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筠看著李功一臉鎮(zhèn)定地坐在他身邊，好像發(fā)生什么事情都難不倒他的樣子?；叵肫鹑ツ甑氖虑?，突然想到了大柱嬸子的那件事情后，爺爺曾經(jīng)說過的話。

    您是說覺得我爸媽犧牲的事情有蹊蹺？

    吳爺爺點頭，然后說道：當年，紡織廠給出的解釋是你爸媽看到倉庫起火，過去幫忙撲救，然后不小心被困在火場犧牲的。但是，究竟事實是不是這個樣子，我們不得而知。因為，當年你爸媽身邊走得比較近的人都因為各種原因，調(diào)離了紡織廠。

    李功接過話頭繼續(xù)說：我查過紡織廠的人事調(diào)動。當年，你爸媽的好朋友、師傅這些基本上都離開了這個廠子，只剩下馬書記、華廠長、丁主任，還有你在工作的食堂里的打菜員劉草。當然，還有一部分老員工還是在的，只是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當年發(fā)生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吳筠見李功這樣清楚地說出這些人名，疑惑道：你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事情的嗎？

    吳爺爺趕緊給李功辯解：這些是我托小功去查的？我一開始沒想到你會去紡織廠上班的。只是后來見你興致勃勃，而且，我老頭子心里還是想知道當年你爸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這才答應了讓你去紡織廠的。

    吳筠聽著這一大筐的話，一時之間沒法子消化。靜靜的坐在那里縷清思緒。

    第一，自己父母當年的出事可能不是意外。

    第二，不是意外的話，就是有人下黑手，但是是誰，不知道。

    第三，紡織廠里頭能夠找到真相。

    第四，李功這家伙肯定知道更多的信息。

    吳筠想清楚后，用力的握緊手上的鋼筆。

    筠子，我聽小功說了昨天的事情。有點擔心是有人怕你知道當年的真相，正想法設法地把你弄走。你聽爺爺一句勸，跟我回大隊去吧。要是咱們老老實實地呆著農(nóng)村里頭，那些人就不會把手伸過來了。爺爺就剩下你這么一個親孫子啊。

    爺爺，我之前就跟您說了，不用擔心，我會護著筠子的。李功見吳筠一臉為難，直接開口。

    而且，爺爺。這些人不會蹦跶的太久了。他們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

    聽到李功這話，祖孫倆都抬頭看著他。

    李功伸手拍了拍吳筠的手背，然后說道：具體的事情我不可以說，但是您放心。我說出的話就會做到，您不要擔心筠子。您老人家只要開開心心的就成了。

    爺爺，咱們都躲在大隊這么些年了，是時候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讓我爸媽犧牲的不明不白。

    見孫子這樣的堅定，再看看李功的樣子，吳爺爺松口說：那你以后出入要更加地小心，你要時刻記得爺爺奶奶都等著你回家。

    吳筠非常用力地點頭答應著爺爺。然后，趕緊找別的話題，讓老人家放寬心。但是，心里已經(jīng)下定決心，回去家法侍候，一定要把李功掏空才行。

    坐在一邊的李功看著吳筠各種花式撒嬌，本來還在羨慕，突然感覺背后發(fā)冷，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等看著車子把爺爺、奶奶還有吳同送走，吳筠婉拒了小姑晚上在她家吃飯的好意，拉著李功回家去了。

    看到吳筠的急切樣兒，李功深知今晚是逃不過他的魔爪了。心中暗嘆：要是筠子把這熱切的勁兒用到其他地方該有多么的美妙啊。哎，不能想了，今晚注定是個難熬的夜晚。

    吳筠一路上不說話，腳步急切地往家里頭趕，沒多久就跟李功兩人面對面地坐在了家里長椅上。

    在第三次拒絕了跟李功坐到一起后，吳筠說道：說吧，現(xiàn)在是說正事，給我正經(jīng)點兒，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不然，今晚不吃飯。不是你不吃，是我不吃。你不會舍得我餓肚子吧。

    KO，如果李功打過游戲，就知道吳筠這招正中紅心。他可以自己餓肚子，但是不能忍受吳筠餓著肚子，他心疼啊。

    清了清嗓音，李功說道：你想知道什么？

    吳筠看這人到這份上還想逃避，直接回道：把你知道的關(guān)于我父母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你忘了昨天答應我的話嗎？

    我

    吳筠直接打斷他的話：你要知道我是個男人，我是我父母的孩子。我有權(quán)力知道事情的真相，更加有能力保護自己。求你，不要用那些話來糊弄我。最后一句，帶著點哀傷的祈求，讓李功的心跟著抽痛。

    好，我全都告訴你。但是，你要保證知道后，行事不可以沖動。因為，這里頭不只是涉及到你父母的犧牲的真相，更加牽扯到了我跟周叔來到這個縣里的原因。

    見吳筠還沒反應過來，他再次問道：你能保證嗎？保證知道后，行事不沖動。

    吳筠見他這樣的執(zhí)著，只能答應。

    李功這才放松下來，靠在椅子的背后，慢慢地從他來到縣里開始，把所有事情的說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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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真相（二）

