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為你點亮世界的燈

    他不是動不動就傾其所有的人。像現(xiàn)在這樣厚著臉皮死纏爛打追一個人的經(jīng)歷，這輩子，他只準備用一次。因為戀人的空位，他決意給她留著。

    【正文】

    這個擁抱持續(xù)了很久，久到馮晉驍什么時候離開了病房，蕭熠都不知道。這似乎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擁抱，確切地說，是赫饒第一次沒有抗拒。本該慶幸和高興的，可因為懂得不抗拒的背后是她對手傷的擔憂和難得外露的脆弱，又好心疼。

    這份脆弱終于還是被漸漸收斂起來。赫饒微微掙扎著退離他的懷抱，蕭熠才反應過來，面前的女子明確地拒絕了他的追求二十四小時還不到。

    赫饒似乎也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尷尬和——曖昧?；蛟S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面對蕭熠，她天生的敏銳和身為特警應有的防備都沒有了。因為愛。這對蕭熠而言，是機會。

    不再多想她之前的拒絕，免得自己卻步，蕭熠現(xiàn)下只和她討論手傷的問題：“術后三到四周傷口可以愈合。功能訓練要循序漸進，起初會有腫脹和疼痛的反應，但不影響后續(xù)的訓練力度。不過有一點，”他把手輕輕地覆在赫饒左手背上：“一定不能cao之過急。右手對你射擊的重要性不必我說，你很清楚，光憑我的保證和你的堅強，是不能使它完全恢復的。你要配合治療，不可以著急?！?/br>
    不知是他的保證令她安心，還是他的話說得有道理令她接受，赫饒沒有反駁：“我能做到?！?/br>
    蕭熠像安慰孩子似的拍拍她的手：“老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有三個月你是不能回訓練場的。你還想繼續(xù)特警生涯的話，就得聽話?！?/br>
    這種情況下提及她能否繼續(xù)特警生涯的話題多少有些殘忍，換成是別人，或許會說些安慰鼓勵的話，但蕭熠認為，赫饒應該清楚的不僅是她的病情，還要了解在手傷恢復的過程中需要承受什么。隱晦和隱瞞都無濟于事，清楚恢復的難度是有必要的。

    果然，赫饒并沒有因此有所責怪，反而坦然接受：“離開突擊隊是早晚的事，或許三年，或許五年，但我絕對不愿以傷病原因退出。所以你放心，一百天的治療而已，我能行?！?/br>
    “我在聯(lián)系專家為你進行會診，如果有必要，可能要接受二次手術?！?/br>
    手傷的恢復對赫饒而言太重要了，她沒有違心地因要在感情上和他劃清壁壘界限拒絕他的幫助，眼神堅毅地表示：“只要能完全康復，手術幾次都可以。只是麻——”

    蕭熠最不需要的就是感謝：“即便是最普通的朋友，在有能力的情況下，都會為你尋找機會。我相信，無論是邢唐還是邢政，甚至是徐驕陽，都在想盡辦法。而你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全力配合治療，以健康來表達對每一個關心你的人的感謝?！?/br>
    想到陸成遠通過電話表達的鼓勵：“病痛是可怕的，但突擊隊員的意志力更強大。赫饒，我們等你歸隊?！彼嵵攸c頭。

    蕭熠深深地看著她：“赫饒，作為男人，其實我不愿看到你過于堅強。但當我真的面對你的堅強時，我既心疼又欣賞。”

    前一分鐘還在談論病情，后一秒他突然話鋒一轉，赫饒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尤其他還說“心疼”，受寵若驚的感覺沒有，赫饒只覺不知所措。

    蕭熠像是故意的，明明發(fā)現(xiàn)她的不自在也不岔開話題，只是專注地看著她，有欺負病人的嫌疑。

    幸好這時外面?zhèn)鱽碚f話聲，打破了病房內不自在的沉默。

    蕭熠聽見外面的聲響，輕舒了一口氣：“希望你別介意，是我媽來了?！毖哉Z間他已經(jīng)起身，伸手摸摸她發(fā)頂，抬步往外走。

    赫饒原本松了口氣，以為他會回到自己的病房，接受母親的探望。結果，她才準備躺下，病房門被象征性地敲了兩下后，他又折返回來，身旁是一位端莊溫柔的老夫人，后面站著助理邵東寧。

    赫饒是五官敏銳的人，與張征擦肩而過都能準確地記住，更何況是在酒會上與她照過面，還點頭微笑的老夫人。他剛剛說——居然是蕭熠的母親？赫饒訝然。

    蕭茹走近她，眼里滿是疼惜之意：“阿姨冒昧了，但知道你受傷忍不住來看看，否則不放心?！?/br>
    赫饒看向蕭熠。

    蕭熠被她求助的眼神取悅了，為兩人介紹：“我mama，蕭茹女士，這是赫饒?！?/br>
    赫饒有種被迫見家長的錯覺，她略顯局促地說：“阿姨您坐?！比缓缶蜏蕚湎麓?。

    蕭熠見狀攔住她：“干什么？不想躺就坐著。還是要去洗手間？”

