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至我深愛的你

    與你相遇，是我安排的最美的意外。

    和你在一起，是我從不敢有的期許。

    【正文】

    六年前那一場猝不及防的變故，是赫饒最疼的記憶。寂靜的夜里，她終于泣不成聲：“如果那天我沒有中途在凱悅廣場下車，去求證和和琳在一起的男人是誰，和琳就不會發(fā)現(xiàn)陳鋒背叛了組織。如果那晚我不是執(zhí)意跟蹤陳鋒，而是先進入別墅，也許就能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的異樣，近而提前通知陳鋒小心，他不去倉庫就不會死。我為什么要跟蹤他？都怪我。”

    所以六年來，赫饒一直懷著這樣的愧疚而活，認為是自己的多事導(dǎo)致了陳鋒的死。她不敢讓楠楠露面，是認定了那晚消失的女人不簡單，會對孩子不利。

    明明是小姨的身份，卻在以母親的愛保護著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

    她不過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何以承受這些生命之重？

    心疼不已。

    蕭熠把赫饒擁進懷里，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我不是安慰你，只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糾正你。和琳懷疑陳鋒的身份絕不可能僅僅是因為你們在凱悅廣場上見的那一面。從接觸她，到獲得她的信任，我用了兩年不止的時間。可見她是一個謹慎又多疑的人。身為販毒集團首腦，她偏執(zhí)、放縱、毒辣，甚至是神經(jīng)質(zhì)都是基本特征，除此之外，她還有不容置疑的高智商?！?/br>
    蕭熠理智地分析：“在陳鋒愛上赫然時，就注定了結(jié)局。陳鋒可以說是為了掩飾身份和赫然在一起，但一個人真的愛上另一個人時，根本藏不住的。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會泄露了心事。憑我對和琳的了解，她一定多次試探過陳鋒。即便陳鋒和赫然分了手，可他必定是違反了和琳的意愿棄警從商。僅憑這一點忤逆，和琳就容不下他。選擇在那次交易時做掉林鋒，除了因為他的背叛，或許還有向警方示威的用意。饒饒，我們永遠猜不透，犯罪份子在作案時是什么心理?？晌覀兦宄x是有悔改的機會的，邪惡則缺少這份寬容之心?！?/br>
    “不要怪自己。無論你是否被牽涉其中，都改變不了結(jié)局。而你不顧自身安危涉險，才能得知陳鋒真正的身份。雖然你對赫然說了謊，”蕭熠像安慰孩子一樣輕撫赫饒的背：“但五年，十年，或是更久之后，如果你的決定依然是向楠楠隱瞞她的身世，至少我們知道，赫然愛的人以及楠楠的親生父親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這個真相于她們母女而言，至關(guān)重要?！?/br>
    過去的六年里，赫饒已經(jīng)完全記不清，自己在多少個寂靜的夜晚從夢中驚醒。陳鋒和jiejie畢生的遺憾，大伯一家的無辜慘死，每一幕記憶都是染了血的。如果沒有楠楠，赫饒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扛過漫漫時光。

    赫饒哭了很久，久到蕭熠不忍心再問下去。而且，即便不問，結(jié)合事件的起因和今時今日的局面，赫大伯一家的遭遇，蕭熠也能夠猜到一二。必定是和琳因為陳鋒的背叛，遷怒了赫然，連她的父母也沒有放過。但那只是結(jié)局，過程遠比他所能想到的慘烈百倍。

    那一夜的最后赫饒在蕭熠懷里哭得睡了過去。借著月光，蕭熠眷戀又心疼地注視她的眉眼，竟有一種每一處都充滿了堅強和堅韌，良善和正義的感覺。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愛了他九年之久。蕭熠俯低頭，輕輕地在赫饒眉心印下一吻：此生，定不負你。然后保持擁抱她的姿勢直到天亮。

    清晨，是楠楠先醒。她懵懵懂懂地揉揉眼睛，在被自己霸占了一半的大床上翻了個身。然后，就看見mama背對著她，和蕭叔叔抱在一起，在另一半床上睡得正熟。

    都沒有人摟她呢。楠楠嘟起小嘴，有點小委屈，有點小不高興。

    她想了想，坐起來，爬下床。

    蕭熠原本就沒睡熟，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去外面的書房了。

    作為叔叔，他和人家的mama如此親密地睡在一起，或許該給小朋友一個解釋。否則，太尷尬了。

    在不驚醒赫饒的情況下，蕭熠悄然起身。

    赫饒醒過來時，聽到外面房間里低低的哭泣聲。她猛地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床上只剩自己了。她連鞋都顧不上穿，疾步走向外面的書房，就看見蕭熠蹲在沙發(fā)前，一面給楠楠擦眼淚一邊身份全無地求饒：“楠楠原諒爸爸好不好？爸爸知道錯了呢?！?/br>
    爸，爸？赫饒愣了。

    見mama醒了，楠楠推開他的手，跑到赫饒面前，抓住她襯衫下擺，仰起小臉淚眼婆娑地求證：“mama，蕭叔叔是爸爸嗎？”

