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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養(yǎng)成手冊 第74節(jié)

    李慕之可真是低看她了,竟以為憑借一只手就可以制服她,再威脅李賀辰自盡。

    難道,當初自己在他面前搬起的滿水吉祥缸,竟完全沒令他意識到這一點?

    殿中有粗粗的喘息聲,才過了片刻,地上的李慕之就用手撐著地,勉強抬起了上身。但他大概是摔斷了腰,只能將肩抬高一點點,露出一張沾滿鮮血和塵土的狼狽的臉來:“寧竹衣……你……”

    所有的柔情都在此刻退去,他的臉上只剩下瘋狂與猙獰。

    就在這時,“鏗”的一聲響,一把劍從他的肩胛骨上刺入,竟將他的身體重重釘在了地上!血的味道在殿宇里彌散開來,李慕之慘叫一聲,再不說話了。

    戰(zhàn)斗稍歇,寧竹衣喘著氣站了起來,用手背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然后,她抬頭望向面前的白衣少俠,一時不知道當說些什么。

    李賀辰的面色也有些別扭。想來也是,他一直宣稱自己與一劍破天并非一人,還偷偷摸摸用一劍破天的身份做了那么多事,此刻突然被揭開,想必尷尬得很。

    “衣衣,我……”李賀辰的語氣很為難,“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一劍破天的身份……”

    聞言,寧竹衣愣了下。

    小胖,都到這個時候了,你竟還想裝?

    她撩了撩袖口,直白道:“世子,你可別裝了!你就是一劍破天大俠,打從我剛到王府,我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賀辰愣住。

    片刻后,他的臉上迅速地漲滿了紅色。

    第91章 長夜將明   這偌大皇城,竟已然變了模樣……

    李賀辰的臉, 漲紅得就像是要燒起來了。要是將一個雞蛋打到他連上去,必然立刻就能熟透。

    此前,寧竹衣從未見過他如此窘迫的境況。

    想來也是, 一直以矜貴傲然之姿示人的王府世子, 私底下竟然是個滿口“魔教”“江湖”的俠客, 出門時, 還要帶兩個孩童給自己吹簫扇風,營風造勢, 這確實是十分好笑。

    李賀辰木木站了一會兒,張口僵硬地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一劍破天大俠。一劍破天是我的友人, 我只是借他的身份一用——”

    他的語氣, 已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見他還在垂死掙扎, 寧竹衣暗暗好笑不止:“世子,你的破綻未免也太多了。你記不記得, 有一次王妃娘娘進了你的房間, 發(fā)現你的屋子里又是斗笠,又是白衣,又是寶劍, 還大聲嚷嚷地整個王府都知道了?那一回, 我就猜到了?!?/br>
    李賀辰面色一變,道:“那是因為一劍破天大俠剛從我屋子里離開。他把東西落在我這兒了。”

    “哦, 一介大俠,沒地方去,偏要在你屋子里換衣服?”寧竹衣眉頭一挑,說:“怎么,難道那個一劍破天是個女俠,和你有一腿?”

    聞言, 李賀辰面色輕變,立刻惱道:“瞎想什么?”

    就在這時,地上傳來一陣痛吟聲。寧竹衣低頭一看,竟是血泊中的李慕之又動彈了一下。她立刻想起現下不是閑聊之時,還有許多事兒要做?!笆雷樱炔徽f了,咱們快將李慕之捆起來吧?!?/br>
    李賀辰點了點頭,從腰間抽出一條鞭子。寧竹衣一見,嘀咕道:“你怎么隨身帶著鞭子?”

    “這是‘金蛇銀龍鞭’,原本是魔教——”

    李賀辰原本順口的話,說到此時忽然戛然而止。

    “沒什么。是一劍破天給我的?!?/br>
    寧竹衣:

    二人將已昏厥的李慕之捆縛好,丟在一旁。寧竹衣正想抹一把汗,忽聽得外頭傳來一陣森嚴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金羽衛(wèi)的聲音。

    “什么人!竟膽敢在此處放肆!”

