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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衡在這一刻眼眶發(fā)紅,他死死盯著李萬尋,若是按照以前的脾性肯定要把這個兔崽子揪起來一頓暴打,可那句“哥”卻把他心都喊疼了,他抬手摸了摸李萬尋的臉頰,啞聲寬慰:“他只是昏迷過去了,沒問題的。” 李萬尋其實聽不太清,但楚衡的神色非常有鎮(zhèn)定效果,他莫名的相信跟心安,整個人像是摔進了萬花筒里,這點兒念頭散開,當即暈了過去。 楚衡再從車上下來,臉色比這凜冬的天氣還要寒涼。 人群中有人失望道:“還以為那個女的要跳呢,結果沒跳?!?/br> “不過后來那個男人反應真快,這兩人不會有什么吧?” 這個世間永遠不缺乏冷眼旁觀者,有時候冷眼旁觀都成了一種“涵養(yǎng)”,至少不那么鋒利,更有甚者在期待慘劇的發(fā)生,然后心神震動兩天,像是觀看完了這個世上絕無僅有的熱鬧,心滿意足的散去,繼續(xù)披著人皮混跡在人世間。 楚衡眉峰不動,側頭吩咐周巖:“提前聯(lián)系到媒體,今天這里發(fā)生的一切我不希望在網(wǎng)絡上傳播開,然后……”他抬起頭,銳利而滿含殺意地盯著被送出來的宋輕歡,女人臉色慘白,當時周硯森從她身邊擦過,竟是毫不猶豫就要跟李萬尋同生共死!那日絕情的話語還在耳畔,前后差別對待簡直天上地下,她像是被徹底摧毀了某樣東西,整個人慘敗的似是一陣風都能吹散,但這筆帳還未清算,就算宋輕歡今日魂魄離體,楚衡都要抓住給她塞回去,人活著,總要明白“代價”兩個字怎么寫。 宋輕歡被送上車,楚衡大步追過去,郁央看到這一幕,立刻沖了上來。 但楚衡什么都沒做,他沒有失控,只是按著車門,將外界窺探好奇的眼神全部隔絕開,然后將宋輕歡徹底拉回自己怒意洶涌的領地,“你今天來不是自殺的,你就是想害死李萬尋,不然這么大的陣仗你的母親跟哥哥不會不知道?!币娝屋p歡嘴唇輕輕顫動,眼簾極淺的掀了一下,透出一種油鹽不進的氣息,楚衡意料之內(nèi)的點點頭,但說出口的話卻格外鋒利:“從今天開始,我來教你一課,當弱點不能徹底掩藏的時候,就不要冒險做讓自己跟家人深陷地獄的事情,你以為閉口不言就行了?我保證,你的母親跟哥哥一定會血淋淋地離開青城,宋輕歡,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楚衡說完一把合上車門,宋輕歡徒然沖過來的驚慌面孔隔著一層玻璃顯得有些扭曲,像是某種怪誕的面具。 “先生?!庇粞肷锨白プ〕獾氖?。 楚衡反握住,轉(zhuǎn)頭看見沈安已經(jīng)上了賀響青的車,他牽著郁央:“我們走?!?/br> 周巖處理迅速,這段視頻雖然出現(xiàn)在了網(wǎng)上,但很快因為話題敏感被刪掉了源頭,沒掀起什么水花,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就沒這么簡單了,李萬尋的父母匆匆從家里趕來,李母當時看到楚衡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人群后面站著臉色發(fā)白的周硯白,他與這種氛圍格格不入,他只有一個人,沒那么多顯而易見的悲慟,反而像是一個躲在角落心生畏懼的孩童,連眼神都寫著局促跟膽怯。 他不知道周硯森在一躍而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 雖然有救生氣墊作為緩沖,但因為充當了rou墊,周硯森還是斷了兩根肋骨、腦震蕩、左膝膝蓋骨裂,李萬尋好點兒,除了腦震蕩跟輕微的皮外傷,沒什么大的問題。 “他那么怕疼……”李母哽咽著:“平時手上破道口子都要哼唧老半天,這次從十層掉下來……”李母倏然噤聲,這是狠狠一刀捅進了一個母親的心窩里,偏偏在這件事上李萬尋根本沒做錯什么。 “您放心?!背獍矒嶂钅傅那榫w:“這事交給我來處理?!?/br> 周硯白又往墻角縮了縮,他渾身發(fā)冷,平時的囂張頑皮全然不見,沒了周硯森的庇佑,他裸露出來的全是嫩rou,隨便一點兒碎石子都能留下痕跡。 “吃糖嗎?”耳邊響起一道溫和禮貌的聲音,周硯白受驚一般扭頭,看到了一張格外精致和善的面容,他認出來了,這位不是楚總的…… 郁央將手中的糖果往前送了送:“吃嗎?” 周硯白擦了擦掌心的汗,這才顫抖著指尖接過,他拆開包裝,跟要吞定心丸似的塞到嘴里。 甘甜的滋味的確能很大程度緩解緊張跟害怕,周硯白緩緩吐出一口氣。 “你哥哥沒事?!庇粞腴_口:“醫(yī)生說最多三天就能醒?!?/br> “我知道?!敝艹幇卓恐┌椎膲Ρ冢樕珟缀醵家淙跒橐惑w,走廊不知道何時安靜下來,眾人都看向郁央他們,然后聽周硯白拖著哭腔啞聲道:“可我就是害怕,我聽說要是救生氣墊再晚一秒,我哥跟萬尋哥就沒了,我……”他終于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我就我哥這一個親人,他走了我怎么辦?”周硯白倉惶擦拭著眼淚,哽咽聲越來越大:“我就后悔……后悔當年贊成我哥去玩車,賣了房子不說還跟那家人借了三十萬,可還清了啊,甚至這幾年的利息都有三十萬了,借三十萬就那么罪無可恕嗎?他們怎么能這樣……”周硯白緩緩滑坐在地上,眾人這才驚覺今天受傷最重的是周硯森,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其實是周硯白。 他們是這個世上,同一血緣緊緊拴在一起的,僅剩的兩個人。 周硯白哭的不行:“他們怎么能這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