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成老封君了嗎？要是你爹還在，他肯定要高興的睡不著覺了?！背刚f著，眼神暗淡下來，臉上的笑也不見了。

    “娘，我給你變個戲法怎么樣？你把眼睛閉上，我說睜開你再睜開。”楚辭趕緊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你這孩子怎么盡搞些貓膩？”話雖這樣說，但楚母還是很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楚辭把那個袋子掏出來，放在他娘的眼前，“可以睜開了?！?/br>
    楚母慢慢睜開眼睛，一個熟悉的袋子出現(xiàn)在她眼前。在這幾年里，她差不多每一天晚上都對著這東西睡覺。看著看著，她的眼里流下了渾濁的淚水。

    “娘，你怎么了？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你放心吧，今天我把它拿回來了，以后就再也不送出去了。以后啊，我還要給你買更多更好的首飾，讓你十個手指頭都戴上——”

    楚辭的聲音戛然而止，因?yàn)槔咸阉麚нM(jìn)了懷里，“我家小二長大了。”

    楚辭一愣，然后不自覺地笑了。說實(shí)話，雖然她是他娘，但他心里卻覺得，這老太太和他外祖母很像，就連懷抱都一樣，是那么的溫暖。

    第10章 寫禮簿

    快傍晚時，楚廣回來了。

    家里的地因?yàn)槌o的事都賣掉了，他便到處去給別人做活，一天也能賺到十幾二十文。

    只不過農(nóng)家人都不大方，錢是痛快給了，伙食卻很差。楚廣這一天只喝了兩碗稀飯，估計米粒撈起來捏不成一個飯團(tuán)。就這，那家的老太太還在暗地里埋怨他們吃的多。

    楚廣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故意做一會歇一會，出工不出力。他只想早點(diǎn)把事情做完，再找一個好的主家。

    還沒走到家門口，一陣撲鼻的香味就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了。他不自覺地用力嗅了嗅，香味被吸進(jìn)去的一瞬間，他的肚子也更餓了。

    這誰家過年呢？也太不講究了，不年不節(jié)的這不是饞人嗎？

    楚廣心里這樣想著，他走進(jìn)家門，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股香味越來越濃，好像就是他家傳出來的！

    桌上擺了一盆煮好的餃子，個個都潔白滑溜，皮薄餡大。

    “大哥回來啦？趕緊洗手上桌，就等你了。”楚辭拿了幾雙碗筷出來，然后又轉(zhuǎn)頭朝后院喊，“你們也快出來，可以吃飯了。”

    楚廣正納悶這話里的們是誰？結(jié)果就見他兒子和鄰村的獵戶秦小哥一起走了出來，兩人手里都拿著那個怪模怪樣的彈弓。

    楚小遠(yuǎn)撅著嘴巴滿臉的不服氣，這秦釗眼神比他好，力氣比他大，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輸了。

    “撅著個嘴巴干啥？去找你娘要幾文錢，上村頭打二兩酒去。”楚廣吩咐道。

    “大哥，酒秦小哥帶了，他家自己釀的虎骨酒，吃著可補(bǔ)了。”楚辭攔住楚小遠(yuǎn)，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把那一小壇子酒抱了出來。

    俗話說，餃子就酒，越喝越有。桌上三個男人喝的不亦樂乎，其他人就只管埋頭吃餃子。

    這餃子里面除了豬rou之外還放了野菜干，沈秀娘習(xí)慣在拌餃子餡時滴點(diǎn)麻油進(jìn)去，最后的成品吃起來又鮮又嫩，爽口而不油膩，吃一次能叫人想半年。

    沈秀娘用了大概三斤面粉，一頓就被吃完了。楚廣和秦釗身為主要戰(zhàn)斗力，差不多有二分之一都是他們吃掉的。

    楚小遠(yuǎn)哀怨地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兩個餃子，郁悶地嗚了一聲，吃飯也輸了……

    小雞一天一天長大，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上了十月。

    楚辭是在過完中秋后來的，不知不覺已經(jīng)待了快一個半月了。

    上次他去鎮(zhèn)上交了那六本話本的模板，一共換了約一兩銀子左右。他把那錢給了他嫂子當(dāng)家用。

    有了這些錢，家里算是松了一口氣，要不然他們家就要連禮錢都出不起了。

    再過幾天，就是村里一個后生娶媳婦的日子。這后山叫何三郎，今年也才十八歲，跟著他師傅到處給人打家具的時候，認(rèn)識了鄰村的一個姑娘。

    兩人暗暗相處了一段時間，彼此有意，何三郎便讓父母去給他提親。這姑娘家境挺好，父母也不是那等兇惡之人，沒怎么為難他就答應(yīng)了。

    村里有個習(xí)俗，一般紅事白事全村都要去，像什么起房子生孩子之類的，就只邀請親朋好友就行了。

    ……

    開酒席那天，大家都帶上東西去了何家。可是何家現(xiàn)在正急得焦頭爛額，原因是給他們家寫禮簿的老夫子今天吃壞肚子，已經(jīng)被家里人送到鎮(zhèn)上去看了。