    聞言,李賀辰的面色微微一變。他迅速回過頭去,就瞧見一列列玄甲兵衛(wèi)如潮水似地涌了過來。月色之下,銀色的槍尖仿佛道道銀針,閃著冷冽的光。

    “糟了……”李賀辰的額頭淌下一道冷汗。

    他原本是偷偷溜進來的,但方才他和李慕之打斗的響動太大,竟然引來了金羽衛(wèi)。要是金羽衛(wèi)進入了殿中,發(fā)現殿內的景象——重傷的金羽衛(wèi)少卿被捆縛在地,皇上死在床上,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人,這就完了。

    可外頭的金羽衛(wèi)這么多,想要全身而退,實在是太難了。

    李賀辰聽著自己砰砰的心跳聲,透著冷汗的手慢慢攢緊了:“衣衣,你聽我說。”

    “什……什么?”寧竹衣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你現下穿著的,是金羽衛(wèi)的衣服吧?”

    “啊……是?!边@是先前左丘羽為了帶她離開榮春宮弄來的衣服。

    “一會兒,我出去,想法子引開外頭那群人,你就混進去,趁機跑?!崩钯R辰壓低聲音,面色緊繃。

    “?。俊睂幹褚掠行┰尞悾骸拔遗芰?,那,那你呢?”她看看李賀辰的身影,再看看外頭鋪天蓋地的金羽衛(wèi),心忽然微微一沉。

    這么多人,李賀辰打得過嗎?

    “我就留在這兒,拖住他們?!崩钯R辰皺眉道:“我來之前,叮囑了軍營的兄弟。如有異動,則與金羽衛(wèi)殺伐相向?!?/br>
    寧竹衣聽了,愈發(fā)焦急:“開什么玩笑,你拖住他們?你一個人,這要怎么拖?”恐怕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條!

    門外的腳步聲愈近了,金羽衛(wèi)已經近在咫尺。李賀辰見她還不應,語氣強硬起來:“你不用管這些。你先走就是?!?/br>
    “我怎么能不管?”寧竹衣急得有些生氣了,一顆心跳得又亂又急促:“要我留你在這兒,我……我怎么辦得到?這一點都不像是俠士所為!”

    聽她這么說,李賀辰的心底忽然有了絲不合時宜的好笑。

    他苦笑一聲,說:“你放心吧,一劍破天萬刃春是我的朋友,他是個那么厲害的大俠,一定會來救我的。你也知道他吧?”

    寧竹衣的臉色微微一僵,表情幾乎要和哭出來一般。

    她當然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

    一劍破天萬刃春確實厲害,每次都能救她于危難之中,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俠士??赡莻€俠士,眼前就被困在了這里,要如何來救人呢?

    難道她當真要看著李賀辰在這里被金羽衛(wèi)團團圍?。?/br>
    就在這時,寧竹衣摸到袖中有什么東西——那是個冰冷的金制軍符,上頭攀著數條螭龍。這冷冰冰的觸感,令她愣了愣,思緒瞬時回到了先前。

    “這是……仿制少卿統(tǒng)領金羽衛(wèi)的軍符。持其……便可號令……”

    左丘羽將死之際,在一片血泊中將這枚軍符不動聲色地塞入了她的掌心。那時,他已瀕死,卻仍記得要遮掩住李慕之的視線。

    李慕之為人狠毒,即使是金羽衛(wèi)內部,也有不敬服他的人。為了統(tǒng)率金羽衛(wèi),他便制了這枚金符,一切命令,以軍符為準,以免他人動搖軍心,奪得他之地位。

    而左丘羽,雖看似傻瓜,被李慕之耍弄在掌心,卻在私底下偷偷地打造了軍符的仿品,為的,恐怕就是給自己留一個后路。

    他們主仆二人,誰也不信誰,各自留了后招。

    寧竹衣怔怔一會兒,臉上忽然浮現出得救的喜色來。她從袖中抽出那枚軍符,向外頭大喊道:“金羽衛(wèi)軍符在此!諸將聽令!”

    原本密密叢叢向殿內涌來的衛(wèi)兵們,陡然停下了腳步,像是被阻攔住了去處的流水。為首的將士原本滿面戒備色,此刻見得軍符,則露出微微惑色:“軍符……怎會在你的手上?”

    眼前這個穿金羽衛(wèi)甲衣的小子,個頭矮矮,全然不像是精英之士,怎會出現在皇帝的寢宮內?

    寧竹衣壯起了膽子,道:“自然是少卿命我來傳命!”說罷了,她又搖了搖手中的軍符。在烈烈的火把光下,這軍符璀璨奪目,叫人移不開眼睛。

    眾金羽衛(wèi)將領見得軍符,腳步猶豫躊躇。須知道這金符乃是上命,若是不從,事后定然被少卿問責。要是得罪了少卿,那指不準便要在這宮廷中消失了……

    正當眾人猶豫之時,那頭的寧竹衣又喝道:“還不從命?莫非,你們想以下犯上?!”