    還記得咱們在縣里第一次見面的事嗎？

    李功開口問道。

    吳筠回想起當時李功救了自己那一幕，他怎么會忘記呢？那是他們這段感情開始的序幕。

    那天，我剛剛從市里來到這里。李功想起之前自己接到通知，要跟周叔搭班子調(diào)到縣里去，當時他還一臉的奇怪。

    見吳筠有點疑惑的樣子，他趕緊解釋：周叔你之前在我三叔那里見過一面的。他就是咱們縣的縣長。我跟他是帶著任務到調(diào)到這里的。

    吳筠覺得更加奇怪了。他問的是自己父母的事情，怎么就牽扯上了李功跟周縣長的任務呢？

    聽到吳筠的問題，李功笑了笑：你別急。這個事兒說來挺巧合的。我也是后來隨著調(diào)查的深入，才意識到了這個事情跟你的父母也是有很大關(guān)系的。

    李功說到這里，憐惜地看了看吳筠：具體的調(diào)查過程，我不能透露太多給你知道。但是，調(diào)查了一段時間，翻閱了當年很多的資料，我發(fā)現(xiàn)了你父母出事，表面上看是意外，但真相恰恰相反。

    說到這里，李功突然起身，去樓上的書房拿了一份文件下來，遞給吳筠。

    你看看這份文件。里頭是紡織廠這十年以來的原料產(chǎn)出數(shù)據(jù)。當然，這份資料不是紡織廠放到明面糊弄人的，是我們調(diào)查后拿到的真實數(shù)據(jù)。

    吳筠看著上面一連串的數(shù)據(jù)，并不能看懂，因為他沒有接觸過關(guān)于紡織產(chǎn)品方面的知識。

    李功見他這個樣兒，說道：你直接看最后一頁。

    吳筠翻開最后一頁，上頭用紅筆寫了標注：紡織廠的投入跟產(chǎn)出異常，投入產(chǎn)出比數(shù)據(jù)出入過大。

    這個紡織廠每年都要進很多原料，但是實際產(chǎn)出的成品數(shù)量卻有很大的問題。從國內(nèi)其他工廠的來的數(shù)據(jù)可以知道，即使存在工藝跟產(chǎn)能的問題，也不可能會造成這樣的差異。好比你進一噸的原料，本來可以生產(chǎn)出八百公斤的成品，但是賬面上就只有五百公斤，中間差不多少掉了一半的成品。

    李功說完這些，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少掉的成品到底去了哪兒呢？

    吳筠仔細地聽完，問道：你是說，紡織廠里頭有人偷了集體的財產(chǎn)？

    李功點點頭：這個事情不止發(fā)生在現(xiàn)在。從手上的資料，我們已經(jīng)可以知道，最少十二年前，這個廠子就開始有人這樣干了。只是，剛開始量不大，沒人注意。但是十年前，開始愈發(fā)的猖獗。

    十年前，正是吳筠父母去世的年份。

    這個事情一直都沒人發(fā)現(xiàn)的。直到去年，有人無意中在其他省份發(fā)現(xiàn)了一些黑市長期穩(wěn)定、大量地售賣各種布料，對來源進行查證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了好幾個廠子都有問題。從當時問出的口供，大概可以推測，這里的紡織廠不干凈。

    李功看了一眼吳筠，想了想，干脆把事情都說了：這個事情不只是發(fā)生在咱們縣里，其他地方也有。你父母的事情，我懷疑，當時他們可能無意中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所以才被人給

    見吳筠木愣愣的樣子，李功繼續(xù)說：這種事情，參與的人肯定不會少。整個偷賣鏈條肯定是非常長的。我們懷疑紡織廠里頭有相當一部分人或是主動或是被動地參與了這個事情。這也是我讓你不要去那上班的主要原因。要是你不小心撞破了啥，我擔心你會遇到什么意外。

    李功說到這里，終于忍不住蹭到了吳筠身邊，把人摟緊懷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低頭小心地觀察吳筠的神色，見他沒有過多的表情，好像還在沉浸在自己說的話中。

    那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嗎？吳筠聲音悶悶地問道。

    時間太久了，當年發(fā)生的事情沒有留下什么證據(jù)。但是，我之前在小姑家里提到過的那四個人里面，應該會有人知道真相。只是，現(xiàn)在還不能打草驚蛇。

    見吳筠的眼里充滿了疑問，李功只得繼續(xù)解釋：現(xiàn)在手上這些證據(jù)，最多只能把下面干事情的人抓起來。但是，我們的目標是幕后的主使人。

    那跟ge委會的人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yōu)槭裁匆獊砗ξ遥?/br>
    李功想到昨天的事：這是我的猜測，我看洪援朝跟紡織廠的領(lǐng)導關(guān)系非常不一般。只看他塞了多少人進廠子里頭就知道。不過，當年的事情他有沒有參與就不得而知了?，F(xiàn)在很多事情都還沒掌握直接證據(jù)，不好下判斷。