    禮簿這東西很重要，以后去別人家隨禮都得按照這個去，不然別人給的多你給的少，這多尷尬。

    他們村里認(rèn)識字的人不少，但是能寫一手好字的，也就寥寥幾個。這時就有人提議了，要不去楚家找楚辭。

    “那楚秀才能來幫我們寫嗎？”何母有些擔(dān)憂，人家可是秀才。

    “成不成的先問問吧，鄰里鄰居的，我瞅著人楚秀才現(xiàn)在脾氣挺溫和的?！贝彘L說道。

    “也行，那我現(xiàn)在就問問他去?！焙卫蠞h拎起一包喜糖，徑直往楚家去。

    楚家人今天也挺齊的，有酒席吃楚廣可以休息一天。他正坐在院子里編竹筐，突然見到何老漢站在他家門外。

    “何大伯，你家三郎今天不是娶媳婦嗎？你這會怎么有空上我家來？快進(jìn)來坐。”

    楚廣很熱情，何老漢則有些不好意思，他把手中的喜糖遞給楚廣之后才開口。

    “楚老大啊，我有點(diǎn)事想找你家楚秀才幫個忙，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何老漢有點(diǎn)急，家里還一攤子事等著，要是酒席辦差了，以后小兩口鬧矛盾怎么辦？

    “小二啊，先出來一下，何大伯有事找你?！背V歪頭朝里面叫了一句，然后又請何父坐下，他這才勉強(qiáng)搭了一下屁股。

    “何大伯找小侄有何事，但說無妨?！痹谕馊嗣媲?，楚辭一貫都是維護(hù)自己一派斯文的形象的。

    “楚秀才，是這樣的。我家三郎今天不是成親嗎？本來請了張夫子給我家寫禮簿的，結(jié)果不巧，張夫子今天突然不舒服，我這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別人。你是我們村子最有學(xué)問的，我就冒昧上門來了，想請你幫我個忙，寫一寫這禮簿?！焙卫蠞h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楚辭，生怕他會拒絕。

    “這是好事啊，我樂得沾點(diǎn)喜氣，何大伯放心，你先回去，我收拾一下隨后便到?！?/br>
    何老漢見楚辭一口答應(yīng)下來，臉上還笑呵呵的，心里頓時不慌了。

    “多謝了多謝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還一攤子事在那呢?！鞭r(nóng)家人都實(shí)在，也不會搞那些虛頭巴腦的，說走轉(zhuǎn)身就走了。

    楚辭回房將身上的衣服換下，換了一件更喜慶的，然后提著自己的墨盒和毛筆就上何家去了。

    一個小腦袋從房里探出來，飛快地跟上楚辭的腳步。楚廣想要喊住他都來不及。

    “這小兔崽子，成天跟著小二，一點(diǎn)也不想著我這個爹?！背V對著跟出來的沈秀娘抱怨道。

    “跟著小二還不好??？他叔本事比我們倆都大，隨便學(xué)一點(diǎn)就夠他一輩子的了?！鄙蛐隳镆稽c(diǎn)也不吃醋。

    “你說的也是?！背V想到他家優(yōu)秀的弟弟，嘿嘿笑了兩聲又繼續(xù)忙活了。

    這兩夫妻在外人看來都有些沉默，但兩人相處時話卻好像說不完一樣。也許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了。

    再說楚辭，他提著東西和楚小遠(yuǎn)一起來到何家，何家人馬上請他上座，然后又是擺茶點(diǎn)，又是擺果盤的，看起來實(shí)在熱情。

    這上座楚辭推不掉，他今天的身份可比新人還要大。他也不多耽擱，一來就把禮簿要來，看似隨意地翻了翻前面的內(nèi)容，實(shí)際上他是想把寫禮簿的規(guī)矩搞懂。

    幸好禮簿很簡單，楚辭一看就會了。他翻到后面的空白頁，問道：“這誰先來啊？”

    “誰先來就先記誰的，楚秀才，你先記我家的。王四海，隨五十文錢?！币粋€婦人擠過來說道。

    她報的是家里男人的名字，楚辭在上面一欄寫上王四海三個字，又在下面一欄寫上五十文。

    旁邊的人都圍著看，見他手底下的字有一種說不出的漂亮，便毫不吝嗇地把各種夸獎的話都送上了。

    楚小遠(yuǎn)與有榮焉地站在他小叔旁邊，每聽到一句夸獎臉上的笑就加深一分，仿佛別人夸的是他一樣。

    楚辭一邊回應(yīng)大家，一邊在紙上記下各家隨的禮錢。

    楚辭正在心里感嘆這里隨禮的風(fēng)氣和現(xiàn)代的攀比之風(fēng)完全不一樣，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眾人聊天的對象。