    她的氣勢,當真是咄咄逼人。

    在這般氣勢威壓之下,眾將士終于試探地后退了一步,低頭道:“聽少卿之命?!?/br>
    見狀,寧竹衣大呼一口氣,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有救了。

    *

    天將明時,京畿營衛(wèi)隊進入皇宮,替代金羽衛(wèi)掌管了皇城的守衛(wèi)。

    金羽衛(wèi)之人,尋遍皇城也找不到少卿李慕之,群龍無首,最后在太后的做主之下,暫由京畿衛(wèi)隊轄管。換而言之,須得由少卿的弟弟豫王世子代管。

    皇帝因服食丹藥過度,薨逝在床。太后與太皇太后得知此事,幾乎當場昏厥。所幸有太醫(yī)在宮中,才不至于令二位老太太神傷過重。

    等到長夜過去,天明起時,這偌大皇城,竟已然變了模樣。不過幾個時辰,宮內迅速掛起白綢經幡,仿佛落了一場大雪。

    而那蠱惑君心、誘使皇帝服食丹藥的一群道士,則被統(tǒng)統(tǒng)下令問斬。至于引薦道士的李慕之,亦被太后遷怒。只可惜李慕之左右不見其人,太后無法,只好下令搜尋其蹤影,抓回來再行嚴懲。

    知道這些事時,寧竹衣正渾身疲憊地躺在浴桶里,泡著熱水,眼睛將合未合。

    這一夜驚心動魄,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大信了。先是父母被擄為人質,接著自個兒進宮,與左丘羽和李慕之斗智斗勇,接著又與李賀辰回合,想法子釋放老臣人質,后目睹皇上被害,又見李賀辰與李慕之鏖戰(zhàn)不止……

    光是想想,她就覺得累壞了。

    哪怕現在人已經回到了府邸中,見過了平安無事的父親母親,她還是覺得渾身疲憊,像是被馬車碾過了似的,得在這熱水里泡上一陣,才能回神。

    “小姐,老爺夫人說,他們被那李少卿的人帶走,押在宮中作人質。府邸里的傭人,也都被關押了……”山楂在一旁搓毛巾,心底憂慮不已:“這一晚上,怎么能發(fā)生這么多事兒呢?”

    “我也不知道呀……”寧竹衣的意識昏昏沉沉,人累得險些要滑進水里。

    就在這時,屋子外頭傳來仆從的聲音:“世子,咱們大小姐才歇呢,您要不在這等等……”

    “衣衣!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就見到一道人影焦急地推開門,闖了進來,正是已換回世子袍服的李賀辰。

    正光溜著肩膀縮在浴桶里的寧竹衣,與他視線相對。二人愣愣地注視著彼此一陣子,緊接著,屋內就響起了寧竹衣的尖叫聲。

    “李小胖!你滾出去!沒看見我在洗澡呢!”

    一只繡鞋,從門里頭直直地飛了出去……

    第92章 塵埃落定   他也想得到她這般喜愛的目光……

    小半盞茶的時間后, 李賀辰終于在正廳里等到了沐浴更衣罷了的寧竹衣。

    晨光亮徹,將窗欞照得分明。窗外的枯枝輪廓穿過窗紙,在螺鈿小幾上留下道道冬日的影子。李賀辰低著頭, 老老實實地坐著, 像是個犯了事的孩童。

    寧竹衣頂著半干的頭發(fā), 一臉惱火地推門而入, 小聲道:“什么事兒?我還想睡覺呢,一晚上沒睡, 都把我困壞了……”

    李賀辰見她進來,連忙起身道:“衣衣, 你坐, 我給你倒水?!甭曇粜奶撝翗O。

    寧竹衣哼了一聲, 受用了他的殷勤。

    李賀辰見她沒生大氣,心底不由松了口氣。

    他早上來時心急, 生怕好好的寧竹衣又被人拐了、劫了, 因此問也沒問就闖入了她的閨房,結果恰好撞上她沐浴洗澡,眼前一片白生生亂晃的肩膀, 把他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面紅耳赤地退出去,還吃了寧竹衣一記繡鞋。

    現在等她換好了衣裳, 他終于敢說話了:“我就是來看看你安危如何。聽父王說,有些金羽衛(wèi)不從命令,仍欲將大哥……將李慕之奉為少卿,我怕他們亂來?!?/br>
    寧竹衣搖了搖頭,說:“沒人來叨攪我們,這點你大可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