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芃一時沒聽懂熊威寧話中的意思：“什么？”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熊威寧只能再次重復(fù)：“席城出事了?！?/br>
    桌上裝飾用的燭火忽明忽滅，蕭芃握著手機愣怔地聽著熊威寧的話。

    “海嘉杰給我打電話，說今天早上席城出了車禍已經(jīng)搶救了一天，就在剛才醫(yī)院宣布搶救無效……”他自此便說不下去了，頓了一會才繼續(xù)說，“海嘉杰剛到北京一時半會趕不回來，我得替他去趟席家，你這邊……”

    蕭芃腦中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這話是真的，前幾天還通話約飯的人怎么會說出事就出事了。

    良久之后蕭芃才回神問道：“你現(xiàn)在就過去嗎？需不需要我陪著？”

    “你要有空的話也可以?！毙芡幓厮?。

    五分鐘后，李澍禾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浴室奔出來，看見手機屏幕上的號碼忍不住彎起嘴角，接通后卻兇巴巴地質(zhì)問：“說清楚了沒？”

    電話那邊的蕭芃不說話，李澍禾立刻不滿起來：“是不是還沒說清楚？等我啊！我現(xiàn)在就過去找他！”

    “找不到了……”蕭芃喃喃開口。

    李澍禾疑惑：“嗯？”

    “席城他……”

    9點半左右，李澍禾開車載著熊威寧和蕭芃三人來到了殯儀館。

    為了保證集團的穩(wěn)定，從席城出事開始集團就對外隱瞞信息，整整一個下午的搶救也沒能把人從鬼門關(guān)救回來，直到醫(yī)院確定宣布死亡消息，席家和集團才對外公布?，F(xiàn)在的殯儀館外已經(jīng)被各路媒體圍堵的嚴實，蕭芃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進去，熊威寧只好聯(lián)系海嘉杰。

    不多會，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從圍墻邊走到他們身邊：“您是熊老師吧？席小姐讓我?guī)銈冞M去，跟我來?！?/br>
    跟著年輕人繞過圍堵的人墻，從后門才進了殯儀館里。

    席涓琳在大廳的角落倚著羅馬柱呆呆流淚，年輕人走上去在她耳邊說了什么，才轉(zhuǎn)頭向蕭芃他們走來。

    席城躺在大廳正中央的冰棺中，工作人員一臉肅穆忙碌著布置靈堂，靈柩之前跪著個清瘦的年輕人，那是席城的弟弟席楓。

    看著席城慘白的臉色，蕭芃覺得自己大概是在餐廳里睡著了，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夢里一樣的不真實。直到指尖被人輕輕握住，抬頭看見李澍禾關(guān)切的眼神，他才認識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了。

    席涓琳走到他們身邊，熊威寧上前和她攀談：“席老師，節(jié)哀順變?！?/br>
    席涓琳勉強地抿了抿唇，李澍禾和她并沒有深交，便也不好多說只能鞠躬勸她節(jié)哀。

    “海嘉杰昨晚的飛機早上才落地北京，一時是趕不回來了?！毙芡幷f道，“他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看?！?/br>
    席涓琳點頭道謝：“麻煩你跑一趟了。我沒什么的。海家的長輩們已經(jīng)來過了，城哥的事情太突然集團里現(xiàn)在亂成一鍋粥，海叔叔他們又回董事會去了。”

    蕭芃只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席城。

    席涓琳走到他身邊：“城哥和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其實不管你們之間怎么樣，知道你第一時間趕來城哥一定很開心?！?/br>
    蕭芃輕輕說著：“我今天聯(lián)系了他一天，還以為他在忙……”

    席涓琳淡淡說著：“昨晚董事會出了點情況，城哥和大家約好了早上開會。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車子開到臨河大橋的時候和迎面而來的卡車發(fā)生碰撞，失控從橋上沖了出去……”

    席城今天是自己開車，撞車之后卡車司機雖然第一時間叫了救護車，可今天的路面擁堵的異常，原本二十分鐘就能趕來的救護車，硬生生耽誤了一個小時才到達現(xiàn)場。等到救援到達將車打撈出來，一切早就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

    “撞擊加溺水，我們早就不指望城哥能救回來，可還是期待出現(xiàn)奇跡把人送進了icu?！毕噶锗鞍它c的時候急救科的醫(yī)生告訴我們住icu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瞳孔放大心臟停搏，現(xiàn)在的掙扎不過是我們這些家屬不甘心而已?！睖I水從臉頰滴落而下，她顫抖地哽咽著，“可我們就是不甘心??！城哥……他還那么年輕！怎么就……”

    席涓琳痛哭出聲，蕭芃輕輕拍打著她的肩頭，默默佇立在一旁安慰著。

    李澍禾不經(jīng)意間掃見地上的席楓，他跪在那里機械般地往火盆中扔草紙，眼神呆滯地看著火舌將一張草紙吞噬，再機械似的重新添放，看上去有些傷心過了頭。

    回程的路上，蕭芃坐在副駕望著街燈出神，熊威寧在后排和海嘉杰說話，車上除了手機震動的嗡鳴聲，所有人都靜靜地沉默著。

    李澍禾將手伸到副駕，在蕭芃指尖輕輕一握，如同剛才那樣給他一點安慰。

    回到公寓已經(jīng)是深夜，熊威寧來不及交代就打著電話回了房間，李澍禾拉著蕭芃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里。

    將失神的人按在床上坐下，李澍禾矮身蹲下滿眼擔(dān)憂。

    蕭芃對他輕輕搖頭：“我沒事，只是……太意外了……”