    “她小姑啊，你們村這個楚秀才談過親事了嗎？”問話的人充滿了希望。

    “沒呢，這一般的人家，哪敢上他們楚家去？楚秀才以后可是要當(dāng)大官的，哪能輕易就談婚論嫁了?！被卦挼娜藚s不敢給她希望，像楚秀才這般人品樣貌，娶個城里的小姐還差不多，鄉(xiāng)下人想都不要想，因?yàn)橄肓艘彩前紫搿?/br>
    “也是，在咱們袁山縣，就沒人沒聽說過楚秀才的，都說他是文曲星下凡呢！今天一看人，果然是長得好啊?！边@人也不氣餒，她剛也就是隨口一問。

    “……”

    外面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總算把眾人的視線都帶了過去。楚辭抓住機(jī)會偷偷伸了伸胳膊腿，又握了握拳頭，緩解一下緊張的肌rou。這半天下來，都比他在家單純地畫一天畫還要累。

    楚小遠(yuǎn)也算坐的住，陪他在這里坐了一上午了。這會外面那么熱鬧，他總算是坐不住了。

    “去吧，去看看新娘子。”楚辭拍了拍楚小遠(yuǎn)的腦袋，給了他一個借口。

    “嗯！”楚小遠(yuǎn)就等這句話了，楚辭話音剛落他人就沖了出去。

    楚辭失笑，他想著，下次得讓這小子自己開口才行。

    第11章 想不想娶媳婦？

    新娘子的性格很開朗，人長得也很標(biāo)致，凡是見過的嬸子都說這個媳婦娶的好。

    楚母和沈秀娘也到里面看，看了新娘子出來后，楚母一直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楚辭，看得楚辭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娘，怎么了？您老怎么這樣看著我？”楚辭被看得受不了，直接問了。

    “小二……阿辭啊，你有沒有想過，先成家，再立業(yè)?。俊背感⌒囊硪淼亻_口試探。

    從他娘叫他阿辭起，楚辭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一開口就是重磅。

    “娘，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最早也要等我考上舉人再提這件事嗎？”楚辭記得原主十六歲時就有媒婆上門來提親事，那時候原主又羞又怒，直接當(dāng)著媒婆的面就說一定要等考上舉人才會談兒女私情。

    那媒婆被他下了面子，心里一直不舒服，今年見他落了榜，去外面說媒時話里話外總會帶出來一點(diǎn)。幸好楚辭才名遠(yuǎn)播，即使他這次失利，也沒人不看好他。

    俗話說五十少進(jìn)士，楚辭才十九歲，日后大有可為，誰家閑話說不得，非說楚家的。

    “可是……你那時候年紀(jì)小，現(xiàn)在你也大了，看見別人娶媳婦，你真不眼饞？”最后一句話，楚母是壓低了聲音說的，說完之后她覺得自己老臉都臊紅了。

    楚辭哭笑不得，“娘，您說什么呢？我一直醉心于學(xué)業(yè)，哪有心思想那么多東西。”

    這話說的不錯，不論是原主還是楚辭自己，好像都有些走冷淡風(fēng)的意思。原主還可以說是沒見過多少女人，楚辭就不一樣了，他見過的美女有如過江之鯽，數(shù)也數(shù)不清。但楚辭不止沒有下手去撈，還差點(diǎn)把自己搞成婦女之友，這就讓人有些奇怪了。

    楚辭對外界的種種猜測都不以為然，他覺得，他不談戀愛只是因?yàn)榫壏诌€沒有到罷了，等緣分一到，他和另一半就會像是兩片雙面膠一樣，撕都撕不開。

    楚母看上去有些遺憾又有些放松。遺憾的是現(xiàn)在看不到楚辭娶妻生子，放松自然是因?yàn)樗椰F(xiàn)在條件太差了點(diǎn)，想要娶個好姑娘，怕別人也看不上她們家。

    兩人坐在一起說了會話，酒席就開了。

    因?yàn)樽雷佑邢?，第一波就讓他們那邊送親的人吃了，楚辭做為村里唯一的秀才，又是這次寫禮簿的，也有幸坐了第一波酒席，位置就排在他們村村長下邊?？梢娨粋€文化人的地位有多高了。

    楚辭生在那樣的家庭，從小就被帶著去這個科研會，那個討論會的，那里人才實(shí)在多，懂得說話藝術(shù)的當(dāng)然也不少。楚辭情商本就高，又被他們這樣一熏陶，嘴皮子別提多利索了。

    酒桌上無論誰和他說話，都能開開心心地坐回去，心里只覺得這楚秀才不愧是個秀才。瞧瞧人家這個人品，看看人家的相貌，聽聽人家的談吐，和他同一輩的都被比到地底下去了。

    楚辭不準(zhǔn)備低調(diào)做人，橫豎他這個靶子已經(jīng)豎起來了，還不如豎的高點(diǎn)，讓他們只有仰視的份，到時候也就失了和他攀比的心。

    他懷疑原主上次就是著了別人的道了。那個姓萬的考生原主原本不熟，可就在鄉(xiāng)試的前幾天，那人卻十分殷勤的對待原主，事事都以原主為首。

    原主性格單純，被他哄騙幾句就和他稱兄道弟，還把自己的一些心得，答題技巧教給他?？上侨烁揪蜔o心向?qū)W，對這些只是敷衍，只一心攛掇原主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