    他言語中不自覺流露出的關心，以及問她是否要去洗手間的親昵，都讓赫饒覺得尷尬。她微微臉紅地推開他的手，徑自坐在床邊。

    兩人之間小小的互動和較勁，像是鬧別扭的情侶，蕭茹溫柔地笑：“如果阿姨來卻影響了你休息，那蕭熠可是會怪我的。所以饒饒啊，你不要拘束?！?/br>
    赫饒只認為這是基本的禮貌：“阿姨您不要多心，我躺了一天都累了，正好起來和您說會話?！?/br>
    到底是病來如山倒，昨晚見面時還明艷動人，即便被禮服柔和了氣質，骨子里的英氣也是掩蓋不住的，不過一天光景，怎么就——蕭茹以目光細細地流連赫饒的五官，覺得此刻身穿病號服，面容憔悴的姑娘實在令人心疼。視線停留在她術后被固定的右手上，她語帶關切地問：“還好嗎？現(xiàn)在疼不疼了？要是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醫(yī)生，不許逞強?！?/br>
    她的語氣像母親一樣溫柔并充滿了心疼，赫饒瞬間被溫暖了，“現(xiàn)在沒有痛感，您別擔心?！?/br>
    蕭茹從赫饒的眼里看出了感動：“阿姨平時在家也沒什么事，無非就是種花養(yǎng)草，要是你不覺得被打擾，阿姨每天都來給你和蕭熠送飯，好嗎饒饒？”

    赫饒本能地想要拒絕，她沒有忘記自己前一晚才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蕭熠，更記得遭遇匪徒時表現(xiàn)出的心意。該保持距離的，否則她會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然而，蕭茹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充滿了真誠之意，仿佛面前的自己是她的女兒。

    女兒——赫饒已經(jīng)忘了自己曾經(jīng)也是別人的女兒。

    終于還是抗拒不了這份溫暖：“當然不會打擾，只是，這樣太麻煩您了。”赫饒不是敷衍的推搪，是真心的不敢接受這份好意。

    蕭茹只當她是答應了：“麻煩什么，平時蕭熠很少回來吃飯，我的手藝啊都沒有用武之地。這下好了，讓他也沾沾你的光?！?/br>
    赫饒還想再說什么，蕭熠接口道：“那正好，我的伙食問題也解決了?！?/br>
    赫饒不能阻止母親為兒子送餐。

    話至此，邵東寧懂事地把帶來的保溫餐盒一一打開，除了清粥小菜外，居然還有精致的甜點。蕭茹盛了一碗粥，連同勺一起遞給蕭熠，話卻是對赫饒說的：“阿姨不知道你的口味，只遵循了術后飲食清淡的標準隨便做了幾樣，今天先將就一頓。”然后以眼神示意蕭熠。

    蕭熠心領神會，但依赫饒的性格決不可能在旁人面前讓他喂飯，尤其她現(xiàn)在傷了右手，喂飯的舉動雖是關心，卻會打擊到她的自尊心。于是，蕭熠把碗放在桌上，勺子則遞向她左手：“自己來？”

    赫饒感激他的懂得。

    他們對視的眼神讓蕭茹也明白了兒子的用意，她欣慰地點頭，然后以眼神示意蕭熠。

    母親的提點讓蕭熠無聲地笑，他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到赫饒碗里：“嘗嘗我媽的手藝，坊間傳聞還不錯。”

    赫饒第一次用左手用餐，肯定有所不便，但她不慌不亂地拿勺舀粥，安靜從容的樣子像是已經(jīng)習慣了左手一樣，待嘗過小菜后她真心贊許：“味道很好，謝謝阿姨?！?/br>
    蕭茹笑得慈祥：“那就多吃點?！?/br>
    赫饒低頭吃飯，細心的蕭熠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濕意。但他沒多問一句，只是細心地照顧她用餐，給她夾菜。

    邵東寧看著這溫馨的場面，內心對太后娘娘充滿了崇拜?？煲荒炅税?，他們家boss和赫警官第一次共進晚餐，居然是被太后娘娘成全的。環(huán)顧病房，邵助理決定忽視環(huán)境的不協(xié)調了。

    第一次正式見面，蕭茹沒有停留太久，等兩人吃完飯，她就準備走了。赫饒要送，被蕭熠阻止了，“你休息吧，我去?！?/br>
    蕭茹也說：“別和阿姨客氣，明天我還要來呢，送來送去的多見外?！?/br>
    赫饒以為他們母子有話要說，畢竟，蕭熠也受了很重的傷。身為母親，怎能不擔心？她沒有堅持，只送蕭茹到病房外。

    蕭熠一路把母親送到樓下，蕭茹注意到他的臉色，心疼地直嘆氣：“我聽東寧說了你在為赫饒聯(lián)系醫(yī)生，情況很不好嗎？”

    “恢復不好的話會影響她射擊。”似乎擔心母親說什么，蕭熠先表明態(tài)度：“她熱愛警察職業(yè)，或許還承載了她父親的遺愿。我尊重她對職業(yè)的選擇，即便充滿了危險性?！?/br>
    蕭茹點頭：“把赫饒照顧好的同時，也不要忽略了自己的身體，你身后的整個蕭氏和我，都需要你?！?/br>
    蕭熠俯身擁抱他親愛的母親：“我知道了?！?/br>
    蕭茹回抱住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兒子：“多關心赫饒，mama覺得，她格外需要母愛。”

    一語點醒了蕭熠，他似乎懂了赫饒先前壓抑的眼淚是為了什么。

    酒會時她提及了父親，盡管只是只言片語，但里面蘊含的敬愛之意猶為濃烈，但是母親，她只字未提。

    對她的了解，確實太少。蕭熠看向邵東寧。

    邵東寧了然：“您交代的事，我會盡快給您回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