    赫饒看向蕭熠，眼神是不解和詢問的意味。

    蕭熠起身走過來，右手搭在赫饒肩膀上，神情和語氣一樣，滿是真誠之意：“饒饒，當(dāng)年是我不好，不能理解你熱愛警察事業(yè)的心意，一氣之下出了國，才錯過女兒的成長?，F(xiàn)在我回來了，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像是聽懂了mama的委屈似的，楠楠的眼淚掉得更兇了，“mama，蕭叔叔說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還沒有楠楠的時候，你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后來，后來你當(dāng)警察，他說太危險了，你們吵架，然后他就去了很遠很遠的外國，回來之后就有了楠楠。mama，是這樣嗎？”

    五歲的孩子，理解能力畢竟有限，表達得也不是很完整清晰，但赫饒還是聽懂了，她嗔怪地看了蕭熠一眼，似乎是責(zé)備他編得不完美，也可以有是埋怨他沒和自己商量就自作主張。接到蕭熠示意的眼神，赫饒抱起楠楠坐到沙發(fā)上，“mama確實是和蕭叔叔認識很久了，久到比楠楠五歲還要長。mama警校畢業(yè)當(dāng)然是要當(dāng)警察的，但是蕭叔叔啊，”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他害怕，說做警察不小心會受傷，然后就和mama吵了架，再后來呢就像小孩子一樣任性，一氣之下出國了。”

    楠楠止了哭，以懦懦的童音批評蕭熠，“蕭叔叔你膽子怎么那么小啊?！?/br>
    赫饒忍笑，“是啊，蕭叔叔的膽子都沒有楠楠大?！?/br>
    蕭熠坐到她旁邊，悄悄在她腰上掐了一下。

    果然，楠楠也不同意了，她替蕭熠說話：“不會呀，昨天玩游戲的時候楠楠都害怕了，但是蕭叔叔表現(xiàn)得很勇敢呢。”

    赫饒接過蕭熠遞來的紙巾，為楠楠把眼淚擦干了：“蕭叔叔雖然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能陪在楠楠身邊，但是mama有和你說過的，他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而努力工作的爸爸，才是好爸爸。所以，楠楠不要難過了好嗎？”

    她這樣說，就是默許了他“爸爸”的身份，蕭熠笑起來。

    楠楠沒有馬上回答，似乎是在考慮，過了好半天，才問：“蕭叔叔你以后還會不會又任性??？”

    他任性？蕭熠哭笑不得。

    赫饒笑得眉眼彎彎。

    難得見她笑得這么開心，蕭熠微笑而不自知，他朝楠楠伸手：“蕭叔叔答應(yīng)你，以后一定不會像小孩子一樣任性說走就走了，好嗎？”

    楠楠窩到赫饒懷里，拒絕他抱：“那你發(fā)個誓吧?！?/br>
    赫饒唯一一次縱容楠楠，任由她發(fā)泄自己的小脾氣。

    蕭熠發(fā)現(xiàn)她眼底落井下石的笑意，妥脅，“蕭叔叔發(fā)誓，今生今世都不離開mama和楠楠。如違此誓，”

    “好了。”說至此，就被赫饒打斷了：“就這樣吧。”一副深怕他說重話的樣子。

    蕭熠收斂了笑意，看向赫饒的眼神專注而熱烈：“我說到做到。”然后握住楠楠軟軟的小手：“可以了嗎寶貝？”

    楠楠眨巴著大眼睛，點頭。

    蕭熠伸手準備把她抱過來：“那從今天起叫爸爸好不好？”

    楠楠扭臉撲到赫饒懷里：“我要問問干爹才可以?！?/br>
    問邢唐？這邏輯令蕭熠很郁悶。

    對于楠楠一時不肯改口的問題，赫饒沒有意見：“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們能不能結(jié)婚也不一定，她叫爸爸的話，確實不合適?！?/br>
    非常時期待可以理解，但——

    “什么叫不一定結(jié)婚？”蕭熠臉色不太好：“你沒意見的話，回g市我們就領(lǐng)證?！?/br>
    赫饒以眼神責(zé)備他：“我答案嫁給你了嗎就領(lǐng)證？想得美?！?/br>
    蕭熠的橫勁上來了，他問：“你有不答應(yīng)的理由嗎？”

    赫饒輕挑秀眉，將他一軍：“難道我就非答應(yīng)不可？”

    “你，”蕭熠正欲反駁，就聽餐桌前的楠楠說：“蕭叔叔，你那么大聲是在欺負mama嗎？”

    蕭熠哪兒還敢吹胡子瞪眼啊，立即笑瞇瞇，溫溫柔柔地答：“爸爸沒有?！?/br>
    楠楠“哼”一聲，像是不贊同他自稱“爸爸”，然后繼續(xù)和新歡馮叔叔吃早餐。

    又在a市停留了兩天，在爆炸案沒有新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蕭熠帶著不肯叫他“爸爸”的愛女楠楠，和赫饒及饒馮晉驍一起回g市。

    飛機上，蕭熠問赫饒：“事已至此，還需要保持分手狀態(tài)嗎？”

    知道他不是開玩笑，赫饒與馮晉驍對視一眼，搖頭。

    馮晉驍看看懷里昏昏欲睡的楠楠，解釋：“不管你們是什么狀態(tài)，兇手都不會收手。既然如此，不如光明正大地戀愛。至于楠楠，就讓她曝光于世人面前，這樣，既便于我們保護她，也可以更快地引出兇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