    吳筠靜靜的消化著李功說的這一切，他實在很難相信，這樣的事情會離自己這么的近。自己的父母到底是為了什么而出事。是像李功說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被人滅口的嗎？

    知道的越多，他越覺得真相撲朔迷離。好像有一層迷霧擋住了自己前進的步伐，只要有一陣風把這些霧氣吹散，一切的真相就會暴露在陽光地下。

    那需要我做什么嗎？我現(xiàn)在在紡織廠上班，正好方便可以去查證你想要的東西。

    李功心中暗叫不好，這就是他瞞著筠子，一直不說的原因。這人之前保證的好好的，但是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會忍不住涉險。

    你忘了跟爺爺?shù)谋ＷC嗎？忘了剛剛跟我的保證嗎？這個案子查到現(xiàn)在，環(huán)境證據(jù)齊全，就差直接的證據(jù)。你現(xiàn)在就是在食堂當個師傅的助手，是沒有機會接觸到里頭的機密資料的。

    李功說了一大串話，看吳筠的樣子，知道這人犯了倔勁：更何況，你都已經(jīng)在那些人的心中掛了號。他們對你動手，不就是怕你去查，想把你從紡織廠弄走嗎？

    吳筠聽到這忍不住反駁：既然不想我在紡織廠上班，為什么華廠長當時要答應這個事兒呢？

    李功伸手按住吳筠的肩膀，見他神情激動，只能繼續(xù)勸說：這姓華的估計是把你招進去，當成個餌，想把那些人都吊出來。

    你現(xiàn)在冷靜一點，好好地想一想這一個月在廠里的事情。是不是一直只在食堂活動，只要離開食堂，總會有人跟著你？為什么后來進廠的人都住到工廠里頭，就你不給安排宿舍？

    吳筠這下子說不出話了。

    確實是這樣，正式上班后，偶然間聽食堂干活的嬸子在閑聊自己的親戚進廠了，分了個單身宿舍這樣的話。那時候他就在心里泛嘀咕，只是以為人家運氣好罷了?，F(xiàn)在李功這樣一說，好像是真的有人一直阻止他在廠里活動。

    這時候，一陣肚子咕咕叫的聲音讓吳筠回神。反射性地想開口，就見李功已經(jīng)起身去廚房了。吳筠跟在后頭，見他在柜子里頭翻東西。忍不住問道：你在找什么。

    找東西，先讓你吃飽肚子再說。

    吳筠就這樣靠在廚房的門口，看著李功動作麻利的下起掛面來。

    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觀察這個人煮東西。

    看著他專注的神情，再想想剛剛聽到的那些事情。無可否認，他的認知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他已經(jīng)能慢慢地接受李功的勸說。說到底，這人還是為了自己好。

    等坐在廚房的椅子上，拿起筷子，吳筠慢慢地吃了起來。非常普通的掛面，煮出來的味道也是非常的普通。沒什么特別，只是因為煮的人讓他安心，這面條他吃著也覺得舒心。

    李功盯著吳筠吃了好幾口，這才低頭吃了起來。他不后悔把事兒都說出來，畢竟吳筠有知情權(quán)。只是后面該怎么安排，他自己也犯了難。

    兩人各自懷著自己的心思，一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等李功把碗都刷好了，吳筠還坐在那里發(fā)呆。

    筠子，你可以答應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嗎？我明天就要去辦個事兒，估計要一兩天才能回來。你能答應我嗎？不要讓我出去都沒法子安心。

    李功想到今天上午接到的電話，心中也是無奈。明天要辦的事情比較重要，他沒辦法丟開手。只希望筠子可以聽聽自己的話。

    吳筠見他一臉為難的表情，并不忍心讓他出去還記掛著自己，只能答應。

    要是我沒回來，你遇到什么問題，就去找我三叔。他不是在國營飯店就是在家里的。知道嗎？李功不放心，恨不得能把吳筠變小，帶在身上，就不用擔心了。

    等第二天吳筠醒來的時候，李功已經(jīng)不在家里了。

    他按照平時的習慣，洗漱吃早飯，一切都有條不紊，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是，他自己知道，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如往常一樣的去到食堂，里頭沒幾個人到了的，只有一個嬸子在那收拾等著收今天送過來的食材。

    吳筠認真的辨認那個身影，就是劉草。李功說的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劉嬸子，早上好。吳筠試探性地打了聲招呼。

    這劉草平時在食堂沉默寡言，聽到吳筠的招呼聲，也只是點頭示意一下而已。然后，低著頭不再說話。

    吳筠見她這樣，心里只能暫時放下探聽地動作，畢竟自己可是答應過李功的。

    老老實實地去到后廚那里，接了一桶自來水，倒進大鐵鍋里頭，搬了個凳子站上去，拿起了旁邊放著的刷鍋專用掃把，吳筠開始了洗鍋。

    這人身子一運動，腦子跟著靈活了起來。吳筠一邊干著活兒，一邊一遍一遍地回憶起昨晚李功說的那些話，試圖找出整個事情的突破口。