    “雖然從沒想過我和席城有什么親密關(guān)系，可他也是個謙和有禮的人，大家也算是處得來的朋友?！笔捚M痛苦地合上眼睛，“明明約好今晚吃飯的人，怎么就……”

    李澍禾雙膝著地環(huán)抱住他，將腦袋埋進他懷里：“雖然很不愿意承認席城確實是個有魅力的人，可聽見你夸他我還是有些不高興?！闭f著他的手臂緊了緊，悵然般說道，“不過，就算我再討厭席城，也沒想過跟他以這種方式告別……”

    蕭芃撫上他卷曲的腦袋，無意識地撫摸著，原本懸著的心卻驟然放了下來。

    另一個房間里。

    不過一天時間，海嘉杰的聲音便滄桑了很多，熊威寧小心問道：“你還好嗎？”

    海嘉杰輕笑調(diào)侃：“擔(dān)心我？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br>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安慰自己，熊威寧忽然格外心疼，甚至有些懊惱自己不在他身邊：“你一定很難過……”

    海嘉杰不再做聲，熊威寧小聲嘆道：“可我不能去陪你?！?/br>
    海嘉杰笑起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在心里陪著我就好?！?/br>
    “你別一個人悶著，我陪你說說話，說什么都可以?！毙芡幍吐曊f著，輕柔的聲音拂過海嘉杰耳畔，混亂的情緒漸漸被撫平人也寧靜了下來。

    “我們這幫孩子里城哥是最大的，他就像個大家長，照顧我們跟帶孩子一樣?！焙＜谓軒еσ饣貞浿?，“小時候的他太早熟，跟不上我們這幫孩子的潮流，長大之后沒少因為這事被我們笑話。”

    海嘉杰說的輕松，可熊威寧卻聽得心酸無比：“好像每個當哥哥都有擔(dān)不完的責(zé)任，替下面的弟弟meimei分擔(dān)了太多的東西?！?/br>
    “是啊……尤其是大家族長子，城哥過得太難了?！焙＜谓荛L嘆一聲，“如果不是城哥我也不能那么瀟灑，他替我擔(dān)了不少董事會的壓力。我雖然脾氣犟卻也不敢忤逆他，這世上能治住我的除了我二爺爺，也就只有城哥了?！?/br>
    海嘉杰說著席城對他們?nèi)绾握疹?，又因為集團和家族受過什么樣的算計，獨自面對過多少風(fēng)險，多么艱辛才坐穩(wěn)現(xiàn)在的位置。熊威寧知道席城是個隱忍的人，也能夠猜到他站上頂峰吃過的苦，從席涓琳到海嘉杰，在集團出生的這些后輩的眼里，他是個絕對強勢也是個絕對安心的存在。

    然而就算神祇也會隕落，何況席城只是個普通的人，他再堅強再偉大，也終究不是神仙。

    倆人就著窗外昏暗的月色聊著，直到天際魚肚白，熊威寧昏沉著睡過去。遠在北京的海嘉杰，用拇指蹭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對著電話那頭平穩(wěn)的呼吸聲柔聲說道：“晚安……”

    席城的葬禮定在三天之后，熊威寧受了海嘉杰的委托與蕭芃李澍禾一起參加。

    席楓作為晚輩，承擔(dān)了原本應(yīng)該子侄輩做的工作，席家父母相互攙扶著佇立一旁，傷心的難以自持。席涓琳目光呆滯地遠遠站著，直到蓋棺的第一鏟土落下，眼淚才斷了線般撲簌而下。

    葬禮結(jié)束后，蕭芃找到了席涓琳，遞給她一只藍絲絨盒子。

    她接過遞來的盒子有些不解，蕭芃便解釋道：“席城送的，我一直找機會想還回去，只是……交個你吧。”

    席涓琳將盒中的手表拿出來看了看，又將東西遞了回去：“這是屬于你的東西，收下吧?！?/br>
    “你是席城的家人，理應(yīng)還給你的?！笔捚M解釋，“對于我而言它太貴重了。”

    “再貴重的奢侈品刻上名字就沒有收藏價值了，城哥的意思也是如此。”席涓琳抿唇解釋道：“表上刻了你的名字就是你的東西，城哥就是想送你個東西無關(guān)價值。留著吧！就當做個紀念了?！?/br>
    蕭芃拿過手表看了看，果然在表盤背面看到了自己名字的英文縮寫，席涓琳苦笑著：“很遺憾城哥沒能和你走到一起，我還真的挺想蕭老師能成為我們家人的，不過……也幸好……這樣你也不用太難過……”

    心臟有些抽痛，蕭芃囁嚅著說了聲抱歉，席涓琳笑起來：“感情的事情都是緣分，沒有什么好抱歉的，蕭老師你別介意。”

    告辭回程，李澍禾先將熊威寧送去工作室，再和蕭芃并肩走回公寓去。

    安靜地走了很久，李澍禾忽然停住，表情凝重的糾結(jié)了一會才說：“那塊表，我?guī)湍闶罩??！?/br>
    蕭芃愣了愣神，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無奈地笑著搖頭：“醋精?！?/br>
    李澍禾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人后將他猛地拉進懷里，委屈地說著：“我就是醋精！雖然席城……不在了，可我就是不想你還留著他的東西?！?/br>
    蕭芃知道，這段時間自己情緒低落的樣子讓李澍禾不安了，他開始害怕自己對席城動了情，所以才會連一塊手表都介意。環(huán)住年輕人的腰身輕拍著，蕭芃推開他將口袋里的盒子遞過去：“交個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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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席董事長的故事可以去看咸魚那一篇，雖然寫的不咋地qaq不過對于席城意難平的集美，還是可以稍微有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