手里。 阿姨開了話匣子,忍不住絮絮叨叨:你有倆室友挺不省心的,你可別學他們。晚上十二點關大門,十二點半熄燈,晚了就請露宿街頭,就算帥哥撒嬌我也不會開,就是這么鐵面無私。 蘇斂:好的。 指尖轉著鑰匙扣,他慢吞吞順著樓梯上了四樓,找到403。 開門進去,四人間的格局,上面是床,下面是書桌,一目了然。 左邊倆上鋪被子亂糟糟的,右邊靠門的那一張倒是格外整齊。沒得選,他的床位只能是靠窗那一個。 簡單收拾完,看了眼時間,馬上快上晚自習。 蘇斂木著臉把重金買的破壁機插上電,當歸、三七、蕨根粉 一股腦養(yǎng)生材料丟進去,再加入清水熬了一會兒,湊合當晚餐。 吃完后,順手又做了一份,倒進保溫杯。 壓死駱駝的絕不止是抽煙這一根稻草,就池妄現(xiàn)在這個生活習慣,早晚得出毛病。 醫(yī)者仁心,這人毛病太多,只能先從健康飲食開始。 弄完一切,拎著書包出門,他左拐右拐繞了半天,終于找到六班教室。 站在后門,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就看見三兄弟一個不落的坐在最后兩排瞎扯淡,還挺準時。 顧安久滿臉通紅,拿著第一手小道消息叭叭道:聽說八中那個社會哥轉學過來了,成名史挺牛逼,一挑五,揍得人家屁滾尿流,全員掛彩,連老師都不敢過問太多,最后不了了之。 邪門,怎么偏偏就轉到我們班了呢?林衍撐著下巴,加入討論。 池妄看上去熬了個通宵,打著哈欠,眼皮都沒抬:關我屁事。 蘇斂: 怎么說呢,剛進初中的時候,因為是單親家庭又長得招眼,開學被一群小混混堵在了廁所里,說要給個教訓,讓他別太招搖,收斂收斂。 蘇斂覺得好笑,他什么都沒干,收斂個屁。 是對方先動了手,被欺負必然是要反抗,蘇斂被人懟到墻角,拳頭一出,絕地反擊。 一挑五的成名史就是那次,效果拔群,從那以后再沒人敢找他麻煩。 雖然那會兒成績不大好,但他真不是典型社會哥,只是拳頭硬,揍人比較狠。 一傳十,十傳百,個中細節(jié)被中間人夸大描述,他的光輝形象就越發(fā)離奇鬼畜。 顧安久沉吟了一會兒,大膽揣測:妄爺,都開學好幾天了突然轉到咱班,他這是不是想來挑戰(zhàn)你的江湖地位? 林衍扣了扣桌面,理智分析:說不定跟妄爺有仇,來近距離硬剛。 蘇斂再次無語,心想你們是不是人均被迫害妄想。 他剛推開后門半條縫兒,肩膀被猛然拍了一下:看什么呢? 蘇斂回頭,沖著禿了半邊頂?shù)哪腥私忉專豪蠋熀茫覄傓D到六班。 哦,我聽說了。班主任李國慶抬手摸了摸幾根頭發(fā),語氣冷淡,對這位傳聞社會哥的到來不太高興。 他大力推開后門,哐當一聲,教室不少人回了頭。 李國慶視線環(huán)繞了一圈,盯著后兩排嘖了一聲:看什么呢,你們仨前兩天逃寢的檢討寫完了嗎?晚自習下之前交給我。 李老師,我們錯了。顧安久瞬間正襟危坐,一臉乖巧,五百字行不行? 李國慶冷著表情,語氣平靜:沒得商量,一個字都不能少,再說話每人加一千。那個,蘇斂,你隨便找個空位先坐。 蘇斂點頭,拎著書包在眾目睽睽下走進去,拉開池妄旁邊的凳子,無視探究的目光,平靜坐下。 看什么看,做你們的題。李國慶今天有點兒暴躁,對著看熱鬧的同學們吹胡子瞪眼。 大家收回好奇的目光,佯裝認真。 李國慶雙手背在背后,溜達走了。 剛聽到名字,顧安久還沒反應過來,后背麻木,瞠目結舌:帥哥,你就是蘇、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